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斯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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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紫衣女子態(tài)度轉(zhuǎn)得太快,祝君君懵了一下,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對方剛才到底問了什么。 簪子?什么簪子? 祝君君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手指碰到一截平平無奇的木簪,她一下子想了起來——這支簪子原本是宋鸞羽的,她常用的那支找不到了這才用了它,外型看著再尋常不過,丟到地上都未必能發(fā)現(xiàn)。 可這女子卻因它這般驚異,難道說是這簪子有何特別之處?還是這簪子原本的主人與這女子有舊? 然而,這事兇吉難料,祝君君在沒有弄明白之前決定還是不要說出宋鸞羽的名字,并且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往那人身上瞟。 不過宋鸞羽既然在場,自是也聽到了紫衣女子的問話。 他同樣是吃了一驚,心說那簪子是自己亡母的遺物,怎會有人認得,莫非那血犼教的副教主和他早逝的娘親有什么關(guān)系不成? 他不敢輕舉妄動,便想和自己的師父、同樣也是自己舅舅的何無盡商量對策,可轉(zhuǎn)頭去看時,卻見對方竟是面色倉惶,雙唇不住地顫抖著,整個身體好似僵住了一樣。 宋鸞羽急忙問:“師父你怎么了?是毒性又加深了嗎!” “不,不……”何無盡滿臉都是宋鸞羽看不懂的震驚悔恨之色,他僵著脖子緩緩搖著頭,口中錯亂地喃著,“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怎么會……!” “師父你說什么?可否再說清楚一點?” 宋鸞羽聽了一會兒,卻是什么也沒聽明白,而此時那紫衣女子久等不到祝君君的回答,已是耐心告罄,竟直接出手把那簪子從祝君君發(fā)髻上抽了出來,問話的語調(diào)也是冷酷至極:“妾身再問你一遍,這支九華朱心簪,是誰給你的!” 祝君君眼睜睜看著對方將那支她怎么都拗不斷的木簪握于掌心,然后用內(nèi)力輕而易舉地將裹在外頭的木料震了個粉碎,最后露出一支通體赤紅如血凝而成的玉簪來。 前所未有的冰寒殺意將祝君君籠罩其中,眼看對方就要對自己下殺手,而蔣靈梧等人也都是一臉驚怒、隨時要出手的樣子,祝君君知曉自己不能再浪費時間猶豫,只好用眼神朝著那個人的方向看過去:“是——” 可就在這時,人群中宋鸞羽卻倏地站了起來。 他衣著樸素,相貌卻是俊秀非常,更有一身不染紅塵的純凈氣質(zhì),此刻站在演武場一眾因中毒而面色慘白的人中猶如鶴立雞群般:“簪子是在下的!” 宋鸞羽高聲宣布,并主動往前走了兩步:“這支簪子是在下不慎遺落,隨后被這位姑娘撿到的,閣下若是與這簪子有舊,無論恩仇,都由在下受著,與這位姑娘無關(guān)!” 宋鸞羽這番話一點不出祝君君預(yù)料,可那紫衣女子接下來的反應(yīng)卻是祝君君完全沒有想到的,她既沒有再對她不利,也沒有去找宋鸞羽的麻煩,反而忽然一動不動地佇在了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宋鸞羽。 宋鸞羽被她看得頭皮發(fā)麻,心道難不成這女子和他娘親真有什么舊交情不成,剛想再說點什么,對方忽然問他:“你這身衣裳……你是元山派弟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宋鸞羽蹙緊眉頭:“在下姓宋名鸞羽,的確是元山派弟子?!?/br> “宋……鸞羽……?” 女子輕聲重復(fù)了一遍,同時扼住祝君君命門的手也跟著松開了些許。 距離祝君君最近的蔣靈梧不由攥了攥拳,想出手把祝君君救出來,祝君君卻快速朝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此刻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那太原城的昭武校尉宋風(fēng)巖又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 果不其然,這紫衣女子的情緒忽然又躁怒起來,并高聲喝問。 宋鸞羽愈發(fā)不解,但想了想,或許對方果真是要借這九華朱心簪為契機尋仇,這才要問清楚他家世身份,于是仍舊朗聲回答道:“正是家父。” 只是他父親任職昭武校尉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已升任太原城主。 “家父,你說宋風(fēng)巖是家父……哈哈哈哈!” 不料這話一出,那女子卻好似是聽到了一個多么有趣的笑話,失控般的大笑起來。 那笑聲當(dāng)真是陰詭凄厲、邪佞無比,耳聞?wù)擢q如冰錐扎進骨髓,和她咫尺間的祝君君頓時面無血色,頭痛欲裂,鼻下竟有血珠滾落。 宋鸞羽看在眼中,嘴上再不承認,心里也是為祝君君擔(dān)憂的,便忍不住喝斥道:“夠了,這有什么可笑的?家父宋風(fēng)巖坐鎮(zhèn)太原城二十余年,兢兢業(yè)業(yè),一日不敢懈怠,豈容你這邪教妖婦放肆恥笑!” “妖婦?”紫衣女子還未笑夠,又被宋鸞羽這句稱謂逗得忍俊不禁,“你說妾身是妖婦?” “血犼教崇拜相樞邪魔,犯下滔天殺孽,喪盡天良,你雖是女子,卻為虎作倀,不是妖婦又是什么?!”宋鸞羽已經(jīng)不想再耗下去,干脆挑明話頭,拔劍直指對方眉心,“那支九華朱心簪乃先妣遺物,若你與先妣有仇,今日大可沖著我來,我宋鸞羽當(dāng)為她一戰(zhàn),若有半步退縮,死不超生!” 宋鸞羽說得血性方剛,可那紫衣女子卻好似聽到了多么不可置信的話,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做聲。 就在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趁機發(fā)難時,她忽然送了拿捏祝君君的手,往前一步道:“我與她,沒有仇。” “什么?”宋鸞羽不解。 卻見那女子緩緩抬起手來,素白色的掌套落在覆蓋了一整張臉的黑紗上,只輕輕一揭,一角黑紗便倏然滑落下來,隨后露出一雙幾乎令在場所有人都瞬間驚住的神仙畫就的絕美眉眼。 這雙眼睛線條精致而婉轉(zhuǎn),淺棕的瞳色好似清澈見底,更有一雙飽滿的臥蠶橫陳在下,看人時仿佛天生含情,一瞥一睇皆是秋波流轉(zhuǎn)、百媚橫生。 祝君君看呆了一秒,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目光猛地投向宋鸞羽—— 就見那張尚未褪去少年青稚的俊秀臉上,生了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宋鸞羽起先沒能反應(yīng)過來,可隨著被那雙眼睛看的時間愈久,心底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便愈發(fā)擴大,最后幾乎撐滿了他整個身體。 他一時間完全呆住了,眼睛發(fā)痛發(fā)澀,身形搖搖欲墜,四下環(huán)顧,感覺好似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凝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低頭想去尋自己師父的身影,然而何無盡卻是突然起身,在那紫衣女子欲將面紗全數(shù)解下之際一個猛虎下山式疾沖而去,口中喝出一句錐心之斥: “斯人已逝,邪教妖人休想裝神弄鬼!叫亡魂不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