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夜晚的風來得迅疾又凜冽,葉一竹毫無預(yù)兆打了個噴嚏。 柏柏急忙關(guān)切詢問:“姐,你要不要穿我的外套?” “你給我了你穿什么?”葉一竹不喜歡麻煩別人。 “我穿小王的??!” 她說得理所當然,引得葉一竹意味深長笑出聲。再一轉(zhuǎn)頭,她看到譚中林手里拿的羊毛衫,沒多想,伸手拿過來,翻了兩下,“這不是柏柏新設(shè)計的一款衣服嗎?” 她這么一說,小王和柏柏這才注意到譚中林拿過來的衣服。 夜晚燈光昏暗,柏柏打量許久,才驚喜叫出聲:“真的哎,我怎么都沒認出來?!?/br> “譚總監(jiān)真是敬業(yè)啊,出來玩還不忘宣傳?!?/br> 面對葉一竹的打趣,譚中林不動聲色。柏柏出聲解釋:“我們每次設(shè)計出來的樣衣第一時間都是給譚哥試穿?!?/br> “是呀是呀,姐,你還不知道吧,譚哥是我們ae內(nèi)部的御用模特。” 葉一竹佯裝恍然大悟點點頭,不禁又偷偷打量了一下譚中林。 他的確是完美比例,即使穿休閑裝,也遮擋不住優(yōu)越的肌rou線條。 譚中林似乎有些尷尬,清清嗓子,把衣服遞出去給葉一竹。 淡淡對柏柏說:“我覺得這款衣服還是不夠中性化,畢竟男士似乎都不喜歡穿這種樣式的開衫?!?/br> 葉一竹接到手中,連釣魚也顧不上了,展開打量了一下,十分中肯地評價: “這款的確太歐美了,在國內(nèi)的男性市場受眾不多?!?/br> 柏柏本來就做好了被pass掉的準備,可此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那……譚哥,回公司后這款衣服還要不要繼續(xù)出男碼?” 所有人都等著譚中林開口,他沉吟片刻,“這兩天不談公事?!?/br> 藏笑的語氣讓原本有些凍結(jié)的空氣瞬間消融,葉一竹覺得他莫名其妙。 “那你拿它下來干嘛?” “有男模特也得有女模特吧,今天人這么多,你就把它穿著,看看你的帶貨能力?!?/br> 他說得漫不經(jīng)心,但偏偏臉上沒什么表情,很認真似,葉一竹不可思議,指著自己好笑:“你們可只給我結(jié)算了部長的薪資?!?/br> 小王和柏柏在一旁偷笑,也極力勸說她上身,“姐,你的確是行走的衣架子?!?/br> “就是就是,你得相信我們譚總監(jiān)的眼光?!?/br> 沒有那個女人能經(jīng)受得住夸獎,葉一竹不是個自傲的人,但她向來對自己的穿衣風格和時尚嗅覺十分滿意,不然當初也不會選擇這一行。 譚中林看到她把衣服套上,暖棕和冷白的裙擺相得益彰。 柏柏在一旁好羨慕,果然,美女就算套麻袋也好看。 就像在暖室懶了一天,外賣到了門口,她匆忙撿了手邊的一件衣服。 不期而遇的驚喜,慵懶又不失精致。 光顧著聊天,魚竿都浮動了都沒人注意。 叁人手忙腳亂趕過去,葉一竹更是興奮,堅持要親自把拼命下沉的魚竿拉上來。 接到周芎川的電話,幾人才不緊不慢往餐廳趕去。 葉一竹先回了趟房間,在室內(nèi)穿羊毛衫實在有些夸張,而且聽說等會兒可以去泡溫泉,她索性套了件寬松的長袖裙。 餐桌上,周芎川調(diào)侃小王和柏柏一身魚腥味,弄得兩個小年輕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們明天的午飯可就是你們釣上來的魚了?!?/br> 劉東少笑說,又對劉太太說:“你不是也一直想釣魚嘛,回頭讓小王他們教教你?!?/br> 聽到劉東少的話,小王連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解釋道:“我們就是隨便釣釣,最專業(yè)的還得屬我們譚總監(jiān)?!?/br> 一時間,桌上所有目光都落到譚中林身上。 顧盛廷一直靠在座椅上,目光專注,慢條斯理品嚼一塊牛rou,似乎怎么都咬不斷韌性的筋。 專心吃飯的葉一竹也拼命點頭。 劉太太也朝譚中林投去熱烈期許的目光。 “我從前當過漁民,如果劉太太有興趣的話,我自然愿意傾囊相授?!?/br> 趙曉玫看了眼筷子從自己眼前那盤菜掠過去的葉一竹,笑說:“好像剛剛?cè)~小姐也去釣魚了吧,不知道收獲如何?” “沒什么收獲,好不容易上鉤一條,又跑了?!?/br> 眾人稀稀拉拉笑出聲,趙曉玫略顯遺憾:“真可惜,我以為以葉小姐的能力,怎么都不可能讓上鉤的魚跑掉的?!?/br> 黃蘊一不小心弄掉一只筷子,席間驟然靜下來。 除了幾個年輕人,周芎川和劉東少以及劉太太活到這把年紀,在商場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也都不是完全嗅不出氛圍的異味。 周芎川停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口紅酒。 他所有的情緒向來都是內(nèi)斂的。 劉太太皺眉在桌下推了把劉東少,又若無其事向葉一竹和范媛媛推薦自己眼前的這盤菜。 “平時很難得吃到這樣的有機菜,很甜?!?/br> 葉一竹給劉太太面子,夾了一筷子,范媛媛卻婉拒,說自己已經(jīng)吃飽了。 “所以啊,劉太太,這釣魚和做其他事情都是一樣,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靠個人。剛才譚總監(jiān)教我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掌握了技巧,可這一實踐,還是不行。”葉一竹放下筷子,嘆了口氣,自怨自艾:“怪我自己太笨。” 范媛媛笑了一下,“這釣魚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最重要的是不能心急,你說對吧,譚學長?!?/br> 侍者給黃蘊新拿來一雙筷子,秦銘忙里忙外,舒了口氣準備悠閑地喝酒看戲。 恰好顧盛廷剛斟好酒,秦銘順勢朝他舉杯,兩人相視一眼,一飲而盡。 “范小姐說得對?!?/br> 譚中林話不多,卻還是把這個話題悄無聲息給中止了。 酒足飯飽后,譚中林、周芎川還有劉東少飲茶暢聊合作事宜,秦銘和小王陷入女人堆,陪她們搓麻。 范媛媛身體不適,早早就由黃蘊陪同回房休息。 葉一竹對麻將不感興趣,觀戰(zhàn)幾局后,倦意涌上來。 秦銘打趣她睡了一天還困,活脫脫是頭豬。 “要不是黃蘊在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br> 他才不受她的威脅,抱著重新下樓的黃蘊也早早離席,要去泡溫泉。 本來消食過后,葉一竹也打算去泡溫泉的。 可看到秦銘和黃蘊倩影成雙、如漆似膠離去,她心里忽然就落了塊空。 又想起范媛媛嬌弱離去,眾人起哄顧盛廷送她回去的場景,她更是渾身燥熱。 這時候再跳進溫泉,活生生是要把自己燒了。 雖然最后由劉東少出面,半是調(diào)笑半是慍怒呵斥劉太太耽誤他們男人談生意,可幾分鐘后,顧盛廷也上樓了,趙曉玫等人竊竊私語都說他還是放心不下范媛媛。 葉一竹不想探究他究竟離開是去干嘛,在平臺窗口抽了支煙,壓下心頭巨大的酸脹感。 他要她給他一點時間,可是那樣做的話,她就不是她了。 她不想為任何人妥協(xié),也不想撕裂自己的自尊。拼命做到若無其事,可即使戴了墨鏡,看到他和她厭惡的人站在一起時,還是會灼傷她的眼睛。 很多時候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因為長大了,還是人的本性變了,不然怎么會覺得,如今正在經(jīng)歷的一切會如此荒唐。 她很討厭自己悲秋傷感卻又舍棄不掉的樣子,鼻頭又酸又脹,熱流一陣陣猛烈沖擊著。 咬緊牙關(guān)要轉(zhuǎn)身,卻突然被熟悉的溫度和力量挾持。 也許是她太渴望這樣的掠奪,也許是只有他的每次突然出現(xiàn)才不會讓她心生驚恐。 葉一竹沒有甩開他。 顧盛廷拉著她的手一路往上走,兩人的腳步錯落在木地板上格外響。 扭開一間房門的把手,他抱著她擠進去,反手落鎖。 他把她抵在門后,guntang的呼吸逼近,將她團團包圍。 黑暗中漸漸看清彼此的眼,兩種心跳貼合在一起,好像誰都不忍心打破沉默。 她垂目,竟然看到他脖子前有一抹銀光。 那是她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恨得咬牙切齒,愛得頭腦發(fā)漲,她似乎能聽到自己齒關(guān)磨礪的聲響。 “顧盛廷,我恨死你了。” 心有默契似的,他不言不語,用手輕輕撥開她的衣領(lǐng),看到那條曾經(jīng)屬于他的項鏈。 “不,你愛我。” 他的聲音低迷有磁性,溫熱的呼吸細細密密撲在她鎖骨下裸露的肌膚。 她抱住他的頭,仰起白皙的脖子,雙眼迷離任由他啃嚙吮吻,享受他帶給她那種無法逃避的混沌感受,伸手解開他的襯衫扣子。 “你敢不敢和我去泡溫泉?” * 溫泉池地處莊園西南面,依山而建,一大片池域,從最外側(cè)到最里側(cè)足足有四五百米。 氤氳環(huán)繞,寧靜清幽,遠離喧囂。 花巖石依次堆砌,熱氣騰騰的水波沖擊而流,時而如山瀑奔騰呼嘯,時而如溪水涓流細緩。 在氣溫巨降的春夜,裸露在濕冷空氣中的肌膚十分眷戀溫熱水流。 黑夜中的青山孤影肅然陰森,像窺探人間的惡鬼。 水霧繚繞的池中偶爾響起簌簌聲,悠長而沉緩。 顧盛廷靠坐石板,短發(fā)松松搭在額前,被水汽迷蒙的雙眼直勾勾盯著眼前上下浮泛的身體曲線。 健碩流暢的肌rou線條在清澈流體中巋然不動,他被蒸得呼吸焦灼,啞聲迷惑她:“坐到我腿上來?!?/br> 葉一竹的腦袋從水中緩緩探出來,散開的水面猶如被慢鏡頭拉近的玻璃碎片,在她白里透紅的臉上躍動著,靜影沉壁。 她慢慢睜開眼睛,抬起光滑的手臂把頭發(fā)往后拂,露出完完整整的臉部輪廓。 顧盛廷想起很久之前的春夜傍晚,她脫下她的外套,兩條纖瘦的手臂隨高束的馬尾一擺一晃。 晃進了他的心里。 七年。 幽深迷離的瞳孔中波動著水花,隔著一段距離,葉一竹飽滿欲滴的唇輕劃出一道弧線。 水的阻力很大,她飄悠悠往前,顧盛廷一伸手,就把人拉到腿上。 兩只手分握著她纖細的腳踝,呼吸比吻還要凌亂。 葉一竹拱起腰肢,上半身挺立,浮出水面的肌膚感受到刺骨寒冷,只能緊靠著他的體溫取暖。 她雙手勾住脖子,下巴抵在他濕軟的發(fā)間,唇一路向下,背只能躬起來去就他。 這個姿勢有些不舒服,她不滿從鼻端逸出一聲貓似的嗚咽,顧盛廷索性釋放了臀部的支撐點,帶著她猛地往池底滑了一段距離。 就在她險些驚呼出聲,以為要溺水不自覺屏息抽離時,他趁機解開她的內(nèi)衣扣,掌心借著蕩漾的水流往前滑,滿滿握住抵在胸前的柔軟。 她不甘示弱,咬住他的下唇從齒間入侵進去,舔舐到不知道是他還是自己的清淺煙草味。 很快,她就被他靈巧的舌反勾。他只用軟得沒有脾氣的雙唇輕輕地吸,慢慢地轉(zhuǎn),每一下都像在品嘗甘甜,不舍得一下子把美味吃完。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沒閑著,從胸前一路下滑,在腰線停留許久。 掌心的溫度比泉水更烈。 她被密實的熱氣團團包圍,覺得隨時有窒息的可能,用手去摸索他那根已經(jīng)脹得快要爆炸的東西。 “忍得這么難受,辛苦你了。小顧?!?/br> 他沒有說話,微微睜開滿是情欲的眼,用力拖起她飽滿的臀。 像是蓄力完畢,他的舌胡蠻攪動她的口腔,不給她留一絲喘息的余地。 與此同時,他揉娑到入口,挺腰緩緩進入。 葉一竹掛在他肩上,細細密密地喘,整個人在水中被輕輕顛起,又重重下墜,浮在水面的長發(fā)下潛又散開。 空曠的山谷間,似乎環(huán)繞著比夜更濃稠的喘息。 又似乎,只有水在流。 “溫泉服務(wù),葉老板滿意嗎?” 直到她指尖在他肩頭抓住紅痕,他才決定放過她。激情過后,兩人都像奄奄一息的獅子,攀附著對方,依靠彼此的氣息存活。 額頭和鎖骨間的水漬,分不清是汗還是水。 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在懲罰她還是在懲罰自己。 她咽了咽口水,潤好干澀冒火的嗓子,才艱難開口:“只可惜,這里沒人?!?/br> 秦銘和黃蘊說好要來,也不見蹤影。 他從她清亮的瞳孔里隱約看到遠處通火通明的別墅。 幸災(zāi)樂禍,又有些遺憾。 “我知道我的寶貝一直很享受這種心驚rou跳的感覺?!?/br> 撥開她濕漉漉的長發(fā),望著微腫的紅唇,他情不自禁又想吻,卻被她冷冷躲開。 剛才的情欲已經(jīng)逐漸平息,她閉著眼,微微仰起下巴,似乎流露出無盡厭倦和譏諷。 “如果真的有人來,你打算怎么解釋?” 他把頭埋在她胸前,重重喘氣,鼻梁觸碰到那個掛墜。 “不是你不肯認我嗎?而且,這里所有人,除了那幾個老的,都知道。” 她勾起嘴角發(fā)笑:“是啊,找個長得不錯的人當炮友,滿足生理需求,對顧總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誰又會大驚小怪。” 他修眉緊蹙,緊緊抱住她,決定說些什么。 “你知道我……” 葉一竹把手放在他唇上,幾分玩味幾分真誠,“你看到我和譚中林一整天都呆在一起,什么感受?” 他臉上所有表情瞬間僵住,她終于扳回一城似的忍不住在心底歡呼,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你說你愛我,就應(yīng)該會感同身受。”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眼眶紅得讓他的心隱隱發(fā)痛。 他像是錯愕,像是震驚,又像是在無限回味她的話。 “你讓我等,卻沒告訴我要等多久,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等什么?!泵髅魇墙菰跍責岬乃校~一竹卻覺得渾身涼透。 挑釁他來溫泉,也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為了她所提出的要求冒險。 可到最后,到底是誰在孤擲一注。 “葉一竹……” 她的目光順著健碩的肌rou下移。 黑夜中,勾起完美的弧度,風情萬種。 “你如果想要我,我可以給你。畢竟對于我而言,你也是個不錯的對象……” 他打斷她支離破碎的話:“一年,等到我們像從前那樣,等你成為我的新娘?!?/br> 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他生怕自己遲疑一秒,就會永遠失去她。 她的嘴唇微張,停在開口的角度。 注視著他額角跳動的青筋,她在辨認自己聽到的信息。 “我知道,讓你為我低頭忍讓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從來都不妄想強迫你答應(yīng)我什么。男女朋友、情侶、地下情……甚至是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他自嘲勾了勾嘴角,動情望住她?!半S便你,怎么舒服怎么來。只要你讓我看到你。” “那我和別人zuoai也可以?” 她狡黠地笑,一雙狐貍似的眼睛緊緊勾住他發(fā)出不自然青暈的臉。 “不可以。” 他好像忘了前一秒,他還卑微地放低姿態(tài)請求她。 這一刻他才像掌控者,狂妄自傲,一身不馴服的利刺。 很早之前她就無數(shù)次罵過自己,可還是無條件淪陷于他的自大狂妄、溫柔與強勢。 十七歲的時候,她就是無止盡為他這股子輕狂勁而心動。 現(xiàn)在也是如此。 既然她還佩戴著從他那里掠奪過來的珍愛項鏈,他也還留著她送還回去的掛墜,好像天塌下來都無法阻擋他們劇烈碰撞的心。 “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能和范家撕破臉,更不能讓李宇知道你和我們這群人還有聯(lián)系?!?/br> 她輕輕撫過他的眉、眼、鼻、唇,輕輕哽咽。 “是我求你幫我,只有你才有戰(zhàn)勝李宇的資本和能力。我更知道你既然答應(yīng)了我,就一定有自己的計劃。但我真的怕,怕有一天,我們殊途也不同歸?!?/br> 顧盛廷的心被絞死,抓住她的手腕固定住,一字一句告訴她:“其實你什么都懂。我們的默契,不用言說。你信我,不要胡思亂想?!?/br> “我不敢不信你,我說過了,我只怕你。”她的笑意像風和云,抓不到摸不透。 “而且,你技術(shù)很好,是個很好的床上伴侶?!彼犷^燦然一笑,仿佛剛才短暫的哀戚不過如煙如霧。 顧盛廷低垂眼眸,拿手去撫摸自己的項鏈。 最后,吻輕輕落在她的鼻尖,虔誠如信徒:“你知道的,我也只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