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她叫他。

    “這是哪里？”男人掀起眼皮，問道。

    “這里是我家。”謝天謝地，總算醒了。她暗暗松了口氣。

    “哦?！彼麘寺?，對著她張開手臂，似乎在暗示，要她扶他下車。

    她無奈地接過來，男人的臂膀連同大部分重量就壓在她肩頭。她費勁地攙著他下去——他好像把自己當拐杖了，但她還從來沒有跟丈夫以外的男人身體如此貼近過，有點別扭。

    掏出鑰匙開了門，屋里黑漆漆的，沒人。

    “我老公在外地工作，一般……”她想解去釋，但話說出口又覺得不妥：自己沒必要和他說這些吧？

    不過他好像并沒有聽到就是了。

    她摸黑將他扶到沙發(fā)上坐下，然后開燈、泡茶、去找醒酒藥。她將臥室潦草一收拾，準備讓他晚上在這住，自己則去書房將就一晚。她又去衣櫥里找了套丈夫的干凈睡衣，預備著給他穿。

    收拾停當，她回到客廳想喊他去洗個澡，卻發(fā)現(xiàn)這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自覺地去上了廁所，這會兒剛出來，褲子沒有穿好，皮帶尾在腰側(cè)掛了下來。

    他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時，她又發(fā)現(xiàn)他褲子拉鏈也沒拉上，露出深灰色的內(nèi)褲。

    她默默轉(zhuǎn)開視線，讓他喝茶，想讓他醒醒酒。他坐在沙發(fā)上安安靜靜的，看似已經(jīng)清醒了很多，此時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她搜腸刮肚也想不出該和他聊些什么，只得往兩人從事的共同領(lǐng)域——文學上靠攏，請教他問題。

    聊聊文學，聊古代的，近代的，新的東西，聊著聊著，他不知怎的就談到了自己的人生——

    “我曾經(jīng)坎坷漂泊，卻能靠著自己的奮發(fā)拼搏，最終功成名就?！?/br>
    “但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其實什么也沒有、什么都沒有。”

    “什么文學？一文不值！”

    聽著他貶低自己，她有點急了，“可您是教授?。〈蠹叶剂w慕您……”

    “教授又如何？只要你肯守規(guī)矩，他們就養(yǎng)著你，像養(yǎng)寵物一樣，這種東西我不需要！”他打斷了她勸說的話語，言辭激烈地反駁著?！拔膶W不能帶給我實在的好處，就只是文字而已！”

    他真的醉了。她想。他現(xiàn)在的模樣好像和她所景仰、所感激的那個大評論家不太一樣。

    也許是現(xiàn)實過于難受，所以才放縱自己在酒精的世界里一吐為快。一些痛楚隨著回憶翻涌而來，像潮水幾乎將他溺斃?？粗矍澳腥穗y受的模樣，她忽然想起橘子好像能解酒，就起身去拿桌上果盤里的橘子。

    她耐心剝開橘子皮，整個橘子給他，他不理不睬。

    她又把橘子瓣掰出來。仍然不接。

    她就只得把橘瓣遞到他嘴邊。

    塞他嘴里，他被迫張口接時，突然直起身抓住了她的手。毫無準備的她一下子失去平衡，跌坐在他身上。

    手里的橘子掉了。

    不，掉了一部分，摔在地上不知滾向了哪個角落。另一部分被她攥在手里，淋漓的汁水和果rou從指縫中瀝到地毯上，一片狼藉。

    她猛然驚醒——她應該起來的、應該掙扎的，可是她的腰不知何時已被男人緊緊束縛住。

    這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的世界好像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翻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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