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的一開始總是很平常。

    對你來說，一切都發(fā)生得猝不及防。

    由于平常工作繁重，休息日的時候，你有去酒吧的習(xí)慣。你喜歡微醺輕飄飄的感覺，忘記一切壓力，深一步淺一步，走不動路、遲鈍地在半空中漂浮——那是體驗過一次之后，就再也難以忘記的舒服。

    你總在同一家酒吧喝酒。

    這家店是清吧，客人很少，老板好像是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大概為了留住客人吧，他經(jīng)常和你聊天，主動跟你講半真半假的他自己的事。

    畢業(yè)之后不想打工，又不想無所事事，剛好自己喜歡調(diào)酒，家里又有錢，干脆就去培訓(xùn)學(xué)校學(xué)習(xí)了幾個月，回來在家附近開一家酒吧，當(dāng)zuoai好玩玩。

    完全是單純的富二代啊。

    聽起來真讓人妒忌。

    「這樣很燒錢吧？」你忍不住問。

    「開店都要燒錢的，而且這一行就沒幾家不虧的，市中心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頭三個月倒閉的少說有十幾家?！顾唤?jīng)心地說，「我倒是經(jīng)得起這種燒法……」

    「家里人不反對嗎？」

    「他們不怎么管我，而且這種小店也虧不了多少錢，又不是大生意，只要能開下去，一年最多虧幾十萬嘛。」說到這的時候他笑了，「怎么，羨慕了？你不是也很賺錢嗎，大公司呢?！?/br>
    你在一家很出名的國內(nèi)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工作。

    賺錢是賺錢。但是，每天都有強烈的會猝死的預(yù)感。加班太頻繁了，同事之間勾心斗角，你哪個派系都融不進(jìn)去，只是因為工作能力不錯，才勉強待得下去。

    每天都很痛苦。

    「壓力太大了…我們公司的人，為了錢加班都不要命?！?/br>
    「確實，打工就是要看人臉色?！顾f，「每天都很辛苦吧？」

    「超、辛苦。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辛苦。」你一聊到工作就很沮喪，「同事和上司都是狗屎！真不想上班啊……」

    「明天不是休息嗎？」這種對話經(jīng)常發(fā)生，老板已經(jīng)知道你的休假頻率了，「今晚就好好放松吧，明天干脆睡上一整天好了?！?/br>
    「別提了，一到休假我就起得特別早，根本睡不著?！?/br>
    「那就多喝一點？」

    你醉眼朦朧地抬起頭。

    酒吧燈光昏暗，青年站在吧臺內(nèi)側(cè)，倚著柜臺陪你喝酒?？赡苁菬崃?，他不知什么時候脫了調(diào)酒師標(biāo)配的黑色西服外套，連白襯衫的袖口都挽起來。

    「你這里消費很貴誒?！鼓阏f，「我實習(xí)的時候，一整天的工資都抵不上這一杯酒……」

    「可現(xiàn)在不是變成職場達(dá)人了嗎？」他給你灌迷魂湯，「為了自己喜歡的服務(wù)付費很正常吧？況且你也付得起呀?！?/br>
    「未免太像男公關(guān)的話術(shù)了…」你嘟嘟囔囔，「好嘛，就再來一杯?！?/br>
    「這家店可不是黑店，」老板聽樂了，「不提供特殊服務(wù)的。」

    這家店很清凈。

    你就是因為它清凈、人少——當(dāng)然也有老板長得帥的原因啦——才愿意一直來的。至于酒的味道么，說實話，你一點兒都喝不出來。

    而且不僅是喝不出來，你喝所有酒都覺得難喝，太苦了，而且又嗆又沖。老板聽了之后建議你要是真想喝醉，不如直接買一瓶汽水飲料，把高度數(shù)洋酒兌進(jìn)去，恐怕還更合口味。

    但你的目的就是喝醉，酒的味道都是次要的。

    ……而且你想找個人聊天。

    不一定是誰。誰都行。

    你不想一個人待在出租屋里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全吐在馬桶里。那也太可悲了。

    而且你還是跟人合租。

    更可悲了。

    「店里只有這么幾個人，就算提供也賺不了錢吧?！鼓銚沃樋淳票?，腦袋昏昏沉沉，「男公關(guān)在哪可以找呢…？我其實還挺想試試的……收費應(yīng)該不會太貴吧?！?/br>
    他在另一邊調(diào)酒。

    制造冰塊的機器發(fā)出很大的轟鳴聲，他的袖口被水流沾濕了，手腕在冷色光下像一塊冷白的冰。

    「你想找牛郎嗎？」他好像擰了一下眉毛，「那種會所收費很貴哦？而且里面的男人都是拼命想傍上有錢人的類型，很不擇手段的?！?/br>
    「不擇手段？…你去過嗎？」

    「只是聽說過。」他簡短地說，「而且你這樣的過去了，還不一定是誰被玩呢?！?/br>
    「……誒？」

    「沒有特殊癖好、年輕漂亮的高收入都市白領(lǐng)，他們最喜歡你這樣好應(yīng)付的客人了。根本沒有去的必要吧？」

    你驚訝的其實不是這個。他剛剛的語氣、總感覺有點……

    微妙的、被性sao擾的感覺。

    雖然是你先提起的話題，可那種語氣好奇怪。因為在職場有充分經(jīng)驗，你對這方面很敏感。

    「就算這么說…」你低下頭，把手里的酒一飲而盡，「總不能隨便約吧？」那種人也不知道干不干凈。

    如果花錢能買來放心你也認(rèn)了。

    「交個男朋友不好嗎？」他把調(diào)好的酒放在你面前，燈光照射下雞尾酒像霓虹一樣流動光澤，「你這么漂亮，大把人樂意呢。」

    「認(rèn)識的人會互相傳閑話，」你含糊地說，「公司里、有人一直在…纏著我?！?/br>
    沒辦法談戀愛。

    和認(rèn)識的人約會被大肆宣揚。

    而且同事一直纏著你，跟周圍人說他喜歡你，唯獨不跟你說，好像默認(rèn)你是他的所有物。

    不是不能和他戀愛，那個人條件還不錯，但這種做法讓你成為眾人的焦點，你覺得非常尷尬。

    一旦和他交往，恐怕連初夜都會成為談資。

    可你成年很久了，也有性需求啊。

    而且你又是異性戀…就算知道男人很糟糕，還是會想要被抱。

    「……這杯叫什么名字？你又不問我意見隨便調(diào)?！鼓悴幌朐倩叵肓?，「顏色真好看，用什么調(diào)的啊?！?/br>
    「猜猜呢？是把霓虹燈拆下來放進(jìn)去調(diào)和的?！顾炎约赫f樂了，然后說，「是剛剛隨便調(diào)的，就當(dāng)做試喝吧，不收你的錢。嘗嘗看？」

    你試探著小口酌飲。

    應(yīng)該加了很多果汁，味道非常甜，酒的感覺反倒很稀薄，加上又很好看，流光溢彩的，從視覺效果到品嘗口味你都很滿意。

    「好喝誒！」你很高興，拿出手機開始拍照，「請推手營銷一下可以變成網(wǎng)紅產(chǎn)品呢！很多女孩子都喜歡好看的果酒，定價低一點應(yīng)該會吸引到很多潛在客戶！加上這家店的裝修風(fēng)格偏性冷淡風(fēng)，只要稍微——」

    「算了吧，」老板反倒興致缺缺，「又不是為了賺錢，客人多了很累的。」

    「也是哦，」你應(yīng)和道，「店面小的話反倒更適合小而精的營銷方式，還是走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路線比較好?！?/br>
    「……」青年放下手中的杯子，從吧臺內(nèi)側(cè)看向你，大開眼界地問，「你是營銷部的嗎？」

    「我嗎？嗯…」你不太想說，含糊地回答，「差不多啦，運營那些……話說回來，這個酒、叫什么名字？」

    青年的視線在酒杯上停了幾秒。

    「居然喝了一半了…」他有些微妙地挑了一下唇角，「這種酒度數(shù)很高的，后勁很大哦。待會兒回不了家，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個人性格其實有點討厭…

    你在心里想。

    憑什么呀，露出那副表情，游刃有余的樣子。

    「會有人來接我的?！鼓愀纱喟驯永锏暮裙饬耍杆越惺裁疵职?？還沒起名嗎？我來幫你起怎么樣？我很會寫營銷方案的！」

    「有人來接？」他重復(fù)了一遍，「別騙我呀，之前不是都自己走的嗎？每次都是我把你送到出租車上的?！?/br>
    「換了地方住嘛，現(xiàn)在是和人合租，那邊人還蠻不錯的……」

    「……合租？」他頓了頓，不著痕跡地說，「這么晚了，把女孩子叫出來會不會不太安全？」

    「所以是男孩子呀?！鼓阏f，「應(yīng)該沒問題！他跟我說今晚加班呢，等你這邊關(guān)店大概正好可以回家。你知道那邊的商廈吧？離得很近的，反正也順路。」

    「……和男生合租要注意安全哦。」

    「那個人是好人啦?！?/br>
    「你們公司不也有壞人嗎？」

    「人品和職業(yè)又不能掛鉤…而且老板你也是好人啊?！?/br>
    「是嗎？」

    青年不快地問，「為什么會這么想？」

    空氣的溫度一瞬間像是翻轉(zhuǎn)了。

    「……」

    坐立不安的感覺。

    剛剛一口氣喝下的那杯酒、后勁慢慢上來了。腦袋開始發(fā)暈，頭重腳輕，手指酥麻，眩暈感沖擊大腦，視線無法聚焦。

    店里早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脊背滲出汗珠。

    酒吧頂部的燈光仍然是冷色的，青年站在你的對側(cè)，精心打理的發(fā)絲被燈色晃成青藍(lán)的色澤，向下俯視的眼睛映出同色的光。

    他看起來是很會玩弄感情的人。

    難以具體描述，大概是氛圍之類的原因，畢竟在酒吧工作。也可能因為他很會打扮自己、相貌很惹眼，離開店面后穿的常服都比較潮流花哨，而且言談舉止總是游刃有余。

    很多情吧。單是看一眼就能確定了。交流起來更是這樣。

    他從你面前的吧臺上收回了酒杯，放進(jìn)水池里。

    清脆的玻璃碰撞聲和水流聲。

    太熱了。

    汗珠慢慢從耳后滑落。

    你確信從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里看見了情欲。

    「別…」

    「——名字是，」他打斷你微弱的求饒，又一次挑起了唇角，「索吻。」

    「別這樣…」

    你想盡快聯(lián)系室友，手指卻一個勁發(fā)抖。電話還沒有撥通，就被先行掛斷了。

    「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嗎？」他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扣子，隨意地喝了一口水，喉結(jié)輕松地滑動，「臉這么紅，手指也不聽使喚，路都走不動…難不成以為那個人會來救你嗎？到最后可能只是換一個人來上你哦?！?/br>
    氛圍變得很可怕。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你一點也不愿意相信。一直以來相處得很好的熟人，就算不是朋友、在你看來關(guān)系也絕非平常的人，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違背你的意愿說出…調(diào)情的話。

    居然是調(diào)情。

    「怕了嗎？」他輕浮地笑了，「都是你的錯哦，隨便把別人當(dāng)成好人。太信任男人，是會被傷害的?！?/br>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從隔開你們的柜臺走出來，站到了你的身側(cè)。

    香薰的氣味。

    他曾經(jīng)跟你說過，為了幫助客人安心，店里購置的是草木味道的香氣。但他的身上并不是這種味道。

    是很淡的薄荷味?；煸谇逍碌牟菽鞠憷铮袷撬{(lán)色的碎冰。

    之前只隔著距離偶爾聞到的味道，現(xiàn)在近在咫尺。

    「別…」你只能拼命求饒，「別這樣，我真的、不想……」

    「……就算表現(xiàn)得這么可憐，本質(zhì)不還是很yin亂嗎？」他輕慢地說，「自己在男人面前說要找鴨誒，還說得那么認(rèn)真，其實誰都可以吧？」

    確實誰都可以，但是——

    你不想找熟人?。?/br>
    正因為是認(rèn)識的人，做了之后就沒辦法回頭了！你根本不缺可以上床的人，但是、但是，平常能和你聊天的人就只有他??！

    不是沒有幻想過和這個人做，偶爾會和他有曖昧的氛圍，但不該是這樣呀！為什么要在這時候？而且、！

    「那杯酒…」你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是故意的嗎？」

    加了高度數(shù)的酒精，味道卻像果汁飲料一樣，稍微不注意就會喝多，然后連路都走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不是沒聽說過這種事。故意點這樣的酒，想要玩弄身邊的女孩子，然后趁機和她發(fā)生關(guān)系……這件事就是他親口告訴你的??！

    那個時候，明明說過讓你小心的。

    「……好過分?！?/br>
    臉頰被濕滑浸染了。

    「好過分…為什么要這樣？就算要和我做，事先說一聲也好啊，為什么擅自、對我……」

    「因為忍不住啊，」他握住你的手腕，把你仰面壓在柜臺上，膝蓋直接頂開你的雙腿，抵在內(nèi)側(cè)腿根，「本來就是單獨相處，還毫無防備地對男人說自己很想找特殊服務(wù)…該不會真的意識不到吧？不是想引誘我嗎？」

    酒的氣息。

    太近了。

    極度陌生。

    見慣了的一張臉，在陌生的距離、用陌生的視線望過來。上挑的桃花眼飽含情欲，極具侵略性地掃過你裸露的肩頸，潮紅的肌膚，最后落在濕潤微張的雙唇。

    荒誕感遲遲不散。

    「索吻」以荒誕的方式應(yīng)驗。

    最終在雙唇相接的一刻，攀升到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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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兀開文！這個月會日更！留言支持的話我會超級高興！謝謝大家！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