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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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峰拉開保鮮柜,遞了瓶冰啤酒給何昭,他看著她,沒接,“我開車?!?/br> “忘了?!眲⒎鍢泛呛牵斑@不巧了嗎?韓主播也在這兒吃飯?” 韓珍手肘抵在柜臺,示意老板取酒,“我跟你發(fā)了消息,今天有約?!?/br> 何昭抽煙姿勢不熟練,“收到了,臺里團建?” “不是?!?/br> 被煙氣熏得瞇眼,韓珍眉毛輕皺,退開一步。 他敏銳察覺,杵滅火星,“暗訪娛樂城,我做成了一期節(jié)目,準備給你看看?!?/br> “這期內容挺勁爆。”劉峰啟開酒,一口氣炫下半瓶,“打碼的有幾個,還在市運會開幕上發(fā)表過講話,但能不能播是未知數(shù)。” 她看過暗訪片段,在曹平用貪污款所建的娛樂城紫薇廳,門禁森嚴,拉皮條的雞頭是黃毛,對每位訪客恭恭敬敬,點頭哈腰,一口一個老板,領導,歡迎“交流”。 這里的所謂交流,就是嫖娼。雞頭公文包里揣著數(shù)十張照片,教師,白領,藝校學生,私下官員臭味相投,互握把柄,建立山高水長的“革命友誼”,明面上才能拉幫結派,變得極好說話。 江州臺新聞部主任已經(jīng)明確拒絕在這期節(jié)目播出單上簽字,說是辦公廳下達指示,官媒不能制造不實輿論,抹黑公職人員形象,保險起見,還是將這件事淡化處理。 省臺歸省宣部直屬,權力比法律更有力,牢牢鉗住媒體喉舌,能播什么,播到什么尺度,一直把控得十分嚴格。 何昭視老雷為突破口,答應為雷小妹的醫(yī)療費鼓動社會募捐。韓珍錄完節(jié)目也去醫(yī)院見過幾次。 雷小妹后半生大概率沒有奇跡,只能在床上度日。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草。 老雷心頭耿耿,揚言只要能保證人身安全,他同意被媒體曝光。 “臺媒體限制太多,做什么都要合情合規(guī),何先生想烘火——”韓珍拿起洋酒瓶,“可以找自媒體,明碼實價,給錢就能洗稿,播新聞?!?/br> 何昭笑容擴大,“溫泉那次我就發(fā)現(xiàn),韓小姐是蔫壞。” “我不是…”她反應過來,抬眼望著他,“你都聽到了。” “嗯,但我舍棄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br> 幾個醉漢賣力在喊五魁首,嗓音鏗鏘,何昭離她更近,身上曠野香格外濃郁,他壓低聲,“讓你都想出口惡氣的男人,肯定不好。” 韓珍輕笑。 那抹燦爛笑意,無知無覺,落入季庭宗眼底。 臨桌服務生撤菜,又加了把椅凳,往后疾退轉身,撞翻韓珍懷里的酒瓶。 她彎下身去撈,何昭握住她肩膀,擋了一下。 蕩出的熱湯稀瀝瀝澆透他白襯衣,半側臂膀火辣辣燎燒感。 服務生驚慌失措,“先生,你沒事吧?” 何昭身體攣縮一下,松開韓珍,臉色不好看,“你燙到了嗎?” 她嚇一激靈,在熾熱燈下,甚至有徐徐熱氣從他側面蒸出, 韓珍伸手去解他幾顆紐扣,“我沒有,你先敞開衣服散熱?!?/br> “順序不對?!焙握盐兆∷种浮?/br> “什么?” 兩人呼吸糾纏一瞬,韓珍有些懵,映在瞳孔里的是張清雋,俊麗的臉。 連他頰邊細白絨毛,都清晰可見。 “不應該先脫衣服?!彼曇魤焊土?,語言叢生曖昧。 韓珍局促抽手,“那該怎樣?” “應該先沖涼水?!?/br> 何昭扣好松開的衣紐,不得不說,韓珍害羞的模樣,挺可愛,連耳根都泛著紅。 “頭兒,你怎么弄的?”劉峰在出餐口取了打包袋,又返回,往天花板上瞅,“這里是漏水嗎?” “被淋了熱菜湯。” 韓珍找服務生要了只燙傷膏,看著他沖洗之后,抹上,“我得進去了?!?/br> 包房里,季庭宗已經(jīng)離席,他酒量深不可測,沒勸顏麗欣喝,架不住她主動倒酒,反被灌趴下了。 不清楚席怎么突然散了,韓珍問進門沒多久的黃橋,“他人呢。” “季先生在車上。”黃橋攙扶起顏麗欣,“讓我送顏女士回家?!?/br> 他辦事,一貫的穩(wěn)妥謹慎,韓珍放心,“地址你清楚?” 黃橋點頭,“我知道?!?/br> 出門時,顏麗欣乍醒,一把抓住他頭發(fā)往外拔,“賊心不死?又想占老娘便宜?” “嘶?!秉S橋齜牙咧嘴,崩出心里話,“你這潑婦,都道歉了還沒完沒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拉拉扯扯,上了車。 季庭宗端坐在奧迪后座,他喝酒了,具體多少,韓珍不知道,去拉駕駛座門。 他硬邦邦吐出三個字,“我開車?!?/br> “喝酒不能開車,你醉糊涂了嗎。” “是不清醒?!蹦腥嗣胬洌Z氣也冷,“跟你一樣,大庭廣眾解男人衣服,想找刺激?!?/br> “我沒有!” 顏麗欣后半程酒力不支了,他出來找韓珍,正巧撞見她跟何昭互動,有來有往的。 兩人乍看,一俊,一美。 “他不希望我燙傷,我也不希望他受傷…”怕他誤會,韓珍坐進后座解釋,“庭宗,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神色一如往常,眼神卻促狹,“我脫其他女人衣服,你吃不吃醋?” 韓珍咬唇,這問題真在她心里滾過一遭,比蒼蠅卡喉嚨里還膈應,她撲進他懷里,“吃,但你這么英明神武,張弛有度,不會做這么不合時宜的事?!?/br> “好像清醒一些了?!奔就プ诤?,“繼續(xù)?!?/br> 車窗敞開一條小縫,最近虞山雨多,風里有草木的腥潤。 天黑透了,往來行人也少。 韓珍湊上去,毫無章法吻著他下頜青淺的胡茬和脖頸,不滿足,又去尋他的嘴唇。 季庭宗側開頭,她火速掰正他的臉,“你別躲…” 看著她黏糊糊又清澈的眼神,他果真沒動作了。 先是自然貼面輕吻,繼而唇來舌往,濕吻漸濃漸深,他下意識扣住她腰,身體緊貼得不留一絲縫隙。 男人啃吮榨取她唇瓣的甜潤,要將人吞噬入腹似的,韓珍逐漸淪陷入巨大顛簸的動蕩里,無法招架,伏在他胸膛,軟綿綿問,“現(xiàn)在清醒了嗎…” 皮帶扣彈開,一聲輕響,季庭宗含糊回應,“有點效果,你再往下親試試。” —— 百章之內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