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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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祎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醫(yī)生的話響在耳邊。 “病人已經是肝癌晚期了。” “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動手術,另一個就是化療?!?/br> “手術的治愈率不高,只有30%左右的概率,化療的話最長也只能活一兩年?!?/br> 池祎不停地責怪著自己,父親時常說自己吃不下飯,沒有胃口,甚至父親消瘦了那么多,她都沒有察覺出來不對勁。 她掩面無聲地痛哭,多年來和父親相依為命,本想著父親退休后把父親接過來和自己一起住,可父親現在卻躺在手術室里生死不明。 她只覺得無助,巨額的手術費和化療的費用都不是自己這樣的家庭負擔得起的。 可她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離開自己。 正是這時手術室的燈熄滅,醫(yī)生推著父親出來。 池祎立刻上前,父親的臉比上次見面還要消瘦,渾身插滿了管子,呼吸機里的霧氣證明父親還活著。 “病人等會會送到重癥監(jiān)護室,你們家屬盡快去辦手續(xù),后續(xù)的治療也要盡快做決定?!贬t(yī)生只交代了池祎這一句。 池祎又問了醫(yī)生一些問題,隨后便去為父親辦手續(xù)。 辦完手續(xù)后池祎進了icu陪著父親,她失神地守在父親身邊,心中盤算著將自己前兩年剛買的公寓和老家的房子賣掉,還有自己的那輛代步車,再加上自己目前所有的積蓄,還是差了一點才夠手術的費用。 手機響起,是靳辛夷打來的電話。 她無力地接起電話:“喂。”“我到醫(yī)院了池祎,你吃晚餐了沒有?!苯烈脑卺t(yī)院門外提著兩個保溫桶和一些水果。 “沒有,你怎么來了?!背氐t走出icu準備去接靳辛夷,想著自己確實是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吃一點東西。 “我看你走得急,一下午也沒回我信息,我就叫家里傭人做了飯給你還有叔叔帶過來了?!苯烈恼f道。 “內科大樓七樓,我在電梯口等你。”池祎和靳辛夷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這才發(fā)現靳辛夷給自己發(fā)了很多消息。 沒多久靳辛夷便到了七樓,見到這一層是icu病房和池祎紅腫的雙眼她就知道池叔叔的情況并不樂觀。 “池...”靳辛夷張了張嘴,還沒說話池祎就上前緊緊抱住了靳辛夷,她用力地抵著女孩的胸口,痛哭著。 靳辛夷不知該說些什么,她只默默地抱著池祎。 此情此景讓她不禁想到多年前mama病重時,自己也和池祎一樣,蹲在病房外無助地痛哭不止。 最終還是沒有挽回mama的生命。 靳辛夷想到傷心事,眼眶也迅速紅了起來,她勸著池祎:“你先吃點東西吧,回去收拾一下,我在這替你守著叔叔?!?/br> 池祎用手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我爸還沒醒,麻煩你了?!?/br> “沒事,你先吃飯吧?!苯烈睦氐t在病房外坐著,盯著池祎吃完晚飯。 池祎準備回家取一些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過來,父親的病需要時時刻刻有人陪護,而自己是父親唯一的親人。 池祎臨走的時候還交代靳辛夷:“要是我爸醒了,你記得給我打電話?!薄胺判陌桑視恢笔刂迨宓?,你開車要注意安全?!苯烈膽溃謬诟懒顺氐t兩句。 池祎立刻離開醫(yī)院回家收拾東西,靳辛夷則走進病房里守著池叔叔。 靳辛夷有些難過,她太能感同身受,自己出生的時候靳彥剛成立靳氏,每天忙得不見人影,父親這個角色幾乎缺席了自己的整個童年。 好在母親給了自己很多愛,用心地呵護著自己,把最好的都給了自己。自己的身體一直很弱,小時候一直大病小病不斷,都是母親照顧著自己,這也讓母親過度勞碌身體變差。 甚至母親過世的時候自己也在生病,她無比痛恨和厭惡自己,要是自己身體健康母親就不用為自己cao那樣多的心。 巨大的悲傷和自我厭惡的情緒讓靳辛夷一度想要自殺,幸虧靳彥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時候還不晚,帶著靳辛夷去看心理醫(yī)生,加上時間一長,靳辛夷便慢慢好轉過來。 靳辛夷很擔心池祎。 池祎離開醫(yī)院后回到自己家收拾東西,卻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公寓里沒有父親的換洗衣物,而老家離市里又有幾十公里,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她再次崩潰,冷靜下來后想到一個人,事已至此沒有辦法只能求助他了。 靳彥剛走出辦公室就接到了池祎的電話,自從上次自己提出結婚后池祎說想要各自都冷靜一段時間,自己就沒有再打擾池祎。 如今池祎主動打電話過來,靳彥迫不及待地接起了電話,隨后臉色卻越來越凝重,沒幾分鐘便匆匆駕車離開了公司。 池祎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公寓樓下的路邊等著,沒過一會靳彥的車便開了過來。 靳彥打開后備箱下了車幫著池祎將東西放進去,兩人回到車里。 池祎紅著眼想要感謝靳彥,而靳彥只是握住池祎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br> 池祎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還是說了句:“麻煩你了。”“叔叔的換洗衣物什么的我都買齊了,你不用擔心?!苯鶑[擺手,表示池祎不用那樣客氣。 兩人迅速趕到了醫(yī)院,到達七樓之后靳彥在病房外見到了靳辛夷:“辛夷,你怎么在這?”“老師今天陪我去比賽,出了事我一路過來的,老師回家收拾東西我就在這守著叔叔?!苯烈囊姷浇鶑┮彩煮@訝,不過還是圓了回來。 靳辛夷看向池祎,池祎只是不動聲色地提醒靳辛夷看手機。 “我爸的換洗衣物在老家來不及取,我又在收拾自己的陪床用品,實在分身乏術才求助他的?!?/br> 靳辛夷看到池祎的解釋之后才放寬了心,一行人想要進病房里,可護士卻攔住了他們:“最多只允許兩個家屬進去,你們兩口子先進去,孩子剛剛守了很久了讓她休息一下?!?/br> 池祎一下朝身后的靳辛夷看去,她張嘴想要解釋兩人的關系并不是護士想的那樣,可靳彥卻是轉過身對靳辛夷說道:“辛夷你先回家吧,我跟你池阿姨留在這就行?!薄班?,好的?!苯烈臎]有多說什么,轉頭便往電梯口走去。 池祎不放心地往靳辛夷那頭看去,可靳辛夷并沒有回頭。 靳辛夷走出醫(yī)院,冷風吹在臉上讓自己無比清醒,想到護士隨口說的話心里依舊是有些鈍痛。 她太沒有安全感了,她害怕自己的父親跟池祎求婚,她害怕池祎真的變成自己的繼母。 因為在這樣關鍵的時候,池祎最需要有人依靠的時候,自己什么能力都沒有,甚至戀愛的時候都是池祎照顧自己居多。 自己能為池祎做什么呢?不打擾她,不變成她的累贅。 母親離開時的無助感再次席卷全身,靳辛夷的視線逐漸模糊。 另一邊池祎和靳彥進入icu里,池父依舊是靜靜躺在床上。 “醫(yī)生怎么說?”靳彥開口問道。 “肝癌晚期,醫(yī)生說只有兩條路。一個是做手術,但成功率不高。另一個是化療,續(xù)命,最多也只能活一兩年?!背氐t握著父親的手哽咽著說。 “手術成功率有多少?”靳彥皺著眉問。“30%左右的幾率,醫(yī)生說我爸的情況有些棘手,風險很大。”池祎說道。 “做手術吧,我聯(lián)系最好的醫(yī)生,將成功率提高一些?!苯鶑⑹址旁诔氐t的肩膀上安慰著。 池祎猶豫著,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賭這一把。 “不做手術叔叔兩年內依舊會離開,做手術假如成功了那就可以......”“假如不成功的話他明天就會離開?!背氐t將靳彥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 兩人雙雙陷入沉默。 池祎忍著眼淚沒有哭出來,而此時父親的手好像動了動,她立刻轉頭看著父親。 池遠章的眼皮跳了跳,隨后慢慢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自己是在...醫(yī)院...... 旁邊是自己的女兒和她的男朋友。 “爸,你醒了?!背氐t激動地握住池遠章的手,靳彥也從一旁湊上前來。 “嗬......”池遠章慢慢轉頭看著池祎,“我...這是...”“爸...”池祎還沒說話便哭了出來,此時護士見池遠章醒過來便叫來了醫(yī)生。 醫(yī)生給池遠章簡單檢查了一下身體,記錄了各項數據:“病人現在情況還算穩(wěn)定,不過我們要盡量在一周內確認下一步的治療計劃,你們一家人好好商量一下?!?/br> 醫(yī)生說完便離開了病房,池遠章看著伏在自己身旁哭泣的女兒和一臉凝重的靳彥,心中便對自己的情況有了七八分的了解。 “小祎...嗬...”池遠章虛弱地叫著池祎,池祎抬頭滿眼淚痕,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怎么了爸?是不是口渴了?” “我還有多長時間?”池遠章問道。 池祎便如實地將醫(yī)生說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了池遠章。 “唉......”池遠章閉上了雙眼,像是在考慮著什么,沒有多久便睜開眼看著池祎:“小祎...爸不做手術?!?/br> “叔叔,做手術的話我可以給您找最好的醫(yī)生?!苯鶑┹p聲在一邊提醒道。 池遠章抬眼看向靳彥,他慢慢抬起手,靳彥急忙上前握住。 “靳彥...我知道你對我女兒是真心的...嗬...”池遠章說著,“可是醫(yī)生也說了,手術成功率不高,我怕......” “我也活了這么幾十年,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把小祎拉扯大。小祎從小跟著我生活,也沒有別的親人,從小到大別人都說她是沒有mama的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負也不告訴我。”池遠章費力地說著,“我總是擔心,要是我走了,她一個人受欺負了沒人保護她了怎么辦??晌铱粗L大,能夠獨當一面,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我想,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br> 池祎在一旁早就泣不成聲,而池遠章只是握住她的手:“小祎,爸爸不能陪你一輩子的。人生的路很長,我們總要告別的,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真可惜,爸爸沒能多陪你一會?!?/br> “爸,你別這么說,我們會想到辦法的?!背氐t哭著緊緊握著池遠章的手,就連一旁的靳彥也是紅了眼眶。 “算啦...爸爸不愿意做手術,成功率太低了,爸爸怕上了手術臺下不來。”池遠章說道,“化療至少還能多陪你兩年,這兩年里你要試著接受然后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能夠坦然面對爸爸的離開?!?/br> “爸...”池祎說不出話來,而此時池遠章卻將靳彥和池祎的手放在一起: “爸還有一個心愿就是,能夠有一個人在爸爸離開后能代替爸爸照顧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