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fù)
一群人走回教室的路上還在討論葉一竹。 “那女的挺有意思,長得不賴,說話還一套套的?!迸盹w遺憾搖頭:“只可惜,是個學(xué)姐?!?/br> “學(xué)姐怎么了?” 落在后面的熊振宇冷不丁開口,幾個人一愣,隨即發(fā)出驚呼:“嚯,這么會兒就瞄準(zhǔn)目標(biāo)了!” 熊振宇笑而不語,伸手把帽子摘下來捋了捋頭發(fā),說:“你們真不知道她?” “什么?。俊?/br> 彭飛幾個人一頭霧水。 聽完視頻那事,幾人大驚失色。 他們平時雖然不怎么關(guān)注校園里七零八碎的傳聞,可對李宇卻有所耳聞。 “哥們兒,你可想清楚啊,那可是李宇的人。” “他倆處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愣愣搖頭:“沒……有吧。” “那不就得了?!?/br> 熊振宇將手里的滑板隨意往地上一扔,腳踩上去俯身滑出去,rou眼可見的心情愉悅。 彭飛嘖嘖兩口,不過他終于能理解,為什么葉一竹看上去和別的女生不一樣。 敢主動“勾引”李宇,深陷流言蜚語還能從容瀟灑在校園亂躥的,能不是狠角色嗎。 以后每天下午放學(xué),除了跑步,葉一竹又多了一項新活動。 她有底子在,上手快,熊振宇也是個好老師,不出幾天,葉一竹就在他的帶領(lǐng)下如魚得水。 熟練駕馭之后,征服感和成就感讓葉一竹越來越喜歡這項活動,有時候連跑步也不去,晚自習(xí)之后也會到實驗樓那片空地滑上半小時。 李宇小半個月沒有出現(xiàn)在校園,那件事漸漸被遺忘,畢竟這個時間,到處都充斥著高考的緊張氛圍。 不過,學(xué)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流言。因為那些備受關(guān)注的人,總能制造輿論。 最近,趙曉玫頻繁和顧盛廷出現(xiàn)在校園,被人問道時,她卻總紅著臉回答“朋友而已”。 不知道是走到哪一步的朋友。 每天晚自習(xí),她都會到三班門口等顧盛廷,然后兩人絲毫不避諱地并肩離開。 * 等人走得差不多,葉一竹才開始收拾今天的作業(yè),拿上熊振宇放在她這里的滑板。 他見她最近滑得上癮,又得知她外宿,買個滑板挺麻煩一件事,所以干脆把自己的借給她用。 意圖太過直接和明顯,葉一竹自己又的確需要,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 滑板的重量讓她拿得有點勉強(qiáng),剛走出教室,熊振宇就將滑板接過去,嘲笑她:“虧你還天天跑步?!?/br> 她前幾天摔了一跤,左肩到現(xiàn)在還有點疼。揉揉肩膀,葉一竹吹了口氣:“跑步和力氣又沒有必然聯(lián)系……” 這話落在旁人耳中,倒有幾分賭氣撒嬌的意思。 趙曉玫生怕背對的葉一竹注意不到自己,故意提高音量,十分雀躍:“他們早就開喝了,就等我們過去呢。” 熊振宇抬頭看了眼,臉色沉了沉,葉一竹感覺到手邊不遠(yuǎn)距離的溫度,不由自主側(cè)過身。 他穿一件白色短袖,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分明,腕上的表換了一只,在燈光下折出微微光亮。 葉一竹垂眸,看到顧盛廷手里提有個牛皮紙袋,里面花花綠綠,一看就是女生的東西。 “你說我是現(xiàn)在換衣服還是到了二樓后座再換?” 對于身邊人的滿臉期待視而不見,顧盛廷余光被站在角落里的那兩個人占得滿盈。 仿佛能看到她嘴角勾起的冷笑和嘲弄。 “隨便?!?/br> 顧盛廷沒有絲毫停留,跟著失落的趙曉玫很快就隱沒在昏暗的樓道里。 “認(rèn)識?”熊振宇的詢問讓葉一竹慢慢收回視線,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你覺得他們是在處對象嗎?” 她的問題把熊振宇難住。他下意識往那兩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眼,漫不經(jīng)心回答:“那是顧盛廷和趙曉玫吧,最近校園里不都在傳他倆的事。” 身邊的人笑了笑,眼底的明媚閃爍,熊振宇看得有些出神。 好像是第一次見她笑,可這笑多少有些嘲弄和不懷好意。 信誓旦旦地說她污蔑他,辯解自己沒有挖兄弟兄弟墻角。那樣真誠的語氣,被污蔑的憤怒,她真就差點信了。 “嗯,爛人總是會和爛人走到一起。” 被他罵“賤人”,趙曉玫還不是厚臉皮往上貼。 * 十一點的時候,熊振宇被一幫兄弟拉去上網(wǎng),他原本想和葉一竹一起走,可她卻說還要再滑一下。 空曠幽靜的實驗樓前不斷回蕩劇烈的碰撞聲,不知道是不是持續(xù)太久,葉一竹漸漸失去耐心和興趣。 最后一下,她整個人從滑板側(cè)落,險些跌倒。 滑板被推出去很長一段距離,最后緩緩?fù)T赾ao場旁茂密的樹影中。 實驗樓這邊通常不會有人經(jīng)過,除了正在修建的食堂不停發(fā)出的機(jī)械碰撞聲,四周幽靜得讓人發(fā)怵。 她隨地坐在臺階上,吹風(fēng)發(fā)呆,直到保安帶串鑰匙來鎖門,葉一竹才松開捂著隱隱抽痛的小腹手緩緩起身。 痛經(jīng)這回事情,總會打她個措手不及。她喜歡僥幸,所以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正兒八經(jīng)吃過藥、看過醫(yī)生。 咬咬牙就能過去的事,最近幾個月卻越發(fā)猖獗。 上次運動會,痛經(jīng)就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差點沒死在跑道上。 將近十一點半,學(xué)校附近的藥店都關(guān)門了,葉一竹在寧雪的幫助下才知道東街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藥店。 雖然家里就有現(xiàn)成的醫(yī)生,可她從小到大沒怎么吃過藥,小病小痛,能硬熬就硬熬,以至于讓她真產(chǎn)生了自己百毒不侵的錯覺。 深夜的街道很空曠,夜的喧囂在悄然離去。 她拖著巨大滑板,足足了二十多分鐘,才隔著兩條馬路看到那家店的招牌。 準(zhǔn)備過馬路時,身后突然傳來口哨聲。 她原本不打算理會,可那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身邊。 四五輛電車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都是生面孔,除了沒有穿校服的趙曉玫還有上次在二樓后座被她拉黑微信的男生。 也不難怪那些在學(xué)校認(rèn)識她的人就算在二樓后座和她面對面也認(rèn)不出她。 千篇一律肥大丑陋的校服實在太限制人外貌的發(fā)揮空間。 趙曉玫散下千年不變的丸子頭,葉一竹才知道她的頭發(fā)燙著好看的水波卷。她的五官本就出色,上了妝后更是精致驚艷。綠色露臍裝,緊致的牛仔褲勾勒出苗條的身材。 她從一輛車走下來,張揚跋扈,給人感覺比在學(xué)校時還要狂妄得意。 葉一竹本來有些奇怪他們?yōu)槭裁磿约阂宦贰?/br> 上次在cao場那筆賬,葉一竹自己都還記得,何況被砸的人。 葉一竹無聲嘆了口氣,那口氣還沒有完全舒展開,就被人從背后拽住馬尾。 他們把她拖進(jìn)公園廁所后面的一條小道,這里一點光源都透不進(jìn)來,伸手不見五指,讓人對未知產(chǎn)生巨大驚懼。 當(dāng)有人打開手電筒時,葉一竹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晃得生疼。 手里的滑板被一股狠力抽走,趙曉玫尖銳的聲音在安靜中尤為清晰。 “阿文,看看吧,是不是你家熊振宇的滑板?!?/br> 另一個方向響起女生的冷笑,緊接著是滑板被摔到地上的巨響。 葉一竹心底閃過無措,隱約意識到無形中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幾人竊竊私語說了些什么,趙曉玫慢悠悠轉(zhuǎn)過身將手插在胸前,戲謔笑著注視葉一竹。 那個叫阿文的女孩一腳踩在滑板上,另一只腳撐地,不緊不慢滑到葉一竹面前。 “熊振宇的滑板怎么在你這兒?” “我借來的?!?/br> “借來的?”阿文天方夜譚好笑,嘲諷她:“不至于吧,你爸不是貪官嗎,一個滑板都買不起?” 話一出口,在場的人發(fā)出一陣哄笑。 葉一竹抬眼死死瞪著她,阿文感到背后一涼,卻立馬黑臉猛地松腳?;邂荒脒^葉一竹的腳尖,上下的疼痛讓她不禁倒吸口氣涼氣。 “你多大的面子,讓他肯把看得比臉還重的滑板借給你。” 話里是恨入骨髓的嫉妒。 葉一竹勾了勾嘴角,攏緊身上的外套,往后悠然靠去。 “多大面子你也看到了,而且是他主動借給我?!?/br> 阿文不可思議睜大眼睛瞪這個“死到臨頭”卻依舊狂妄的人。 一巴掌果決落下,甚至連阿文都沒反應(yīng)過來。 趙曉玫搓搓發(fā)疼的手,慢悠悠開口:“賤不賤啊,勾引別人男朋友還理直氣壯的。” 葉一竹緩緩抬起頭,眼神陰郁地面對她們?nèi)缋撬苹⒌囊暰€。 “我不知道?!?/br> 阿文氣極反笑,用手指著她嘲諷:“賤人都是這樣給自己找借口的。真看不出來啊,看著老老實實,卻凈干這么不要臉的事?!?/br> 趙曉玫好笑出聲,拍拍阿文的肩膀,“她老實?你是沒看到她主動往李宇身上貼的時候,那股sao勁,隔著屏幕都快要把我熏死了,哈哈哈……” 男男女女的笑聲如同扭曲的聲波,震得葉一竹的腦神經(jīng)一抽抽發(fā)疼。 “真的啊,快讓我看看,原來是個慣犯……” 趙曉玫剛掏出手機(jī),葉一竹鎮(zhèn)靜問她:“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兩個人停了停,卻沒有理會已經(jīng)狼狽不堪的人。 原本站在外圍抽煙的男人也圍過來,對著小小的屏幕時而發(fā)出驚嘆,時而發(fā)出意味深長的爆笑。 “李宇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有沒有病都不知道,她真是有夠賤的……” 阿文說這句話時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充滿嫌棄。 彩色的光打在他們一張張年輕的臉,將上面肆虐扭曲的表情無限放大。 “都是往上貼的賤貨,誰又比誰高貴?” 輕飄飄的語氣讓竊笑戛然而止,其余人還不明所以,趙曉玫的臉色卻猛地沉下去。 她把手機(jī)塞到一個男生手里,揚起下巴,和葉一竹四目相對。 明明葉一竹慘白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她卻覺得她的眼角、嘴角,甚至于每一根睫毛都充滿諷刺的笑,刺到她心上。 她點點頭,慢悠悠走到對面。 燈光偏到另一邊,葉一竹看不清她的動作,自己又被突然劇烈疼痛的小腹激得弓了一下身體。 下一秒,生悶的疼痛就穿透頭顱腦髓,讓葉一竹整個身體僵在原地。 耳邊嗡嗡作響,仿佛下一秒世間所有的聲音就要全部消失。 籃球落到地上,彈了幾下,發(fā)出沉實的聲響。 阿文驚得張大嘴,替趙曉玫拿手機(jī)的那個男生將煙含回嘴里,走過去一手撈起籃球。 四周突然沉寂下來,葉一竹躬著身體靠在斑駁脫皮的墻上,混雜的耳邊只剩下自己突突的心跳聲。 趙曉玫揚起舒爽的音調(diào),瞇眼睛享受她無法抵抗、反抗的模樣。 “被籃球砸的感覺怎么樣?很爽吧,我免費再贈送給你一次……” 話音未落,她就迫不及待接過男生手里的籃球。 “悠著點,真可能腦震蕩?!?/br> 她翻了個白眼,從牙縫擠出幾個字。“她砸我的時候怎么沒人提醒她?” 說完,她使出全身力氣,把籃球砸出去。 被散下來的頭發(fā)遮住視野的葉一竹感到股疾風(fēng)直直朝自己殺過來,腳下如有千斤重,小腹處牽引著她所有的痛覺神經(jīng),她感到全身無力,就連思緒都變得混沌。 突然,一聲迅疾悶響停在耳邊,她隱約感受到有衣服在摩挲自己的額頭。 “顧……” 趙曉玫把球扔出去的一瞬間看到從雜草中越過來的人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這刻看清那張冷峻的臉和發(fā)生在眼前的一切,過了幾秒鐘,她還是如同喪失了語言能力,只艱難發(fā)出一聲。 葉一竹移開捂住頭部的手,恍惚中看到那張淡漠的臉,薄薄的唇緊抿,下頜線透出陰冷。 “你他媽誰?” 那個男生警惕上前幾步,只見顧盛廷突然把籃球扔出去,嚇得那人一激靈,停住腳步。 顧盛廷沒看趙曉玫一眼,徐徐轉(zhuǎn)身,問她:“能走嗎?” 她長久凝視他,笑了笑:“不能走你要抱我???” “你的背要借我靠嗎?” 如出一轍的語氣,看樣子是沒被砸傻。 他伸手推她的后背,像那次運動會去校醫(yī)室一樣。 葉一竹踉蹌幾下,又突然被他揪住領(lǐng)子。 任由他帶著走了幾步,軟軟的身體突然被迫停下來。 章矩氣喘吁吁從外面跑來,顧盛廷微微側(cè)頭,余光肅殺,看著那個給趙曉玫撿球的男生,“章矩,這小子你認(rèn)識?” 面對顧盛廷和身后幾個早就如同石化的人,章矩咽了咽口水。 顧盛廷冷冷開口:“我提醒過你,別招惹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