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小九兒乖巧作答。她將自己的手伸到左子修掌心，感覺到他明顯顫抖了一下。

    左子修微微垂下眼，目光劃過她這只瑩白色的嬌軟小手，似是害羞般挪開臉，又轉(zhuǎn)為深沉的凝視和思索。

    他面上的表情越發(fā)生動(dòng)鮮活。

    小九兒知道，這是幻境在影響他。將左子修從原本的青瀾仙尊之中不停剝離拉扯，將他變成一個(gè)山野長大、痛失親人的粗俗獵戶。

    她很心疼，但因?yàn)榭匆娏怂辉救说牧硪幻?，又不禁心生竊喜。

    “在想什么？”左子修問，聲音很是低沉，顯然是在掙扎糾結(jié)。

    “禍兮福之所倚?！毙【艃赫Ａ苏Ｑ劬?，輕聲道：“雖然這幻境很是古怪，讓人不開心，但也有好的地方?！?/br>
    例如眼前身為人的左子修，例如這桌遠(yuǎn)勝皇宮的美味佳肴，以及她背后那煙火裊裊的醉美人間。

    “是么？”

    左子修抿了抿唇。

    他順著小九兒的目光看過去，樓外，有人正在屋頂?shù)駲诋嫍?，刷漆粉，墊福紙，掛上一串純白紙鶴。

    遠(yuǎn)方水天相接，漁舟唱晚，淡金色的夕陽在湖面細(xì)碎閃耀。

    左子修只看一眼，又將目光落回小九兒身上。

    他道：“我現(xiàn)在想把你扒了，狠狠地打你干你，讓你像狗一樣光著身子在地上爬，干得你上下一起吐水，這也還好么？”

    他說時(shí)冷冰冰的。

    不僅僅是幻境外仙尊那份逼人的威視，更多的，是獵戶那股野蠻粗獷的暴戾嫉恨。

    小九兒仍然笑。

    “一點(diǎn)也不好，但是我知道，你不會的?！?/br>
    小九兒感覺他想捏碎自己的手，但又努力抽離。

    于是，她主動(dòng)扣握住他的手。

    左子修想掙，但又怕弄傷她，略帶慍怒地低聲呵斥：“小九?！?/br>
    “我知道的?！毙【艃喉槃轀惤?，將臉貼在他眼前，眉眼彎彎地笑起來：“你喜歡我，肯定不會弄傷我的?！?/br>
    左子修的心跳猛然加速。

    不知道是這個(gè)過去叁十多年都在山中與叢林懸崖為伴，與野獸毒蛇搏斗的獵戶被這份美好驚擾動(dòng)心，還是他自己早就失了分寸。

    在幻境之外還不曾這樣劇烈地心跳過。

    此時(shí)此刻，左子修感覺臉上有些熱，他腦海中有無數(shù)種想法，好的壞的，令人安心的叫人不安的，近的遠(yuǎn)的有重有輕的……

    這些都成了背景里紛亂的雜音。

    小九兒的面容越發(fā)清晰，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比那些精彩紛呈、熱鬧華麗的人間模樣，更加溫?zé)嵘鷦?dòng)，讓他歡喜不已。

    ‘原來這就是喜歡?！笞有藁秀遍g，聽見自己意識深處一個(gè)隱約的聲音：‘我喜歡她?！?/br>
    他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話。

    小九兒湊上來，小舌鉆進(jìn)他的口中。

    她如愿嘗到了那杯酒的味道。

    清冽回甘的酒味，微醺醉人，很是清甜。

    “這酒真好喝?！毙【艃阂挥|即分，但也沒有走遠(yuǎn)，她就蹭在他身邊細(xì)聲慢語：“你買一壺，陪我慢慢喝好不好？”

    “同你飲酒賞月，自然是極好?！弊笞有尢鹗?，輕輕撫摸她背后的長發(fā)，道：“若是天下太平，自然可以。但恐怕，人間沒有長久之事?！?/br>
    在小九兒的背后，窗外，火光漸起。

    鐵騎紛踏而至，妖族獸潮洶涌而起，霎時(shí)間，繁華轉(zhuǎn)瞬即逝，一片煉獄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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