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世界(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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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頌今陷入短暫的沉吟。 鳳壓龍,這其實曾是自己想過的辦法,淳豐十六年西邊大旱,經(jīng)年無雨顆粒無收,他偷擬了龍鳳奪魁,惹怒天道的小章,在此之前,他收集了諸多劉皇后越級的證據(jù),還命臥底在皇后身邊埋了一些不符現(xiàn)世的亂象。身居高位者無一不怕被后者推翻,若這威脅是來自于相伴多年的枕邊人,驚懼之下怒意堪漲百倍。 但敗了,敗于事發(fā)前,同僚端給他的一碗涼茶上。 如今細想,宮中狹窄,受限極多,就算翻浪再大也就是個“斗”字,牽連著不過是宮里的人,但如果是民論民議,萬民之聲入耳,他不信朝臣,太子乃至皇上能無動于衷。 只是,秋家這么做是為了什么?莫非他們真是皇上的暗眼,也對越俎代庖的劉皇后積怨已久? 非也,秋慕青時任兩朝的老臣,為人忠直不偏不倚,一心為江山社稷,若做皇上的暗眼,他定不屑,秋家的二位公子倒是有幾分可能。 “秋小姐,我想知道,劉皇后和你們秋家有何仇怨?” “無仇無怨,”秋露抿著唇,素手劃過女侍為她準備的換洗衣物,“實話跟曲大人說吧,我今日之舉只為保全秋家滿門,若您真一心幫助易王上位,明年這個時候,秋家恐怕就不在了。” “哦?怎么會?”曲頌今輕描淡寫。 “朝野六部,唯獨家父所任職的兵部尚未涉及黨爭,太子瑞王以及后來的易王,無不對其虎視眈眈,但若讓家父真的選擇,是萬萬不可能的,秋家自來忠君,忠從前的,如今的,以后的,但我們不忠未成君父之人。曲大人,我需利刃,但利刃不能為己所用,該當如何?” “換一把?!?/br> 秋露苦笑,“那不就對了,大鄭人才濟濟,自然有能替了兵部尚書的苗子?!?/br> “怎么這局勢,連你一個小小女子都看得清,秋家其他人卻看不清嗎?現(xiàn)在還不算太晚,尚有轉(zhuǎn)圜之地,可若你們邱家一直固執(zhí)迂腐,如此不懂變通,豈不是自尋死路?選一個吧,即使有一方拼命來尋你們的錯處,另一方也會拼命保全你們。”對于秋家的忠君之道,他很不屑,轉(zhuǎn)而語氣里又有些無奈,“皇帝漸老,皇后囂張,黨爭無可避免。” “僅僅是太子和瑞王還好,他們倆爭斗鮮少見血,我們秋家沒有污點,自能長長久久的做純臣,但如果易王上臺就不一樣了,八月初五和九月初一的案子交由我兄長辦理,想必就是易王架的橋,若兄長接受他的示好,或許這兩樁案子能圓滿解決,若是沒有……這場調(diào)查就會成為秋家第一個污點?!?/br> “哦?是嗎?” 曲頌今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又出現(xiàn),秋露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他并非不知道秋家不站黨派會如何凋零,并非不知道兄長接的案子會有什么局面。 甚至有可能,兄長就是被他薦著去處理這樁亂案的。 自己同他又多說什么呢? 秋露話鋒一轉(zhuǎn),“退百步來說,曲大人已經(jīng)中了藥,該聽我的,不該聽我的,是不是都要尊著我的話來做?” 曲頌今不知道她理解到了什么,口氣不似之前帶著絲絲悲憤,而有了不露痕跡的狠辣,加之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忍不住讓曲頌今磨了磨牙。 兩人不知不覺聊了許久,木桶中的水早就不是合適的溫度,曲頌今泡的不盡興,便站起來從一旁扯過手巾隨意的擦拭自己身子。 手巾移到胯下時,思及秋露先前那番話“這藥為江湖煉藥圣手所做,以我的體液為引,往后你每個月會發(fā)作兩次,非我體液不得解,若強撐硬扛,兩個時辰便爆體而亡”。 煉藥圣手?真正的煉藥圣手就在自己府中調(diào)配解毒湯劑,哪里會給她如此yin毒的春藥呢? 那物什綿軟著,怎么看都不會是每月能陷入兩次情欲中的樣子。 “除了不偏幫易王,不知道秋小姐還有何指教?” 他披上換洗的內(nèi)里白綢,大步流星地繞過屏風在秋露面前站定。 秋露原來的衣物沾了腥,此刻換上了曲府女侍的服飾,長發(fā)未束,藍衣白帶,因他的動靜而轉(zhuǎn)身,在燭光下睜著一雙盈盈動人的眼眸。 把曲頌今接下來要說的話,正好掐在喉嚨里。 曲頌今出宮開府后,曾被女侍爬過床,那人也是長發(fā)未束,藍衣白帶,不過衣襟更為松散,敞露出里面奪目的紅緞和瑩白的豐潤。 做出如此越軌之舉,那女侍自然是被杖斃了。 秋露此時衣裳完好,臉上更是無甚表情,但不知怎么的,曲頌今不可控制地想,若這如綢緞般的長發(fā)盡數(shù)纏灑在他的頸間,該是怎么樣的一種感覺。 他甚至一個恍惚,覺得那日被子里鉆出來的人兒,如秋露一般,也有一雙盈盈動人的眼,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曲頌今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他轉(zhuǎn)身扶住椅背,咳嗽一聲,重復遍之前的問題,“秋小姐還有何指教?” “第一件事,便是希望在八月初五和九月初一的案子上,曲大人不要掣我兄長的肘,”秋露彎了彎嘴唇,“想來即使中了藥,曲大人也定會不以為意,這件事若成功解決不如就作為你我達成合作的見證?” 曲頌今確實打算說一套做一套,聞及此言,他哎呀哎呀道,“我可沒有插手令兄長斷案的本事,可要是令兄長事情辦不好是不是需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秋露不理睬他的譏諷,兀自道,“城西荷花巷子可真是人才輩出,御廚潘褶一個,探花郎李新一個,連巷口南邊賣鵝的陳廚子都眼如鷹隼,手法如神?!?/br> “叁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賣鵝久了,剁鵝多了,自然刀法如神?!?/br> 秋露睨了他一眼,“我說的手法是包鵝塊的手法,不是什么剁鵝刀法。” 曲頌今被哽住,扭頭盯著她,“不知道秋小姐說這些究竟想表達什么?” “我想說,潘褶和你有聯(lián)系,李新和你有聯(lián)系,就連陳廚子也不外乎是你的人,那么白公公那兒應該也有你的人吧?” “……秋小姐未免太看得起我。” “時間不早了,我該告退了,還希望曲大人能把我的話聽進去,該撤什么部署,該多什么手段,您定然自有分寸。往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給我遞信?!?/br> 說罷,秋露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帶她來的黑衣人又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眼前。 黑衣人看向曲頌今,他輕輕頷首。 門開門合,房間里徹底靜下來,曲頌今的心跳卻如擊鼓般哐哐猛烈起來,他煩躁的捋了心口一把,目光落在那端正放在書案的紅釉小瓶上。 這次又究竟是什么妖術(shù)? “小羽?!?/br> “奴婢在?!?/br> “把桌上那個瓶子拿給吳圣手,瞧瞧這究竟是什么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