你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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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洛詠賢如約帶著陸為霜出門游玩,他們先是去了盛京城里最大的酒樓慧仙樓內(nèi)大快朵頤了一頓,酒足飯飽后,他們還去街上的商鋪里買了些東西,最后才出發(fā)前往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西郊馬場。 最近幾日的天氣都很是晴朗,麗日當空,澄澈的天空只偶爾飄過幾片白云,很適宜外出游玩。 只是時逢盛夏,近來又不曾降雨,委實酷熱難耐,陸為霜走下車輦,仰頭望向湛藍的天空,須臾間便因刺目天光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眸,伸手遮住這熾熱的光。 西郊馬場甚為寬敞,除了幾間馬廄和供貴客休憩的小屋外,一眼望去盡是茵茵草地,若在此地策馬,定然暢快。 可這兒的樹木也稀少,隔很遠才瞥見一處小樹林,現(xiàn)下烈日當頭,又無樹木蔭蔽,陸為霜剛走下車輦沒兩步,便熱得滿頭大汗。 說來,要來馬場策馬還是陸為霜的主意,可真到了這,陸為霜又嫌此地悶熱,連幾個能乘涼的地方都沒有。 洛詠賢聞言立馬吩咐婢女給陸為霜撐傘扇風,自己則掏出帕子給她擦汗,問她要不要回去?她卻搖頭,說既然來了,那定是要玩?zhèn)€盡興再走。 于是乎洛詠賢便帶著陸為霜來到馬棚挑選馬匹,洛詠賢參了三年軍,對挑選馬匹也頗有心得,他便不理會馬場里的馬奴的推薦,自個挑選了起來。 他給陸為霜挑了匹十分溫順的馬,以確保不會傷到陸為霜。 隨后,洛詠賢便攙扶著陸為霜上了馬,陪著她走出了馬棚。 與陸為霜和好后的這段時間,是洛詠賢這三年多以來渡過的最開心的日子,但同時,他又很是惶恐不安,怕陸為霜在一年后就會離開他,故而每日都在絞盡腦汁地討她歡心。 他希望陸為霜過往的所有恩怨都能隨著時間的推移煙消云散,她能敞開心扉接受他,就算她仍然無法釋然也無所謂,她可以把氣都撒在他身上,打他罵他繼續(xù)報復他都沒關系,只要她還能留在他身邊就好。 洛詠賢不敢想象,若陸為霜再次拋棄他,他該如何是好…… 在三年前,洛詠賢剛奄奄一息地從牢里假死出來時,他是恨的,也是不甘心的,他恨陸為霜將他棄之如敝履,恨她沒能踐行他們曾許下的誓言,更恨她既然欺騙了他,那為何不能一直欺騙下去?也不甘心就此離開,與她再無瓜葛。 所以他拼了命地往上爬,在九死一生的戰(zhàn)場里,從死人堆中掙出了個功名,回到京中,他放棄皇帝給他賜封的爵位,只為討得那封給他和陸為霜賜婚的圣旨。 洛詠賢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想將陸為霜給鎖起來,將她禁錮在身邊,讓她再也無法拋下她,無法去找別的野男人,只能乖乖呆在他身邊,滿心滿眼都是他。 反正當初是她先招惹他的,她合該負責。 可當與陸為霜重逢后,洛詠賢卻發(fā)覺他根本恨不起來她,反而覺得父債子償,是他欠了她的,他也無法真的不顧及陸為霜的意愿做出那種事。 他自知她大概是不會愛上他的,也不會心甘情愿地留下,但他已經(jīng)不奢求她能愛上他了,他只求她別再討厭他。 于是洛詠賢選擇了退讓,不再試圖禁錮陸為霜,可他依然不愿讓她離開,便做下了許多在外人看來匪夷所思的行為。 雖然洛詠賢還是很怕陸為霜有朝一日會離開自己,但他卻不后悔他當時做出了選擇退讓的決定,因為只要能看到她重展笑顏,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只是陸為霜最近似乎又有點煩悶,為了讓她開心,洛詠賢便陪她到了這西郊馬場。 洛詠賢聽陸為霜說過,她從前騎過馬,但想著她這么多年沒騎過了,今天見她上馬時的動作又顯得十分生疏,洛詠賢擔心她會出什么意外,便在陸為霜上馬后一直握著馬匹的韁繩,在下面牽著馬兒走。 但陸為霜來此騎馬可不是單純?yōu)榱俗隈R背上走一圈的,她想要的是從前策馬奔騰的感覺,所以洛詠賢才牽了一會,她便開始不滿了:“你快松手吧,你若一直這樣,我著騎的馬只能被你牽著慢悠悠地走,那多無趣???” 聽完陸為霜這番話,洛詠賢思忖了片刻,提議與她同乘一匹馬,可她卻堅持要一個人策馬,他說什么也沒有用。 于是洛詠賢最終又牽來了一匹馬,上馬后跟在陸為霜的身側(cè)走,以防她出現(xiàn)什么差池。 倆人一開始策馬的速度都不快,只是在慢悠悠地走,但走著走著陸為霜卻忽然揮起了鞭子,讓馬兒猛地狂奔了起來。 洛詠賢為陸為霜挑選的雖是性子溫順的馬匹,但它奔跑的速度可不慢,洛詠賢稍一恍神,陸為霜便和他拉開了距離。 但下一刻,洛詠賢便也策馬追了上去,一直跟在陸為霜身側(cè),明明他的年紀比陸為霜要小,此刻卻像是個長輩般,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讓她跑慢些注意安全。 陸為霜拉緊轡頭讓馬兒停下,扭頭看向洛詠賢,心里倏然萌生出了一個想法,勾唇笑道:“我們來賽馬吧?誰先跑到前面的樹林里,誰就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br> 此時的陽光并不似晌午那般強烈,和煦的陽光散落在陸為霜的身上,將她的青絲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也襯得她本就白皙的雪膚如同晶瑩剔透的美玉般,耀眼得宛若傳說中的羲和神女。 看著她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洛詠賢不禁屏住了呼吸,“什么都可以嗎?” “怎么,你不敢比?” 陸為霜心想洛詠賢大抵還得再扭捏一會,本想再多逗他幾句,怎料她話音剛落,洛詠賢便縱馬馳騁了起來。 而后,陸為霜和洛詠賢便開始了你追我趕的賽馬。 可沒過多久,洛詠賢的馬匹卻像體力不支了似,奔跑的速度也越變越慢。 洛詠賢一開始并未覺查出端倪,他騎著的這匹馬雖只是他隨手挑的,并不是什么萬里挑一的駿馬,但也非什么駑馬,不可能跑了這么一會就體力不支了。 可如今,它卻像是一匹垂垂老矣的老馬,不僅奔跑的速度越來越慢,身體還在左搖右晃,不斷地發(fā)出嘶鳴。 洛詠賢這才心道不妙,連忙安轡讓馬匹停下,縱身一躍下了馬。 與此同時,那匹馬便開始猛地抽搐,旋即趔趄了一下,像是精疲力盡般倒地不起,若洛詠賢晚幾步下馬,定要摔個人仰馬翻。 他瞥了眼癱倒在地的馬匹,又見前方已無陸為霜的身影,當即也顧不得別的什么,便徒步去追了。 …… 另一邊廂,陸為霜正沉浸在策馬奔騰時的暢意中,渾然不覺洛詠賢已經(jīng)不見了。 直至她跑到和洛詠賢約好要去的樹林里,才發(fā)覺洛詠賢遲遲沒有跟上來,正當她想掉頭回去一探究竟時,她的身后卻有一道她十分熟悉的低沉男音叫住了她。 “霜兒?!?/br> 而這名叫住陸為霜的男子,的確是她很熟悉的人,但卻不是洛詠賢,而是她的舊情人程瀝。 陸為霜委實沒料到,居然會在這里撞見程瀝,面對昔日情人,陸為霜多少是有點尷尬的,只不過這份尷尬轉(zhuǎn)瞬即逝,見程瀝囁嚅了良久也沒有再開口,她便也緘口不言,將他視若無睹。 而程瀝之所以會來到這里也并非巧合,他是費盡心思打聽到陸為霜會來這西郊馬場,才跟著過來的,為了能與陸為霜獨處,他還故意派人在洛詠賢的馬上動了手腳。 原本在得知陸為霜和洛詠賢成婚的消息后,程瀝是曾想過要放棄陸為霜的,尤其是在他見到陸為霜和洛詠賢之間有說有笑時,他更覺著自己被耍了。 他極力反抗家里給他安排的婚事,冒著被千夫所指的風險,偷偷摸摸地和陸為霜在一起偷情五年,在洛景鴻死后,他不是沒向陸為霜求過婚,可她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到最后,她竟轉(zhuǎn)頭嫁給了洛詠賢,而他們曾經(jīng)的山盟海誓就像是個笑話。 可在這段時間里,程瀝糾結(jié)了許久,卻仍是放不下這段感情,他又霍然想起,陸為霜和洛詠賢這段婚事是圣旨賜婚的,興許陸為霜也像當初嫁給洛景鴻那樣,只是被逼無奈的呢? 但見她現(xiàn)在對自己視若無睹的態(tài)度,程瀝的心就已經(jīng)涼了大半截,可他不死心,在糾結(jié)一番后還是選擇開口道:“霜兒,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你并非是自愿嫁給洛詠賢的,你之前和洛景鴻那個老家伙虛與委蛇已經(jīng)夠累了,如今還要繼續(xù)應付他兒子嗎?” 然而下一刻,陸為霜便又給了他當頭棒喝,反問道:“走?走去哪,我為何要跟你走?” 陸為霜的語氣很是淡漠,但她甫一聽到程瀝說要帶她走的時候,她是有點猶豫的,只可惜……他來得太晚了。 若程瀝是在洛詠賢剛用圣旨強娶她那會找到她,說是要帶她走,那她定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 而現(xiàn)在別說她已經(jīng)有點喜歡洛詠賢了,就是她并不喜歡洛詠賢,現(xiàn)下也不會跟程瀝走的,因為她和洛詠賢的婚事是御賜的,若她跟程瀝走,程瀝大概也只能找個地方偷偷摸摸地將她藏起來,而且他也做不到像洛詠賢這樣縱容她,甚至甘愿喝下絕子藥,她又不是愛程瀝愛到無法自拔了,與其跟他走,倒不如留在洛詠賢身邊。 不過看在曾經(jīng)的情分上,陸為霜這次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抱歉,我們實在是有緣無分,我想我們以后都別再見面了,今后男婚女嫁,各自安好吧?!?/br> 說罷,她便拽緊轡頭把馬兒掉了個方向,打算回去找洛詠賢。 但她還未策馬走人,程瀝便喝住了她:“你是他的嫡母,他是你的庶子,是你前夫的兒子,你罔顧人倫和他成婚,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廉恥心嗎?!” 程瀝本就懷疑陸為霜和洛詠賢早在數(shù)年前就已暗通款曲,如今更是篤定了他倆早已有染,“早知你是這般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女人,我也不至于為了你至今不娶,空置后宅!” “程瀝!”這是陸為霜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地喚他,“我要真有所謂的禮義廉恥,我當初就不會在成婚后還和你藕斷絲連了,我從不是什么賢良淑德的好女人,但和我無媒茍合的你,也絕非什么正人君子吧?” 陸為霜本想和程瀝好聚好散的,可他剛才的那番話委實難聽了些,已經(jīng)憋屈了一世的陸為霜今生可受不了這種氣,當即反唇相譏道:“你說你要我跟你走,那你帶我走之后,打算如何安置我?你是要放棄一切和我私奔,還是要我當你不見得光的禁臠?” “我……”程瀝霎時啞口無言,陸為霜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否則他也不會為了陸為霜至今不娶,縱然他適才一時惱火對她惡語相向,但也沒打消帶她走的想法。 可他雖然愛陸為霜,卻是從未想過和她私奔的,他雖生于鐘鳴鼎食之家,可他為了將來能繼承家業(yè),這些年來他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怎甘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不過他想要的東西,就沒有他得不到的…… 正當倆人僵持不下時,狂奔了許久的洛詠賢也終于趕來了。 “程大人,不知你與內(nèi)子在聊些什么,可否讓在下聽聽?” 在馬匹出問題而陸為霜又不見蹤影時,洛詠賢就猜到了事情不會只是意外這么簡單,所以他一見到陸為霜和程瀝在一起談話,便急匆匆地上前打斷了他們。 程瀝沒料到洛詠賢居然沒被那匹馬摔傷,還能這么快趕來。 見到他趕來后,程瀝也明白他今天是無法采取強硬的手段強行帶走陸為霜了,但現(xiàn)在這里只有他們?nèi)齻€人,程瀝又剛好在氣頭上,不由破口大罵:“洛詠賢,你還要不要臉了?娶自己的嫡母為妻,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洛詠賢是誰?抱歉,我可不認得這個人?!甭逶佡t最討厭別人提起陸為霜曾是他的嫡母的事,又想到若他再來遲一會,陸為霜很有可能就和程瀝走了,頓時氣涌如山,直接沖上前給程瀝來了一拳:“不要臉的那個是你才對,你自己也說了,為霜是我的妻子,你不過是個外人而已,你覬覦他人之妻,要遭天譴也該是你先遭!” …… 隨后,洛詠賢和程瀝就這么打起來了,怕自己開口會適得其反,陸為霜并未從中斡旋,只是牽著馬兒走遠了幾步,免得被殃及到。 最后是洛詠賢打贏了,雖然他剛跑了那么久,耗費了不少體力,但他習武多年,程瀝又怎可能是他的對手? 打贏了程瀝,洛詠賢便不打算再繼續(xù)在這里逗留了,他對陸為霜說了句我們走吧,便上馬和她離開了這。 看著他們兩個策馬而去,程瀝的眼神也變得愈發(fā)陰鷙:“你會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