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蘇月，是我初三的時候。

    這些年，江宴身邊什么樣的女人都有，肥臀大乳、纖似柳條……在電話里，他們親親我我，嘻嘻笑笑。

    他會和他女朋友互道晚安，會給他女朋友買好多包包，買好多衣服。

    你問我為什么知道，哈。他嫌麻煩，老是把手機扔給他小侄女。

    但她們從來不知我的存在。他從來不會把我介紹給和江家有著任何關系或者說和他有關系的人。更何況，帶到了小閣樓里。

    蘇月是個例外。

    “這是你未來嬸嬸，長得漂亮吧。家里給撮合的。”江宴向我炫耀。

    壞了，小叔有老婆了。長那么漂亮，我怎么和她斗啊。

    我強撐著微笑和蘇月點了點頭。蘇月柳葉長眉，是端莊的，是優(yōu)雅的。是縣城小孩兒無法比擬的。

    仙女下凡，不會被菜市場沾上塵土吧。

    江宴告訴我，蘇月比他大了兩歲，其實說來和江宴算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俊男靚女。

    我曾旁敲側擊地問過江宴，江宴回答的很干脆利落，“喜歡啊。”他告訴我，如果不是家里撮合，他還真追不上蘇月呢。

    可就是這樣，在我不要臉的下藥后，懷上孩子后，他們分手了。蘇月飛去了德國，而我和江宴扯了證。

    我不是個好人。我傷害了無辜的蘇月，傷害了無辜的江宴。

    江宴叼著煙，輕輕依靠在車門上，不經(jīng)意間瞥見院里伸出的枝丫，心里面那種說不出的煩躁愈演愈烈。

    早晨季楠那小心翼翼的，視若珍寶的樣子被他收盡眼底。

    陪伴多年的孩子卻與他成了同床共枕的夫妻。

    當季楠的手從他胸膛慢慢往下探，他終于難以壓制心里的不適，拽住了她作亂的手。

    明顯感覺到季楠身形一顫，她始終低著頭，不與他對視

    透進的光影下，灰塵都在飛舞著，交纏著。

    以前季楠和他講，一方與一方貼近，快要到觸碰的點，她發(fā)現(xiàn)有很大的概率它們會被沖散，可能是風，也可能是另一波灰塵。

    江宴不知道季楠在想些什么，他看不清她的神態(tài)，兩人僵持著。

    最后，還是季楠敗下陣來，慢吞的出聲，“小叔餓了吧，我們一起下去吃早飯吧。”

    他不知道怎么告訴她，自己心里交錯盤旋的想法。

    沉默最最下等。但他還是選擇了它。

    他總覺得，和季楠的關系會像那些灰塵一樣，相纏、分不開。

    “發(fā)什么呆呢?！碧K月從院子里走出。一襲白裙，配上三月的風，倒是單薄了些。

    德國的雨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即使已經(jīng)二十七八，她依然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很奇怪，她明明不是生在江南。

    自他記事起，蘇月總是溫溫諾諾的樣子，但可能也只有他才最了解，蘇月的柔下，是充滿能量的，是迸發(fā)著生命力的。

    江宴搖搖頭，把未點燃的煙拿下，為蘇月打開車門。

    淡淡的鳶尾花香伴隨了江宴數(shù)年。和蘇月一起，江宴總是輕松的。

    小時候蘇月總是愛把江宴護在身后。大院里誰不知，圓臉娃娃總是帶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孩兒。

    可是啊，蘇月不喜歡他。她早就和他說過，但他像是沒聽到。變著法子，磨著彎子，想要和蘇月在一起。

    蘇月抬起頭，看著已經(jīng)成家的江宴，百感交集。說起來，這么多年，江宴喊自己媽，都不為過。

    “你閃婚好生瀟灑，我當jiejie的連人名字、模樣都不知?，F(xiàn)在回來了，總是要見一面的。”

    a市到底是中心，入夜很久了，依是車水馬龍的樣子。

    蘇月把手輕輕搭在了風口處，感受暖風不斷劃過她的手掌。

    江宴往這撇了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歡暖風，但你穿的太薄，我怕你凍著?！?/br>
    余光里蘇月搭眼看他。過了半晌，江宴才開口，“不過懷了孩子罷了?！?/br>
    她在德國幾個月，風言風語都傳到她那兒去了。

    江宴走馬上任，火速帶愛人扯證。后又有人調侃，什么愛人，不過是迷藥強上，你說人運氣好不好，一發(fā)中的。

    “那你也要好好待人家呀，女子懷孕不易，孕吐、水腫，哪個來了都折磨死人?！?/br>
    怎么會，家里那個還想吃了我呢，江宴勾了勾唇。把話給叉了過去?！斑€回德國嗎？”

    “回。”

    “人還沒追到呢？”

    蘇月沉默了，扭頭看向窗外。當年是她招惹了崔瑩，卻把人拒之門外，現(xiàn)在遭了報復。

    “我活該?！蹦┝?，她喃喃道。

    隔行如隔山。倒也是稀奇，在崔瑩的事上，天之驕女才會漏出這樣的神色。

    他見過崔瑩的，是隱忍的、沉寂的。清瘦的身影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疾風吹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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