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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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九日,除夕。 薄冀幫著周女士在廚房備菜,他的骨折好了也快半年了,但周女士還是擔(dān)心他站太久不舒服,非要他坐著做事。 小小一個廚房,擺一張凳子,再橫一個長手長腳的人,來回過路都不方便,倒像是來幫倒忙的。 可周女士很高興,零零碎碎跟他說著話。 他mama是很好的人,從來不會勉強,他話少,她就多說一點。她眼里的生活總是豐富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有滋有味,他喜歡聽mama講這些。 聊著聊著,周女士電話進(jìn)來了。 舅舅打來的,她正在腌rou,手上不方便,薄翼給她按下免提。 他們來的路上堵車嚴(yán)重,中飯肯定是趕不上了,讓他們先吃,不要等。 “好嘛,好,不要餓到了呀?離下個服務(wù)區(qū)遠(yuǎn)不遠(yuǎn)?” “沒得事,備了吃的?!?/br> “那你盯著點mama,吃東西的時候仔細(xì)點哈。” 舅舅在電話那邊應(yīng)和:“好,曉得,一家人都盯到的。” 今年下半年,薄冀外婆著實嚇了全家人一大跳。 十月份薄翼回家過生日,去年她沒回來,老人家一直記著,飯桌上來來回回嘟囔這個事情,任憑薄翼怎么撒嬌賣癡都揭不過去。 本來算是一件讓人敞懷的樂事,不料老太太光顧著說話,一點沒留心嘴里,咽了大塊rou下去,直接卡在食道過濾器里,梗進(jìn)了醫(yī)院。 中間一度危急到需要開刀,要知道上次老人就差點沒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如今身體遠(yuǎn)不如從前康健,再來一次多半兇多吉少,周女士當(dāng)時一聽就哭了出來。 還好老天垂憐,最后無痛解決。 自此兩兄妹家做菜都要給母親專門備菜,肥rou切小塊,瘦rou打成泥,纖維粗的蔬菜也要特殊處理。 現(xiàn)在的薄冀和周女士就是在準(zhǔn)備這些。 周女士看了眼時間,把rou兩三下拌好,放進(jìn)冰箱,一邊洗手一邊跟薄冀說:“先不弄了,rou差不多了,菜的話等晚上要開飯的時候再理,要不就不新鮮了?!闭f著開始架鍋做飯,“有點晚了,餓沒有?中午我們就隨便吃點哈?” 薄冀應(yīng)聲好,把手上的東西處理完,接著快速歸置,凳子搬出去,盆碗洗干凈。 炒菜間隙,周女士望了望窗外。 “哎呀,下大了,你meimei出去的時候帶傘沒有?” 薄冀也順著mama看眼窗外,回頭溫聲說:“我去接小翼吧?!?/br> 周女士頓住,面露猶豫:“要不你打個電話給她,喊她直接打車回來?這個小朋友也是,在北邊也不是沒看過雪,還非要大早上跑出去看稀奇。” “沒事的,”薄冀拍拍mama的肩膀,“就幾步路,我慢慢走過去。” “好嘛,路上面滑,一定小心點哈。” “嗯。” 他披上大衣,攜一把黑色大傘,走出家門。 到了單元樓下,薄冀撐開傘,他捏著傘柄向上斜,傘面掀開露出白朦朦的天和飄散而落的大雪。 今年菁城下雪了。 薄冀伸出手接住幾片,南方的雪不像北方的那么干,落在手里濕噠噠的。 他站了一會兒,低頭注視掌心的雪全部化成水,才提步往附近的人工湖公園走。 其實菁城不是從來不下雪,只是在薄翼眼里,這是第一次下。 在薄冀的視角里,這是第二場雪。 第一場下在薄翼出生的那一年。 那是他第一次看雪。他清楚記得,當(dāng)時的他特別興奮,雖然面上不怎么表現(xiàn)出來,卻破天荒地提出要照相,還硬要抱著自己幾個月大的meimei一起。 照片里,一大一小兩個雪一樣白的小孩,小的坐在大的懷里,一個微微勾唇,一個甜笑展顏。 如果當(dāng)初這張照片沒被收走,他們的命運會不會不一樣? 小羽……會不會就不用這么痛苦? 他把寶貝留在了懷里,卻好像不知道該如何抱她了。 五歲時,他第一次抱起薄翼,那時候的他根本不懂該怎么去抱一個小嬰兒,只敢僵著手死死攥著,反倒讓meimei大哭不止。 所以他后來很快學(xué)會了,meimei再也沒在他的懷里哭過。 但五歲的薄冀可以學(xué)會,八歲的薄冀可以學(xué)會,現(xiàn)在的薄冀已經(jīng)學(xué)不會了。 他變成了留不住東西的人,只會將懷里的珍寶抱到破碎。 他寧愿自己破碎。 對,他還是一個卑鄙的人。 小羽之所以愿意被綁在他身邊,不就是得益于血緣親情,他死了mama會傷心嗎? 而她不要最愛的mama傷心。 他用愛綁架她的愛。 可即使如此,還是放不開手…… 南方雨雪邊下邊化,室外溫度極低,除了薄翼,公園里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坐在湖邊石亭的欄桿上,正往湖里一顆一顆丟小石子。 水面上只結(jié)出很薄很薄的一片冰層,小石子一落上去一下就能砸出一個窟窿,發(fā)出“嘟”的一聲。 薄翼覺得這聲音十分可愛,斷斷續(xù)續(xù)聽了快一上午,跟前的冰面幾乎沒有完整的了。 其實她耳里還放著歌,同一首,一直單曲循環(huán)著。 薄冀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的時候,手里的小石子剛好丟完。 她知道他是來叫自己回去吃飯的,但她沒挪動,只蕩著腿坐在原位。 手上沾了些泥灰,薄翼拍拍干凈,然后把手裝進(jìn)口袋里。 晾在外面這么久,她的手依然溫?zé)?,絲毫沒有覺得冷。 未幾,薄冀收傘邁入石亭。 “這么快開飯了?” 他停在薄翼幾步開外:“對,舅舅他們堵在路上,短時間到不了,讓我們先吃?!?/br> 薄翼可有可無點了點頭,突然抽手指指自己一邊耳機,問他:“聽歌嗎?” 薄冀停頓了半下,隨后將黑傘靠在廊下的米白色雨傘旁邊,接著輕輕走過去,走到她的身邊。 不等薄冀站定,薄翼就把耳機塞進(jìn)他的耳朵里。 一首歌在播放。 她和他都無比熟悉的歌。 正唱到第一段高潮:「say that you love me too,愛してると聞かせて,あなたの気持ちを知りたい その聲で,say that you miss me too,離れても想ってる,この距離を埋めるように言って,すぐに すぐに すぐに,I wanna see your love, see your love, see your love……」 今年是薄翼在國內(nèi)度過的最后一個新年,她在幾何方面展現(xiàn)的天賦與能力被院長看中,破格推薦到業(yè)內(nèi)頂尖大牛門下讀博,未來幾年會一直留在國外。 薄冀很早就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于是他們誰都沒有開頭說起過這件事。 然而今天,薄翼會趁著年夜飯,向大家宣布。 “也不知道聽到我要去國外呆那么久,mama會不會傷心?” 薄冀盯著她晃蕩的腿,低聲說:“不會的,mama會為你開心,也一定會很舍不得。” “那你呢?” 薄翼想越過欄桿轉(zhuǎn)身,腳收太急,整個人晃了一下,薄冀跨近一步一把扶在她的手肘。 坐穩(wěn)后,她的膝蓋抵著他的大腿。 離得很近,又比站著的時候矮,薄翼必須要狠狠仰頭才能看見薄翼的眼睛。 她看著他,問他: “那你呢?你會傷心還是不舍得?” 薄冀先錯開眼睛,然后退開了一點,但手依然穩(wěn)穩(wěn)扶著她。 “我會…高興,和mama一樣。” 對于這個答案,薄翼不置可否,薄冀好像也無話可以接下去。 歌放完了,薄翼抽走耳機,撇撇嘴跳下欄桿。 “走吧,吃飯,”她站在石階前,側(cè)身指了指角落的傘:“我不想打,你來?!?/br> 薄冀點點頭,撐開黑傘舉在左手,又把她的小白傘握在右邊。 他走到她身側(cè),聽見她輕輕“嘖”了一聲。 蒼白的左手下意識收緊、發(fā)僵。 “這個我自己拿著,”薄翼搶過他手里的白傘,眉頭微蹙,“我要走右邊?!?/br> 薄冀又點點頭,無聲將黑傘換至右手。 雪還是很大,之前他沿途走來的腳印已被新雪覆蓋。 薄翼回首身后小徑,兩列并排的腳印刻在雪地里。 她輕輕露出一個笑,拉停了薄冀。 黑傘之下,白雪之上,他的眼仁漆黑,滿滿倒映一個她。 “薄冀?!?/br> 她的指尖溫?zé)幔醋∷帐幈涞淖笫?,托起來,將一個一直攥在手心的東西套上去。 是一根黑色的小皮筋,上面留有她的溫度,在他的無名指上纏了兩圈。 不多不少,仿若天生。 薄翼輕輕撫摸著它,似乎很滿意,笑著抬頭。 她又輕輕喊他。 “薄冀?!?/br> 他的聲音更輕,像是怕驚擾了一場夢。 “嗯?” “我沒辦法救你,你要自己救你自己,走慢一點也沒關(guān)系,但是要從里面走出來,我會一直看著你,好不好?” 她搖他的手。 他不敢動,他有點怕夢被搖碎了。 “這不是在做夢,薄冀,”她踮起腳尖,向他靠近,“我選擇牽起你的手,不是在可憐你,也不是想救你,只是我想牽著你……喂,你低一點啊?!?/br> 他就低過去。 于是她終于握著他的手,吻了他:“只是因為我愛你?!?/br> “我愛你,薄冀?!彼种貜?fù)一遍,“聽到了嗎?” 黑傘傾斜,遮擋世界。 他攬住她回吻:“好。聽到了?!?/br> 兩行緊挨的腳印一路延伸到家。 雪不停,很快,干凈的純白會將它們填平。 無人會知悉這些凹痕存在,更無人知悉它們曾經(jīng)由誰刻下。 —————正文完————— 首發(fā):ρ○①⑧.space「Рo1⒏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