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轉(zhuǎn)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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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微明落地洛杉磯的時候已是當(dāng)?shù)貢r間傍晚七點四十。 潑彩般的漸變晚霞和白云攜手鋪滿透藍的天空,明月和夕陽各站一頭,互不退讓;和南城的潮熱截然相反,空氣里彌漫的是加州特有的干爽。 早些年工作的原因,沉微明沒少奔波在不同國家之間??晌ǘ纱蝸砻绹际呛蚼eimei有關(guān),洛杉磯快要被他列入此生的黑名單了。 打開手機,微信里靜靜躺著林聽的一條信息,“我徹底無家可歸,搬回家里住了”,他笑笑。 從起飛一刻發(fā)出“我出發(fā)了,等我回來”這八個字時,心也跟著身體一直懸在云層里飄了十幾個小時。紅眼航班讓他生理性困倦?yún)s又精神性亢奮,心跳也較平常加速不少,林聽的回復(fù)讓他的心終究也跟著落了地。 過關(guān)時因為過去職業(yè)的敏感性還被請到小黑屋坐了一會。不過例行公事的問話,排隊時間半小時,問答時間叁分鐘。 出機場時已近九點半,天還沒全黑,干燥的風(fēng)像老漢的手在他臉上頭上亂抹一氣,瞬間皮膚都起了毛糙。老美室內(nèi)空調(diào)一向開的特別足,短短幾秒鐘身體開始回暖,冷熱交替,豎起的汗毛又軟趴下來。 他取了租車,一路開到Montery Park中國城附近的一家酒店。 沒想到這個點的洛杉磯依舊堵的喪心病狂。放眼望去,紅哈哈一片車尾燈,時不時有幾輛等不及的車在幾條行車道中間見縫插針。不到叁十英哩的路程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天早已徹底拉下黑幕。 躺在床上的他因為時差緣故毫無睡意,疲憊的身軀陷在無比柔軟的床墊里,只讓他覺得腰酸背痛。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小會無奈起床吞了粒褪黑素,強迫自己睡著。 身體逐漸下沉,思緒卻仍飄著。腦子里滾動播放的是隊長的囑咐,那家伙的證詞,以及林聽生氣時的冷言冷語。幾個場景重復(fù)迭加就像播放員忙中出錯混著不同的影帶隨機滾動播放,一個不留神,影帶卡住,機器暫停。 沉微明醒了,他揉揉眼睛,胃正在嗷嗷叫以示抗議。國內(nèi)正午時間,比睡眠更難調(diào)整的是胃的活動規(guī)律,他需要搞點東西吃。 他沒有長期耗在這里的打算,也不準備正兒八經(jīng)倒時差。 老陳曾經(jīng)教給他不少倒時差的方式,他們這行往往從落地那一刻開始就進入工作狀態(tài),不允許有任何精神上的懈怠。 迄今為止,對他最有效果的還是CIA的那套饑餓法,簡而言之就是從上飛機時開始禁食,一直等到第二天一早陽光升起,來一頓高蛋白質(zhì)的早餐,身體會在饑餓感中迅速調(diào)節(jié)另一種生物鐘取代晝夜生物鐘,調(diào)節(jié)人的作息。 而他現(xiàn)在只想填飽肚子,趕緊補個好覺。 隨身行李箱里有幾盒泡面,聞著熟悉的味道,腦子里迅速勾勒出第二日碰面的計劃,心里開始想念林聽。 他發(fā)了一張簡單的圖片,“午飯。” 林聽秒回,“是宵夜。” 他不知道“兩個人冷靜一下”的具體含義是什么,是徹底不聯(lián)系還是怎么樣。最后他總結(jié)多方面經(jīng)驗,選擇了最把穩(wěn)的方式,早安晚安和一日叁餐。 目前看來,效果還行。 隊長給他介紹的線人外號叫寬仔,出生于臺灣,五歲時跟隨父母移民美國。父母來美國后在唐人街開了個臺式盒飯店,沒過幾年全家移民再入籍,很典型的移民套路。 和大部分早期移民家庭的小孩一樣,他很早就失去了父母該有的關(guān)愛和管教。寬仔十幾歲時開始混華青幫,打架斗毆的事沒少干,按時間算,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叁十上下,樣貌沒有照片參考,只有隊長口中簡單的幾個特征,右手背有刀疤,單眼皮小眼睛,皮膚黝黑。 他和寬仔約在中國城一家臺式早餐店,離酒店五分鐘的車程。吃完泡面時間尚早,沉微明躺在床上準備來個“午覺”,手不自覺刷林聽的共享位置,像一個變態(tài)。眼皮漸漸酸脹,終歸是睡了過去。 他們約在早上七點。 洛杉磯中國城大概是全美為數(shù)不多最能體驗中國味道的地方。別的不說,單就早上六點準時營業(yè)的架勢,已經(jīng)足以讓其他任何打著中式早餐旗號拖到十點甚至十一點才開業(yè)的店鋪自慚形穢。 這個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店里出奇的繁忙,擠滿了八十年代裝扮的老人們,粵語國語英語混在一起。店員忙的沒空抬頭,麻利地點完單,用臺灣腔給他招呼著,“往里隨便坐啦。” 他找到最角落一處的雙人桌前坐下,等人來。 豆?jié){,飯團,燒餅沒一會就通通上齊,等的人遲遲沒現(xiàn)身,已經(jīng)七點十分了。 一個男人在他對面坐下。沉微明抬眸打量,著實沒辦法把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寬仔聯(lián)系在一起,只是手背上的刀疤確認是他無疑。 對方先開口,滿嘴臺灣腔,“沉微明是嘛?我是李威宇呀?!币娝蹲?,又補了一句,“就是寬仔啦?!?/br> 還沒等沉微明開口,就自我介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