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br>
    關一禾瞪著眼看手機，嘴里脫口而出一串臟話。

    某音樂綜藝的欄目編輯找上了門，希望能與她合作，她剛高興一秒，下一秒看到編輯發(fā)來的策劃，臉立刻黑了下去。

    策劃里寫，她負責改編的歌曲將由飛行嘉賓組——陳慕江和薛憶辰來演唱。

    “我他媽了個…”

    她忍了忍，沒忍住，最終還是把臟話罵全。

    編輯看她半天沒動靜，似乎也知道觸了她的霉頭。但她只是蝦兵小將決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給她發(fā)了個幾個可愛的表情。

    關一禾無比惱怒，心想什么狗節(jié)目弄不下去了就想拿明星戀情炒熱度。她下意識就要回絕，可是礙于對方的導演在她當時弄音樂短片時幫過不少忙，所以她沒把話說得太絕，只是跟編輯說先看看檔期。

    然后結尾帶了一個微笑表情。

    編輯趕忙回復了一個好的好的關老師，自動忽略了那個小黃笑臉。

    關一禾還沒來得及跟朋友吐槽，意想不到的人先找上了門。

    陳慕江的經紀人力哥給她發(fā)消息。

    她和陳慕江談戀愛的時候跟力哥關系處得很不錯，分手后還給他發(fā)過一次生日祝福。當時力哥誠摯邀請她參加生日派對，她滿嘴回絕，說算了吧。

    力哥給她發(fā)了一個嘆氣的表情。

    關一禾點開聊天框，看到嘆氣表情下彈出新消息。

    「蔣力：關姐。」

    「關一禾：力哥。[拱手][玫瑰]」

    「蔣力：[拱手][玫瑰][可愛][握手]關姐，最近怎么樣？」

    「關一禾：幾個熟人別廢話了，怎么回事?。俊赌贻p的聲音》找我，什么意思啊？」

    「蔣力：[笑哭]能打電話么?！?/br>
    關一禾撥了過去，蔣力用最簡潔的語言跟她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陳慕江當初簽懸疑劇的宣傳合同時里有同意進行雙人宣傳，宣傳形式包括且不僅限于雜志、合體上綜藝等等，可薛憶辰在宣傳期意外摔斷了腿，女演員為了好看死活不肯拄著拐杖亮相，而她的經紀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說服了片方延后雙人宣傳。

    正好，懸疑劇最近馬上要上星了，片方趁此機會將未完成的雙人宣傳提上了日程，其中一站就定了音樂綜藝。

    所以陳慕江根本無法拒絕。

    而音樂綜藝也精得很，想到了用他前女友關一禾來火上澆油。舊愛新歡，節(jié)目一播出勢必要引起一番熱議。

    想到這關一禾咬牙切齒，節(jié)目組導演前段時間跟她喝酒，兩個人還摟著肩膀一口一個jiejie弟弟的，轉背就把她當工具人。

    她跟蔣力吐著槽，語氣還是從前一般熟捻。蔣力也一陣陣笑，待她噼里啪啦說完話，提醒她有沒有問對方給多少報酬。

    關一禾這才仔細看了看文檔，隨后被一串數(shù)字驚到。

    “我cao?！?/br>
    “哈哈哈哈。齊導么，還是有點誠意的。”

    她哭笑不得，“我不缺錢呢?！?/br>
    蔣力哎一聲，“關姐，錢不嫌多啊?！?/br>
    確實不嫌多。

    這個工資讓關一禾有點動搖。

    金錢面前，什么工具人什么前男友，都變成了浮云。

    關一禾接下了音樂綜藝的活。

    接活就意味著要跟陳慕江見面不止一次，她自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到了聽demo的那天，她整個人十分淡定。

    大家在錄音室里坐的坐，站的站，各自占著一個角落，關一禾則和混音師一塊兒坐在調音臺前。她看了看，剛想問薛憶辰怎么還沒來，一個素面朝天的嬌俏女人就推開了門。

    一陣寒暄后，薛憶辰朝陳慕江擺了擺手，“喲，陳老師來得挺早。”

    陳慕江瞥她一眼，說是你來晚了。

    薛憶辰這才一副反應過來的樣子，沖大家合掌致歉，轉到關一禾這邊時，她主動抬手，“關老師你好。”

    關一禾朝她微笑，“薛老師你好?！?/br>
    隨后調音師轉頭對著電腦cao作，關一禾側過臉去，視線集中在屏幕上。此時耳后傳來了不大不小的交談聲，是薛憶辰在和陳慕江聊天。

    女人說，“那事怎么樣了？”

    男人說，“還在考慮呢?！?/br>
    女人說，“我感覺挺不錯啊?！?/br>
    男人說，“確實?！?/br>
    淡定的關一禾垂眼，刻意忽略讓她有些不舒服的對話，卻又忍不住豎起耳朵想聽得更仔細一點。而調音師剛好嘟囔出聲，“哎，我放在哪個硬盤里了?！?/br>
    她趕忙轉移注意力，掩飾般地笑，“沒放硬盤，你找找May那個文件夾?！?/br>
    “你怎么這么了解？”

    “林姝堯的習慣?！?/br>
    調音師給她比大拇指，她配合地眨了眨眼。

    待她轉過身，薛憶辰和陳慕江已經結束對話，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看一圈，目光平淡無奇地掃過角落里的男女，點點頭道：“聽聽效果吧。”

    播放完小樣，薛憶辰率先出聲說好好聽，陳慕江沒說話，看了薛憶辰一眼然后點點頭。兩個人又跟著小樣試唱了一遍，關一禾邊聽邊在ipad上寫寫畫畫，記下要調整的部分，試唱結束后她先跟調音師商量了一下，隨后又問二人有沒有什么意見和建議。

    此時陳慕江開了口，提出了他的幾個想法，關一禾專注地看他，針對他的話做出回答，曾經的戀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平靜地討論了一番。

    意見不太統(tǒng)一，關一禾覺得陳慕江的要求在實際錄制過程中可能會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而陳慕江考慮幾秒后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此時一直在對著歌詞小聲練習的薛憶辰有了新問題，她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卻又在兩道目光看向她時笑了笑，說，“我問Mike老師好了，你們先聊。”

    她動作輕巧又活潑，小碎步跑到調音臺前，坐在了調音師旁。而關一禾自然地走到了陳慕江旁的椅子坐下，兩個人對著總譜繼續(xù)討論。

    棚內氣氛始終融洽，尤其是關一禾和陳慕江的小角落。隔了兩個月再次見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有他人在場，她和他表現(xiàn)得比在關煒燁家的陽臺上要自然多了。

    他倆討論完，薛憶辰依舊在調音師的帶領下一邊打節(jié)拍一邊唱歌，于是關一禾又主動跟陳慕江聊了會兒天。陳慕江也表現(xiàn)得很得體大方，仿佛她不是他的前女友，而是他的老朋友。

    兩個人接著在陽臺上的工作話題又扯了幾句，并沒有回避他們兩個月前曾經見過面的事。

    但他們都默契地閉口不提那次見面最后發(fā)生的奇怪對話。

    ——那天有很不自然嗎？沒有吧？也可能是那天我喝多了，不記得每個細節(jié)了。關一禾一邊微笑客套一邊在心里吐槽。

    薛憶辰終于解決完她的問題，關一禾看她沖陳慕江神情可愛地瞪了瞪眼，隨后又看向她：“關老師，我好啦。我沒什么問題?！?/br>
    關一禾卻對與她的部分還有一個問題，她說：“你的副歌部分，因為我把旋律稍微改了改，那個歌詞在高音區(qū)會相對沒那么好唱，你感覺怎么樣？”

    薛憶辰不是很懂，聞言她唱了幾句，神情有些茫然。

    她說，“我感覺不到什么?！?/br>
    關一禾習以為常，剛想開口，見薛憶辰看向陳慕江頑皮一笑，“陳哥，你幫我試試。”

    她微笑著閉上了嘴。

    陳慕江單手打著拍子，用男聲調唱了唱，隨后道，“我覺得有點繞口。”

    關一禾沒看他，不知道他對著誰說，也不想去確認，她始終盯著ipad看，一副專注模樣。她也確實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歌曲上，在心里構思著應該如何改比較好。

    沉浸在思考里，耳邊隱約有人在說笑，她忽然心煩意亂，回神后臉色有些冷淡，但她認真工作時一般都不太笑，所以她的情緒并沒被人察覺。

    薛憶辰一直在跟大家開玩笑，時不時頭轉向陳慕江，當關一禾抬頭時，正好看到她手舞足蹈，一邊說唱一邊說要不我就把這段改成rap吧。

    大家都配合地笑，棚里的氣氛因為薛憶辰又活躍了幾分，關一禾的心里莫名有些堵，卻也笑了笑。

    她還逗她，“可以啊，薛老師干脆freestyle，我們來個大雜燴，嚇死那幫觀眾。”

    說到這，她自己主動玩起了梗，“到時候，觀眾先是看，喔唷，改編是前女友，唱歌的是現(xiàn)任CP，完了抒情一半來個狂野rap砸得他們搓手不及，一曲下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黃曉明不可置信.JPG。”

    她說的自然，一口氣不喘還句句壓上了韻。眾人稍稍愣神后也了然地笑，薛憶辰更是樂得上氣不接下氣。

    關一禾把眼里的冷淡藏得很好，一臉調侃，“齊導樂開了花?！?/br>
    她伸出兩只手指，整個人看上去懶懶散散，“熱點拿捏?！?/br>
    錄音室內一陣歡聲笑語。

    關一禾的嘴角始終固定在恰到好處的弧度上，臉卻從未偏過哪怕一下。

    她不太想看、也不感興趣前男友此時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

    玩笑過后，關一禾清清嗓子準備回到正事上，薛憶辰忽然開口，“陳老師，你改個詞不就得了？當年你那個詞寫得多好啊。”

    眾人的表情瞬間變得奇異。

    關一禾的笑容僵了一瞬，心里不自覺疑惑這個薛憶辰到底是大大咧咧，還是心思過于縝密。

    出于女人的直覺，她在見到薛憶辰第一眼就能感覺出這個姑娘對她的前任是有好感的。但姑娘對她很禮貌，所以偶爾的一些小試探她絲毫不介意——這是喜歡上頭時再正常不過的占有欲。何況她都已經是陳慕江的前女友了，她有什么資格不高興？

    真以為還是小女生啊。

    但薛憶辰提到“當年那個詞”的cao作，她著實有些沒看懂。

    在場的所有人，哪個會不清楚“當年那個詞”是跟誰有關、又緣起何處。而且陳慕江自從跟關一禾分手后，就沒再出現(xiàn)在音樂綜藝上更不要說寫歌詞。這意味著什么，關一禾從不去深想，可陳慕江是薛憶辰的傾慕對象，在他面前提他和前任的事，還當著前任的面，要么太蠢，要么有恃無恐。

    哪種都不像薛憶辰。

    她甚至自嘲般在心里問自己：難道這個姑娘其實是CP粉？

    房間內安靜的詭異，蔣力出聲轉移了話題。后來大家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刻意回避著陳慕江和關一禾的過去，而關一禾跟陳慕江也再無交流。

    幾個小時過去，歌曲的變動大致定好，大家利索告別繼續(xù)各自接下來的行程。

    關一禾跟調音師對著屏幕又討論了一會兒，回過神來人已經全撤了。她提著包要走，看到包旁邊放著她一向愛喝的茶。

    正好說了一下午口有點干，她沒細想，拿起杯子沖調音師道謝，嘴里說著堯堯把這個都跟你說了啊。

    聞言調音師疑惑地看她一眼，“啥？”

    關一禾腦子有點轉不動，壓根沒管調音師茫然的表情，對著他晃了晃杯子就走出了工作室。走到一半她忽然內急，于是轉頭去了洗手間。

    推開門她才反應過來——手里的茶怎么辦？

    她有潔癖且警惕性很高，從來不把飲料之類的東西放在視線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帶進隔間她又有些膈應。

    關一禾還在發(fā)呆時，沖水聲響起，緊接著薛憶辰從隔間里走了出來。

    她看到關一禾后掛上燦爛的笑容，視線挪到她的手上，隨后笑容變得奇特。但她沒有說什么，只是跟她打了個招呼。

    她說，“關老師，要上廁所嗎？我?guī)湍隳弥?。?/br>
    關一禾沒跟薛憶辰客氣，道謝后把杯子遞給了她。

    待她洗完手出門，手拿杯子的薛憶辰聞聲轉頭，并沒有急著把杯子還給關一禾。

    兩個女人對視上，薛憶辰歪了歪頭，笑著開口。

    “關老師，聊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