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風(fēng)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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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曜與母親來到淇州后,卻意外地不怎么抱怨。 降香甚至能將他帶出門,隨她拜訪馮文邈。 三年淇州參軍生涯,馮文邈漸漸了解了父親的打算,知道自己并不那么受重視,馮家族人能幫他,但能幫的卻有限,他不得不自己為自己爭取前程,人自然也褪去少年意氣,變得成熟圓滑起來。 尤其是溫從蕙喪命后,他雖消沉許久,對懷王更生怨氣。但總算是窺探到了溫馮二家的意圖。 因此,降香屢次的救命之恩,在他心中的分量,便愈發(fā)重要了。 只是畏于懷王威勢,不敢修書同她致歉。 所以,當(dāng)他聽聞降香為拜托懷王,往淇州來時,不僅不同她想象中一般,閉門不見,反而熱心幫忙,跑前跑后,為她賃屋落腳,出了不少力氣。 還幫她在淇州官衙,找了一份廚娘的活計。衙里負(fù)責(zé)內(nèi)務(wù)的管事也姓馮,是馮文邈的本家親戚,對降香頗為照顧,聽說她有個孩子,知道她的難處,便允許她白天幫廚時,也可帶著孩子一道。 降香哪里好意思。 且謝曜早早開蒙,讓他跟著母親瞎玩,豈不是無所事事,游手好閑? 她把孩子帶走,本就已經(jīng)耽誤了他。她雖不露富,但手上錢財確實不少,可不能這樣。 于是,她又求上馮文邈,再請他幫忙,推薦合適孩子的學(xué)堂,或是相熟的夫子。 這對于馮文邈而言,是舉手之勞——他當(dāng)然不會推辭。 一來二去,到入秋時,謝曜進(jìn)學(xué)已有月余,與馮文邈也熟絡(luò)了起來。 降香去他府上送中秋節(jié)禮,謝曜跟在她身后,絲毫不膽怯,見了人,小嘴像抹了蜜,甜甜地喚:“馮叔叔!馮叔叔!” 馮文邈將他抱起來,掂了掂:“好小子,又長高了!我聽你夫子說,這些日子以來,你書讀得最好,樣樣都領(lǐng)先!” 謝曜嘻嘻笑:“馮叔叔謬贊啦!” 心里想的則是,我這么聰明,當(dāng)然樣樣頂尖。我都不和其他人學(xué)一般的簡單東西了,夫子已經(jīng)開始單獨教我別的東西了。不過,我這種成熟的大丈夫,才不會說出來掃興呢,就勉強讓你夸夸我好了。 一旁的降香卻實在不好意思——這個夫子是托了馮文邈的關(guān)系才找到的,夫子是個有本事的人,夫子開的學(xué)堂也好,學(xué)風(fēng)淳正,學(xué)堂里的其余學(xué)生,不因謝曜的身份不顯而瞧不起他,反倒在他剛來時,熱心相助,幫了他不少忙。 而聽馮文邈話里的意思,他不僅幫謝曜找到了好夫子,還一直關(guān)注著孩子的動向。 太麻煩人家了。 “快從你馮叔叔身上下來。”她開口催促謝曜,“你太重了,要馮叔叔一直抱著你,是很累的。” “沒關(guān)系……”馮文邈的客氣話剛出口,謝曜便像一只小泥鰍,“嗖”地從他的手臂之間滑了下來,穩(wěn)穩(wěn)地落到地上。 身段之靈活,令人全然想象不出,幾月之前,他還會不慎卡在樹根里。 “快把東西拎給馮叔叔。”降香把手中的禮物塞給謝曜。 謝曜聽話地接過:“馮叔叔,這里是我們送你的中秋禮物。都是好吃的,是我娘做的糕餅和菜干,還有她釀的酒,希望你不要嫌棄?!?/br> 馮文邈笑呵呵地摸了摸謝曜的頭,留降香他們吃了一頓便飯。 席上,二人只言及淇州風(fēng)物,至于舊事,則避開不談,不糾結(jié)對錯,只當(dāng)沒發(fā)生過。 顧及到謝曜,降香陪馮文邈淺酌幾杯后,便早早回了家。 “阿娘,你是不是因為馮叔叔,所以才不要阿耶了?”謝曜又泡在浴盆里玩水,把周圍拍得濕淋淋一片。 “如果是因為馮叔叔,我可以幫你。我很會哄馮叔叔開心的。”盆里飄只著木雕的空心鴨子,他一邊說,一邊戳著它玩。 “……為什么這么想?”降香手持著皂角,正要為他沐身。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你和馮叔叔關(guān)系好啊。而且他是男的,你是女的?!敝x曜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卮稹?/br> 降香搖搖頭,從盆里舀水,順著孩子的肩頭澆下:“不是。是我?guī)瓦^馮叔叔,所以他才對我們好。和你父親無關(guān)。你這樣說,對馮叔叔不好。以后不許這么說了?!?/br> 謝曜很喜歡熱水淋過的感覺,又自詡是成熟的大丈夫,不屑跟母親直說,便偷偷將身子往她手邊湊了湊:“娘幫過馮叔叔什么?” 降香:“娘救過他的命呢。” 謝曜:“真的嗎?” 降香似乎受了謝曜的感染,語氣也不知不覺地變得夸張起來:“當(dāng)然是真的。不要小看了你娘。你娘可是很厲害的!” 謝曜十分認(rèn)同,一個勁地點頭:“沒錯!我娘可是很厲害的!” 之后,謝曜的注意又被那只空心鴨子吸引了,一會摁著它沉到水底,不許它浮上來,一會又把它空心的身體里灌滿了水。 他不再找母親說話。 降香見狀,心想,或許該給孩子多做幾只鴨子玩。 然而,當(dāng)謝曜擦干了身子,換上寢衣后,卻沒頭沒腦地又嘟囔了起來: “但是……我阿耶比馮叔叔漂亮,而且又高又壯?!?/br> “為什么又高又壯?”他這么說,讓降香有點想笑,忘記了追究他說話的目的。 又高又壯,真該讓他的父親親耳聽一聽。 謝承思那般挑剔講究的人,一旦知曉有人用“壯”這個不太文雅的字來形容他——尤其此人還是他的親兒子,恐怕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謝曜沒察覺母親的笑,依然信心滿滿:“高是因為他真的很高,至少比我見過的人都高。比你高,比馮叔叔高,比成素和蔣神醫(yī)高……壯嘛,因為他可以一只手就舉起我,還能抱著我轉(zhuǎn)圈。但是馮叔叔就不可以?!?/br> “我覺得阿耶更好……” 他的聲音變小了。 他還記得馮叔叔抱著他的感受——馮叔叔手上力氣不夠,只能先緊緊地勒著他的雙脅,調(diào)整好姿勢后,才抱得穩(wěn)。 手指把他的胳膊根都掐痛了。 父親才不會。 他就算把自己拋到高處,也會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好玩極了。他有點想玩。 “好了好了,該睡覺了。大人的事小孩不管,這還是你自己說的。你要是想父親,便給他寄信。正好中秋要到了,我也要托人給你父親捎一份節(jié)禮?!?/br> 降香哄著孩子入睡。 “好的!”謝曜一口答應(yīng)。 其實,從他們在淇州落腳以來,降香每月都會給謝承思寄信,報告謝曜的情況。 若謝曜想同他父親說些什么,也會并在信里捎過去。 她是為了孩子,才特意這么做。 她的想法一貫如此:不讓父母的關(guān)系,影響到孩子。當(dāng)然,她也不想叫孩子的父親忘了他——若他長大了,曉事了,知道父母之間的天壤之別,想回頭去求懷王府開恩,有這信箋節(jié)禮維系的父子親情,事情便好辦許多。 到那時,她不求孩子不恨她,只求孩子少怨怪一些。 要不是謝曜,她只是孑然一身,她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再聯(lián)系謝承思的。 謝承思每月也會回信。 從筆跡看,是他親手寫的。內(nèi)容則相當(dāng)有分寸——都是關(guān)于謝曜,別的絕口不提。 他的回信總是很快,降香月末去信,次月初就能收到懷王的親書。 只是這個月,他的信卻遲遲未到。 降香這次送中秋節(jié)禮,也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打聽打聽神京之中的情況。 為何上月往懷王府的信,不見回音? 是懷王另尋找了新歡,沒空搭理她了嗎? 想到這里,降香怔怔地有些出神。 目光落向了一旁的繡架。 ——她不知道為何要置辦這個架子。 正如她不知道,為何要在架子上凌亂的彩線碎布下,藏著一個裝滿香材的香囊。 她將香囊取了出來,塞進(jìn)了要送去懷王府的禮物里。 放在最底層。 * 意外發(fā)生在后半夜。 涼爽的秋夜,明月當(dāng)空,已是漸滿的樣子了。 促織的叫聲一日弱過一日。 在降香賃來的院子里,鎧甲衣料窸窣摩擦的聲音,代替了促織的嗡鳴——在淇州,降香并未購置屋產(chǎn),至于原由,她自己也說不清。 一隊黑衣黑甲的兵士,在黑暗的掩飾之下,掏出鑰匙打開了降香的家門,潛進(jìn)了她的院子里。 降香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了。 她為長公主賣命許多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已成了本能。便是睡著,外間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也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她迅速從床上坐起身,身邊的謝曜還在熟睡,將自己攤成一個“大”字。他向來睡得沉,便是天上打雷,都吵不醒他。降香輕輕地調(diào)整孩子的睡姿,用被子把他裹住,塞到了床底。 這才提刀摸黑走到窗邊,沾濕了一點窗紗,透過花窗的空隙,偷偷往外望。 因院子是賃來的,她便沒怎么打理,只是清理了地上的雜草,又鋪上石板,好將雜物都堆在院子里。 沒有雜草,甲士就不易躲避,一下便映入了她的眼簾。 降香心里思忖著,這些黑衣甲士是來干嘛的? 要殺她嗎?不像。 要殺她還不簡單,直接闖進(jìn)來便是,他們?nèi)硕鄤荼?,何必偷偷摸摸?直接闖門便是,她帶著個孩子,根本不及反應(yīng)。 就算她身手厲害,貿(mào)貿(mào)然與他們斗起來,又要擔(dān)心孩子的安危,一定落于下風(fēng)。 不過也未必。 可能還是要殺她,但忌憚著什么,不敢聲張,鬧醒了左鄰右舍。 既然這樣,主動權(quán)便到了她的手里。 降香放下刀,將床下的謝曜抱出來,用圍布背在身前——對方人多,她要將謝曜放在眼皮底下,決不能給他們抓到孩子的機會。 這才再次提起刀,開門迎敵。 她的身手輕巧,抱著孩子幾個縱躍,便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一名落單黑甲人身后, 當(dāng)心一刀進(jìn)去,他連叫喊都來不及,便軟軟地倒下了。 因長公主偏愛暗地里的手段,降香的刀法便練得十分刁鉆,沒入血rou時,幾乎不出聲,抽出來更是靜靜的。 沒人發(fā)現(xiàn)同伴死了。 降香按著同樣的方式,接連解決四名黑甲人——可還是太慢。 她眼睜睜看著一名頭領(lǐng)一樣的人,身后另帶著四人,推開了她主屋的門。 不出半刻,他們一定會發(fā)現(xiàn)她不在了。 時間不容得她這樣暗地里下手。 降香將胸前的孩子抱得更緊,輕點幾下墻壁,便沿著墻頭奔跑了起來。 按她的經(jīng)驗,門口一定有人守著。 她準(zhǔn)備殺了守門之人,帶著孩子在外面躲到天亮,待淇州官衙一開門,她就要去鬧事。 黑甲人潛入她家,與州衙絕對脫不了關(guān)系。但他們不敢光明正大地來,就說明他們不敢聲張。 她這樣一鬧,反而能安全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