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6母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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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羿坐在宿舍里,聽見腳步聲停在門口。 相處多日,黎羿已經(jīng)開始習慣房間里有個女人。 但他見到她的第一面,絕不會想到他和她后來有這樣的際遇,雖然是這樣想,黎羿還是站起來,準備給她開門。 這一次,是他粗心,他沒聽出來另一個人的腳步。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她的推辭也變得毫無說服力,她說:“你不用給我,我自己能攢晶核?!?/br> 對方說:“拿著吧,你不拿著,就要被蘇慧珍討走了?!?/br> 黎羿也聽得出來,這男人嗓音頹懶,心眼倒是不缺,余情未了。 施若寧沉默了一下,道了一句謝謝。 黎羿的手從門把上撤下去,突然他沒有再拉開門,她自己轉(zhuǎn)開了。 黎羿就站在跟前,高大的身形極有壓力,施若寧心里的做賊心虛更多,下意識,手貼在槍袋上握了握。 “你們這是要舊情復燃?”黎羿看著溫錚良離開的背影,冷淡地揶揄了一句,那張冷肅的臉實在不適合調(diào)侃誰。 施若寧此時的心思卻全不在此,只是露出自己的戒指給他示意,道:“我結(jié)婚了?!?/br> 用結(jié)婚做由頭,對施若寧這樣感情史復雜的女人再省力不過。 但黎羿卻像是頭一次觀察到她的戒指,他那么膽大心細的一個人,卻露出難得一見的錯愕:“你戴的是婚戒?” “嗯?是的……” 不然是什么? 但細究起來,是訂婚戒。 她和黎羿沒有聊幾句,施若寧一身疲憊,倒在了床上。 黎羿沒有再打擾她,他們還是同床異夢的一雙人。 空氣很靜,施若寧不知道黎羿有沒有睡著,她只是側(cè)著身,小心挪動,從外衣里拿出的白紙被她展開。 她把它小心的迭好保管,所以上面的紋路還是那時候印下的。 她用手表微弱的光照亮,摩挲著撫平。 那對她而言,是一個啞謎,又是一個迫在眉睫、需要解答的啞謎。 她想起某一天,謝忱覺醒了異能,「絕對扭曲」究竟是什么樣的異能,他研究透徹,應用有方,也能解釋得讓人完全聽懂。他終于能寬下心對她展顏:“嫂嫂,我終于可以保護你了。” 那個承諾之前的迷茫和不安,她如今才感同身受。 對著那張白紙凝望發(fā)呆,施若寧在糾結(jié)和困頓中沉浮,眼皮逐漸沉重,思緒負載,她的夢境變得很遠又很近。 她夢見,她從福利院被接出來的事情。 她們這群毫無性啟蒙的無知女孩,被谷晴紅帶到博物館一般開闊的房間里,燈光如晝,她給她們普及聞所未聞的性知識。 她們的鞋都很拖沓,衣服都很舊,她們只是驚艷于那房間的潔白和閃閃發(fā)亮,對墻上鱗次櫛比的藝術品都一無所知。 都很類似,但都有不同。 女孩們嘰嘰喳喳,喧囂聲不斷,對“找不同”也只有叁分鐘熱度。 谷晴紅問她們,那些是什么。 無知即潔白。 但施若寧討好人的眼色總是很快,仿佛打娘胎里來的,她在娃娃堆里面第一個舉起手來搶答,聲音稚嫩:“是花苞!” 她看見女人鮮紅的嘴唇笑了,但她搖頭:“不,那是女人都會有的東西,叫做yinchun?!?/br> 幼時的施若寧對那兩個音調(diào)的組合是全然陌生的。她并不理解。 微微張開,姿態(tài)各異,還有色彩。 “藝術品”就像施若寧自己玩心和好奇心作祟,偷偷把含羞帶怯、不到成熟的苞蕾強行打開的樣子。 為什么不是花苞呢? 然后那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施若寧看著女人的視線幽幽停在一枚藝術品的中央,繼續(xù)道:“那里面的通道,是你們出生的地方,也是要男人命的死路?!?/br> 呵呵呵。 谷晴紅的笑聲第一次在施若寧的記憶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珠落盤,尾音也輕佻。 她笑著,你就想聽她笑下去,她的快樂變成你的快樂,仿佛是會上癮也會安神的曲調(diào)。 施若寧從疼痛中醒來,腦袋幾乎要裂開。 這真是個噩夢。 她動了動脖子,仿佛腦袋有千斤重,她下意識看向另一邊,床上是空的、冷的,男人并不在,凌晨十二點,黎羿出去了。 男人的消失并沒有引起她的重視,那陣刺痛的頭疼依舊揮之不去。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見谷晴紅了,也很久沒有想起自己在那個家里的所見所聞。 猛然,她坐起身,醍醐灌頂,神諭詔下。這個噩夢,讓所有東西都一語成讖!那張難以啟齒的白紙究竟是怎樣的暗喻,她終于——得以看清。 施若寧在黑暗里苦得發(fā)笑,無聲的笑。 她,終歸不會像文莉莉那樣迎來新生,改頭換面,說什么從頭再來。 那紙上的拓印,是一只螳螂。鐮刀的前臂,是它捕食的武器。 有因有果,在末世里尋找新生,對施若寧而言是天方夜譚。無論如何,施若寧也掙脫不開她的命運,她賴以生存的法則。 因為,她的異能是——「母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