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一直不說話，像個木偶一樣呆呆的，江照空也沒辦法了。他并不擔(dān)心少女會把這些秘密說出去——以卑劣的說法來看，他很了解她，知道她在乎自己的家人朋友，不會去做那些麻煩事。

    他只好用盡他能夠想到的一切辦法贖罪，就像養(yǎng)著折翼的脆弱小鳥那樣，親手為少女換上輕柔不過度摩擦肌膚的精致衣服；根據(jù)她的喜好準(zhǔn)備食物，將她抱在懷中喂食；甚至是幫她清潔身體，以及購買他覺得一切能讓她好起來的事物。

    她不對他的行為有任何的肯定或是否定，只是每天都注視著潔白的天頂。短暫的一段時間后，原本簡潔的屋內(nèi)竟然像是藏滿奇珍異寶的奢華宮殿一樣，與江照空一人獨居的時候的極簡風(fēng)格大不相同。

    江洵已經(jīng)出去了一段時間，有一點徐思若猜錯了，他并不是完全被囚禁在學(xué)院里動彈不得的，在一部分時間里他還是擁有自由活動的權(quán)限，只不過他們有辦法讓他回來。

    想來也真是神奇，這些人類的所作所為雖然荒謬至極，但竟然真的觸碰到了神明力量的一角，這大概就是他們自傲狂妄的資本吧。

    江照空一邊關(guān)注著“兄長”的動向，一邊安撫著少女，當(dāng)他將她攬在懷中，輕輕梳著她的黑紫如緞一般的頭發(fā)時，竟然也有片刻閃過這樣陰暗的想法——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如果她變成這種呆呆的模樣，“兄長”應(yīng)該也不會再對她產(chǎn)生興趣，自己會永遠照顧她，溫柔地對待她，而她……想必也會因此依賴自己。如果就這樣一直下去，似乎也不算太壞。

    可這樣的生活持續(xù)的時長還是比江照空想得要短——這座身處校外，本該隱蔽而又防護嚴(yán)苛的地方，竟然也迎來了它的不速之客。

    “你……你這家伙?！鄙倌杲鹱厣念^發(fā)仿佛都被氣到微微卷曲，此時，他的臉上已經(jīng)不再見那平日里可愛溫順的模樣，原本垂下的眼角在憤怒的驅(qū)使下抬起，藍眼變得死水似沉寂，面容也如同雄獅那般令人心生忌憚。

    他非常憤怒，憤怒到極致變?yōu)橐环N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你居然把她關(guān)在這里！你竟敢！”這句話伴隨著嘶吼說出口后，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手上不知道揮舞著什么武器，電光火石之間就向著面前淡然站立的人狠狠砍去！

    江照空皺了皺眉，躲過了許敬的攻擊，隨即按下了房間里的某個按鈕，一瞬間張開了無形的防護罩，將身后的建筑隔在其中。這是非常昂貴的防護道具，不過現(xiàn)在顯然是它該用的時機，他不希望身后的少女有一絲可能受傷。

    除了面對極少數(shù)人的時候，江照空總是顯得矜持理智而又游刃有余，現(xiàn)在他冷靜地看著許敬。在思考要怎么處理這個麻煩——殺掉是肯定不行的，除卻尤莉婭的因素，這個人的背后勢力也比他想象得要麻煩得多。

    她……會怎么希望？這么思考著，江照空不顧面前少年的憤怒質(zhì)問，忍不住轉(zhuǎn)頭往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么一看，他居然愣神了片刻。

    徐思若抱著一只黑色的貓咪玩偶站在樓梯口的陰影處，黑黝黝的眼眸沒有分出一絲到自己的身上，只是始終看著樓下的來人，后者順著江照空的目光看清她的時候一怔，隨即露出了哭似的表情。

    “莉婭！快跟我走！”昔日的青梅竹馬懇切地說，一點也沒有看著一旁的少年，滿心滿眼都是那個脆弱得快要破碎了一樣的少女。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所以請你……”

    好煩。

    煩死了。

    江照空平靜而極少動怒的內(nèi)心，即便從機械化為血rou后也似乎沒有什么大的改變，他早就已經(jīng)學(xué)會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以至于曾經(jīng)面對少女的裸體時也依然能壓制本該有的生理沖動。

    可此時此刻，他的確無比煩躁，看著眼前的一對青梅竹馬仿佛互訴衷腸一般的場景，他第一次生出強烈的渴望，希望某人徹底消失，滾出他的——不對，他們的世界。

    她站在那里沒有動，好像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他來救她？

    這個念頭到腦海中的一瞬間，江照空就已經(jīng)條件反射地啟動了房子里的另一層設(shè)施，許敬原本站著的地方像是與他們所在的部分隔離了一樣，在他急切慌亂的神色中被徹底隔絕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白墻外。

    “你……喜歡他嗎？”他走上樓梯，從后面環(huán)抱著她，握著少女的手很冷很冰，語調(diào)中有些顫抖，力道有點大，惹得她不滿地皺了皺眉，但什么也沒說，包括對他這個問題的回答。

    她的反應(yīng)在自己的預(yù)料之中，江照空對她總是沒辦法，至少深吸一口氣，說道“今天該洗澡了?！?/br>
    少女一如往常，對他的決定不置可否。

    極其綿密的泡沫在光潔的裸背上劃過，江照空的手今天卻意外地不穩(wěn)，他感到胸腔中某種壓抑不住的情感混著著原本令他唾棄的沖動幾乎要涌出。

    一個手滑，江照空順勢緊緊抱住了差點滑倒的少女，唾手可及的溫?zé)彳|體和她似乎遙遠無比的心令他更加恐慌，致使他問出了同樣的話，這一次，他的話語中卻帶著些不容置疑的詰問之感。

    “你喜歡他嗎？”

    他注視著她的眼神，今天帶上了一抹不一樣的危險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