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修攙扶小九兒下車，上前扣門。

    未鎖的木門打開，出來一個(gè)身著灰褐短衣的男人，手里提了個(gè)半禿的掃把，似是在掃雪。

    “您來了？”男人很是驚訝，慌忙側(cè)身說：“快請進(jìn)，屋里有熱茶。”

    “夢師，叨擾了。”左子修頷首，對小九兒招了招手。

    小九兒趕緊跟上去。

    她發(fā)現(xiàn)這個(gè)男人看上去很年輕，大約才二十多歲，不及而立。臉上雖然有些胡渣，但不顯歲月，只是生活平凡忙碌，無法修及邊幅。

    小九兒總覺得他很眼熟，但他長了一張平淡無奇的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沒找到任何出挑出奇的地方。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夢師提著掃把，恭敬地跟在兩人身側(cè)，笑容很是憨厚忠實(shí)。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小九兒老實(shí)回答：“但記不起來了。”

    夢師笑道：“大抵是我長相平凡，不少人都說我眼熟，像是見過的誰?！?/br>
    “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平凡……”

    夢師那么爽朗，反而是小九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說：“你長得很年輕?！?/br>
    進(jìn)門前，小九兒還以為仙尊在凡間的故交，會是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

    夢師微笑說：“托仙尊的福，這些年天下太平，未經(jīng)顛沛流離，自然年輕了些?！?/br>
    說到這進(jìn)了屋，夢師給二人倒了茶，問左子修：“仙尊此行所為何事？”

    “我想入夢?！弊笞有拚f時(shí)平靜。

    在夢師的驚訝中，左子修將西來神國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和如今他們躲在夢中，悄悄搓使人下毒，妄圖覆天滅世的事全盤托出。

    夢師靜靜聽著，搖頭道：“此乃人心之固疾，您應(yīng)該也知道，此事無解。”

    “話雖如此，他們?nèi)缃裼腥绱耸侄?，定是有人在夢外暗中cao作?！弊笞有蕹烈鳎骸疤煜潞泼欤蠛漆樀厝?，只是無奈之舉。他們既然藏身于夢中，我若入夢，或許能窺見些許來龍去脈?！?/br>
    “可您曾說，您未曾做過夢。無夢之人，是無法入夢的?！眽魩煯吂М吘吹鼗卮?。

    左子修很是沉默。

    他不言不語地立在那，眸下空清，風(fēng)靜云輕時(shí)，小九兒總有一種仰望不及的疏離感。

    但此時(shí)，左子修看了她一眼。

    墨色的眸子眨了眨，似乎湖面漣漪，漸漸有了溫度。

    左子修無聲地笑了笑，道：“我做過夢了。”

    夢師很是驚訝，卻不多問。

    他對左子修恭敬道：“那就請仙尊隨我到臥房，由我為您點(diǎn)香入夢?！?/br>
    左子修起身，將西見無放在小九兒手里。

    小九兒抱著左子修的本命劍等了一會兒，悄悄抿了口茶。就是凡間最普通的茶葉，很粗糙，沒多少香味，勝在暖和。

    約莫一個(gè)時(shí)辰后，夢師回來了。

    “仙尊醒了嗎？”小九兒關(guān)切問。

    夢師搖了搖頭，撫去額上汗水，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以仙尊那縝密周全的性子，恐怕要尋許久?！?/br>
    “可是……”小九兒抱緊西見無：“他好像不太舒服，他夢見了什么？”

    懷里的劍越發(fā)涼薄、清冷，漸漸變得像死物一樣無情徹骨。

    “我不知道?！眽魩熆粗【艃?，眼神越發(fā)柔和，像是長輩一般慈愛道：“我想，他大約會夢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