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zhuǎn)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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魆黑的水層里沒有一絲聲響,寂靜得仿佛回到了六千米以下的超深淵層。有機質(zhì)順著軟管被規(guī)律地放出,以絮狀物的狀態(tài)緩慢地沉降著。 簡祈的意識溺斃在原始的混沌中,guntang的皮膚表層在接觸到負叁度的冷水后,似乎沿著皮脂冒出了嘶嘶的氣泡。 它的身體對于這樣的氣泡有著最熟稔、恐懼的記憶,當海底板塊滑移之時,大量的海水逆流,波列催動的排浪在海面形成堅固的水墻,咕嚕咕嚕的水泡在淺水灘上昭示著海嘯即將到來的通告函。 所有的生命體都在逃竄。 它掙扎著,想要從這鋪天蓋地的危險網(wǎng)中掙脫而出,就像大滅絕降臨的奧陶紀初,強烈的輻射讓海平面下降到從未有過的低度,那個時候作為小分子組成的低等細胞體的它就是憑借著這樣掙脫的本能附著在藻類的身上,成為第一批登陸地面的生命。 細胞組織的撕裂感拉扯著它的神經(jīng)中樞,它盡可能地向上掙扎著,而這一切呈現(xiàn)在隋恕的觀察鏡中,是一個清晰的分解、逆轉(zhuǎn)錄、重組的過程。 隋恕調(diào)整著控制臺的搖桿,cao縱著水下檢測儀觀察著Q0113的身體變化。 自然的偉大在于其仿佛是一個由上帝設定好的精密、完美的電子程序,人體只不過是容器,而容器的編碼就是基因。當他完整地觀察到生物自身的轉(zhuǎn)錄過程時,仍會感嘆于每一處細胞都能靠著分子信息與周圍細胞有著持續(xù)的交流,完成轉(zhuǎn)化的過程。而對人類來講,這樣的工作只能在培養(yǎng)皿中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進行。 如果他沒有推算錯的話,這應該是它的本體自Rodinia超大陸的裂解和雪球地球的結(jié)束的元古宙以來的第叁次大進化。 第一次促使它從海洋登陸陸地,而第二次或許發(fā)生在二迭紀末、地球史最慘烈的大滅絕時期,玄武質(zhì)巖漿從裂縫、火山頸涌出地殼,95%的物種滅絕,它重新回到了海洋。 許多科學家都認為,人類的生命起源于海洋,也終會在戰(zhàn)爭、資源枯竭等一系列的影響下重歸海洋,或許Q0113本體的進化正是因為遵循這樣的規(guī)律得以在多次的大滅絕里殘存下來。隋恕注視著鏡頭里掙扎的身影,眉頭微微壓著,目色明晦難測。他始終相信,物種的生存是一場躲避式的賽跑,無論人類是否最終會回到海洋的原點,Q0113的變形基因都將成為人類適應各種環(huán)境最好的“潤滑劑”。 他要得到一個最終體,得到最完整、完美的變形基因。而屏幕上的數(shù)字卻突然停滯不動,隋恕站起身來,在分解過后,一切卡在了逆轉(zhuǎn)錄這一步。 寂靜的昏暗里沒有一絲聲響,最初的guntang與撕裂過去之后,簡祈的身體恢復了稀薄的意識。這股意識并不是存在于某處腦核之中,而更像散亂的絲絮,延展在松散的細胞組織里。 每一個它的“意識”都發(fā)現(xiàn)了,組織與組織之間好似扯松的棉花,隨便一股暗流涌來便可以沖散了。 “好可怕!” “可怕!” “啊!” 頓時間,亂七八糟的結(jié)構(gòu)各自有著自己的意識,在身體里驚恐地叫著竄來竄去。像此起彼伏的聲浪,每產(chǎn)生一個想法,就像空谷回音,一股股地回蕩著。 “安靜點!” “安靜!” “別說了!” 水波變成一潭死水,很像萬年之前,它的身邊也是這樣的安靜。日光射不穿的深海,常年不會變動的水層,墳墓般的死寂,百年如一日。 “好孤獨。”某個身體組織里殘存的意識突然小聲說。 “孤獨?!?/br> “我也是?!?/br> “我更孤獨?!?/br> 松散的身體組織顫抖起來?!癿ama呢。” “是jiejie?!?/br> “好吃?!?/br> “你才好吃?!?/br> “好想她,嗚嗚?!?/br> “安靜點?!?/br> 松垮的膠體似乎心照不宣、又一呼百應般地,同時游動起來了。 “在那里!” “看到她了!” “在外面……壞玻璃。” “玻璃壞!” 它們一同聚集在玻璃邊,微弱地聯(lián)合在一起,重新運轉(zhuǎn)起夜視功能,悄悄地感受著簡韶的氣息。 隋恕看到儀表盤上的數(shù)據(jù)重新攀升,他心中一跳,逆轉(zhuǎn)錄要準備開始了嗎? 膠體祈像微小的浮游生物,聚在玻璃前不肯離開。隔著冰冷的玻璃,它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熱成像,以及靠著這股成像,不停地回憶著她溫暖的氣息。 數(shù)據(jù)攀升加快。 她的輪廓還像從前一樣,身上也暖暖的。它貼上去,想要觸碰到她的臉頰,卻只碰到冰冷的玻璃。 玻璃真的好冷,它想,海水也好冷,它好害怕。 即便遇到她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它就像現(xiàn)在這樣孤獨地等在這里,隔著玻璃想念她,不能靠近,也不能觸碰。 它呆呆地凝視著她,感覺自己很像陰暗角落里的偷窺者。拼命地想和她擁有無法磨滅的羈絆,拼命地想和她創(chuàng)造身體的聯(lián)結(jié),但是還是不能讓她一直安全地生活,讓她感到幸福。 “變厲害就好了?!币粋€聲音在身體里說。 “要變厲害!” 儀表盤迅速地變開了,它的身體像沸騰的水,翻滾著將所有細胞打亂,準備重組為新的器官。 簡韶一直等在培養(yǎng)蛋之外,不安地注視著水波。她的眼眶慢慢變得濕潤,突然,微弱的淡藍色光點閃爍在黑暗的水層里,那是熒光素酶催化熒光蛋白與氧氣反應,釋放出的生物光,幽冥如一簇細小的火花。 松散的細胞組織炸開了,飄散成無數(shù)晶瑩的、透明的、水母般的小粒子。 每一只小粒子中間有熒熒一點,狀似燃著火焰的微小燈塔,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水浪中,恰似一場璀璨絢爛的流星雨。 星星滑落了,一顆,兩顆,無數(shù)顆,向著她的懷中俯沖而來。游動的生物光在落入她眼前的那一刻燃燒完所有的能量,墜入深海。但是星星太多太滿了,幽藍、浪漫,閃爍著將她的視野變成了漫天星云。 或許,人類所期尋的不朽,只是自己在文明中短暫留下的火花里滋生的一種譫妄。但是,當愛落入一個人的身體里時,被愛的感覺是就像譫妄中一朵永遠開在她心頭的永生花。 她靠著幻覺生活過許多年,做過許多事。但是生活早在不經(jīng)意間變成了臨時的、短暫的、不確定的、會崩塌的,已經(jīng)沒有什么是確信的、緊握在手心的。 被幽藍的星火包圍的一刻,她忽而產(chǎn)生一個念想,或許,它會愛她很久。比她的生命還要長,蔓延、蔓延,永無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