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航對y大的籃球比賽，分別是我們兩人的學校。

    我坐在y大的陣營里，看著熱情四射的年輕人們，少女們的悸動，我方的敵手，我的親弟。

    拉拉隊美女如云，墨綠小上衣搭配白色的百褶短裙，襯著女孩們健康漂亮的線條，體育場的燈映在眼影亮片和瞳光，像精靈般神采飛揚。

    季淙不是隊內(nèi)最高的，但他會讓我聯(lián)想到千軍萬馬中列在戰(zhàn)線最前端的威武將軍。

    我不大懂球賽，我敢確定場內(nèi)還有一小半也是不大懂的，不然為什么要在不太大的場館里，前傾著身，脖子抻著，手機舉著，讓鏡頭追著季淙的身影一通亂拍？

    我頂了頂腮，這是我表達不滿的動作。暗暗吐槽：籃球賽講求的是整體的配合好吧。

    這是看球賽誒，又不是愛豆演唱會。

    喂！那個短上衣美妞，有必要拿著大炮來么？！

    誒！牛仔服meimei，看就看吧，你舔嘴唇干嘛？

    當然只有我是有正經(jīng)理由的，給老媽匯報，為家族影集增色，記錄季淙人生精彩瞬間。

    多正經(jīng)啊。

    jiejie拍弟弟，有什么的啊。

    其他人都算是偷拍吧，畢竟別人被發(fā)現(xiàn)可不會像我一樣，面不改色心不跳，還能理直氣壯地把照片展示給他看。

    嘿嘿，我說謊了。

    不過，我感謝場內(nèi)溫度稍高給予我臉紅的偽裝，我的心就算狂跳也會被肌rou骨骼和遮擋。

    噓，誰  也  不  知  道。

    這是體育場，是競技場，是幾千幾萬年前，雄性為爭奪雌性，展示力量的角斗場。

    荷爾蒙與腎上腺素因狂飆而擊撞。

    耳邊嘈雜，此起彼伏的呼喊蓋住了籃球與木質(zhì)地板一拍一撞的聲音。

    漸漸地我也看出了樂趣，就不再光人眼識別跟蹤我弟，思緒投入激烈的比賽中。

    我昨兒晚上問過季淙，哪個隊能贏。

    “你們學校吧?！奔句劝c在沙發(fā)上，把我剩的那半拉橘子吃了?！拔液推渲袔讉€在一中打過，防得挺厲害?！?/br>
    “那，提前恭喜我們了?！?/br>
    他起身要去洗手，突然來了句：“這不是挺甜的么？”

    我瞧他淡淡皺著眉頭，微張著嘴，露出兩顆小白牙，對我的口味有些不解。

    “哥哥，咱倆20年交情。我，季衍，喜歡吃酸橘子您不知道，我可太傷心了?！?/br>
    他聽完了，頭也不回就來一句“抱歉”，往走廊盡頭洗手池去了。

    這人值得一個暴扣。

    風哥快蓋他帽！

    漂亮！

    球跑到y(tǒng)大手里，哥幾個像我小時候看動物世界里面的角馬遷徙，唰唰地往y航籃筐上人。他們一個個黑球衣，真有點月黑風高之夜，內(nèi)城瓦頂飛躍疾跑的俠客那味兒。

    數(shù)百目光交匯之地，球鞋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帶著少年心性的刺耳尖鳴。

    季淙把球攔下了，一個蹬步轉(zhuǎn)身往后沖。

    嘖嘖，那場面，帥呆了。

    我本來應該進行一些側(cè)面描寫，從而突出一下我弟颯爽英姿?？墒潜荣愄o張了，我騰不出眼睛去看什么十萬鏡頭牛仔服jiejiemeimei的神態(tài)了，他就像強力磁鐵，將我的一百個百分點的注意力全部吸走。

    他和他們隊長配合，傳了一個來回，叁步上籃，“噔、噔、噔”——很強的節(jié)奏感。

    進了！

    Y航觀賽區(qū)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給場上隊員的汗珠鍍上一層狂歡的金色。

    兩校比分咬得很死，還有最后6秒，球在季淙手里。

    43:41。

    我覺得應該是提前商量好的戰(zhàn)術，不然就是極強的寫入肌腱骨骼的意識，我們校隊兩個人將季淙架得死死的。小麥色的肌rou線條堅實有力，提前零點一秒織成了一張狠得咬牙切齒的網(wǎng)，讓在場所有人見識了什么叫疏而不漏。

    傳球？別想了。

    “淙哥！”路柏恩叫他，他周圍沒人防。

    雖然我不懂球吧，但是叁分線我還是知道的。季淙在此如果進了，那就是絕殺。

    路柏恩那里頂多兩分。

    作為觀眾，一個局外人，一個那么了解他的人，我無比好奇他會怎么選。

    很明顯，時間短到根本來不及他攤開筆記本一一列下“傳”還是“投”這兩個選擇的優(yōu)劣點，也來不及計算，一，就此直接跳投的勝算；二，傳給隊友平手，加時賽的勝算；叁，傳給隊友，只得了一分，直接輸了的概率；四，傳給隊友，一分沒得，仍舊43:41的概率；五，傳給隊友但被y大截胡，y大再得分的概率。

    要是我，啊不，范圍拉大些，但凡是個處于這樣情況的人，是不是都得先考慮下“贏了自然皆大歡喜，輸了當然是最后一個拿球的背鍋”這樣的人性問題？

    英雄狗熊一字之差，輸輸贏贏在此一舉。

    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相信自己還是相信別人？

    只見他奮力躍起，像一只身披月光的九色鹿，突破膠郁弄的黑霧巨網(wǎng)，高高騰起，滯空幾毫秒的瞬間，我想全場觀眾都注意到他了，這只耀眼的雄鹿。他的身體，伸展又緊繃，矯健又脆弱。

    球朝著籃筐直至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