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全能住宅破壞王01
這段日子我的宿舍生活很不平靜。 「劉白!為什么每次到了半夜你們家就吵成這樣,還讓不讓人睡??!」甲君如是說。 「對不起!」 「喂,可以叫那幾個怪人不要每次都爬錯窗戶嗎!很恐怖知不知道!」乙君附和。 「我會跟他們說的!」 「還有,你不要每次睡一睡就摔下床,都二十歲的人了給我安份點!」 「胡子越你加進來吵干嘛啦!」 是的,自從跟黑白無常簽了約之后,我就頻頻接到鄰居的投訴。雖然很想解釋所謂的噪音根本就是鬼弄出來的,可說了也沒人會信,一直以來都是黎皓當和事佬,我才免于被圍毆的命運。 然而今天黎皓請假回老家去了,憤怒的鄰居們逮住機會過來敲我的門,非要我提出解決方案不可,我當然明白他們所謂的「解決」是什么意思──搬出去住。 「各位,真的不能怪我??!你們也知道胡子越喝酒醉會變成什么樣子,那兩個白目爬錯窗也不是我的錯呀!」 「知道不是你的錯,可是我們總不能一直委屈下去吧?我住你們對面都能聽到你家的噪音啦!」 「好啦你很可憐,那我們就不可憐嗎!」 我的話造成了反效果,這些人更激動了。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胡子越,他扯扯嘴角,跨了一步站到所有人前面: 「統(tǒng)統(tǒng)不要吵!」 眾人立刻不說話了,皺著眉頭看胡子越。 「你們的聲音,我們聽見了。請讓我們回去討論討論,到時一定提出滿意的方案給各位!再見!」 胡子越一口氣說完把門甩上,眾人安靜了三秒鐘之后開始暴動。 「開門啊啊啊啊!」 「你給我出來!」 當天晚上,我們蹲在寢室里邊吃飯邊討論對策,我提議讓胡子越把窗戶全部貼滿符紙,這樣半夜就不會有鬼跑來說哈囉,他白了我一眼說難道你想上學校新聞嗎?我只好乖乖閉嘴。 我開始認真思考搬出去住的可能性,因為就一個經(jīng)常要跟神神鬼鬼打交道的大學生來說,宿舍著實不是個好地方。 「搬出去住,房租你出?」胡子越不高興了,他叨唸著當初能搶到宿舍已經(jīng)很幸運,現(xiàn)在連半山腰上的房子都被學生住滿了,學期才過一半就中途搬走,剩下的房子不是超爛就是超貴。 「那還能怎么辦?」 我洩氣地靠在桌子上,實在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黎皓你快回來呀…… 「小白,你咋啦?」 「我不爽啊,人家不讓我們住宿舍啦──嗯?咦!」 我抬起頭,黑無常趴在窗戶上對著我微笑。 「哇喔!你、你來干嘛!」 「我可愛的員工有難,身為老闆怎么能袖手旁觀呢?是吧,嚴朔!」 「大哥說得對?!?/br> 白無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一回頭發(fā)現(xiàn)他坐在我的床上,胡子越聳肩,像是在說「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進來的」。 「我說我要到外面租房子,你能幫我嗎?就算是鬼差也管不了這種事吧?!?/br> 我把頭埋進手臂。 「誰說的?」黑無常打了個響指:「eonbaby!」 先生,拜託不要再講那種中國腔超濃的英文啦! 我們不明所以地跟著黑白無常來到宿舍樓下,黑無常要我們上車,說要帶我們去一個很讚的地方。為什么我想像中黑無?!缸摗沟亩x應該跟平常人不太一樣?不過既然都上車了,就姑且看看吧。 一路約莫五分鐘車程,白無常在山坡上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 黑無常整理了下西裝衣擺,走下來自豪地靠在別墅大門口氣派的黑色欄桿上,一手指著后面: 「這房子不錯吧?」 「這是……這么豪的房子,我們哪租得起啊!」 別墅三層樓高,有寬廣陽臺跟一整面落地窗,墻壁是乳白色,屋頂則是紅色,再加上柱子的雕花,整棟建筑瀰漫著優(yōu)雅的西式風情。我看著都快要跪下了,這豈止是讚,根本潮翻天啦! 黑無常見我這樣,笑著說: 「用不著付租金,這就當做是員工宿舍,隨便你們怎么住,爽吧?」 我們聽完對看了一眼,胡子越不可置信地問: 「嚴望,這是你的房子?」 「不然還能是誰的?你真的以為咱倆在陽間都不用休息的???不過最近比較沒空回來,房子都生灰塵了,你也知道有人住的房子不容易壞,你們就替我保養(yǎng)保養(yǎng)?」 神哪! 「你你你你再說一遍?」我開心得全身發(fā)抖,嘴角都快咧到腮幫子上了,白無常說: 「毋須租金,往后這里便是二位的住處了,隨時歡迎?!?/br> 「胡子越,我在做夢嗎?」 我邊說邊用力擰了下自己的大腿,嗯,超痛。胡子越卻不如我那么興奮,他雙手抱胸,斜眼瞪著黑白無常: 「你們啥時候變得這么友善了?我看沒這么簡單!」 「唉??!」黑無常故作痛苦狀: 「老闆對員工好,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要是不幫你們,你沒準說我沒良心;這回幫了你們,又懷疑人家,這算什么?」 「……」胡子越不說話了,我趕緊接著說: 「我覺得他們還滿真誠的啊!你想想,黑白無常是我上司,他們再怎么樣都不可能害我吧!」 這是真心話,雖然黑白無常很煩,但他們的確在緊要關頭幫過我很多次,更何況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要是拒絕了,我們恐怕真的得露宿街頭。 胡子越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答應,我想這人是不是平常耍心機耍習慣了,突然有人無條件地對他好,反而覺得不自在。 不過這也不算是無條件,畢竟我都幫他們抓了這么多鬼了嘛! 好說歹說胡子越總算同意了,不過他還是堅持這房子絕對有問題,我讓他別想那么多,高高興興地接受就得了。 于是第二天一到,我們就火速把東西收拾好,住進了黑白無常的別墅里。 黑無常說我們不用付錢,只需幫忙幾件事,像是打掃、煮飯、澆花、倒垃圾還有其他林林總總的雜務。我聽了不太爽,但仍連連點頭,這些家事我常做,基本上不成問題,用體力活來抵租金,對我而言不是普通的劃算。 別墅很大,但有床的房間只有三間,其中一間是客房,另一間黑白無常兩個人睡,剩下的就留給我跟胡子越。 同住一間房我是沒意見,但是同睡一張床就有點問題了。 「為什么你跟白無常的房間有兩張床,我們的只有一張!」我向黑無??棺h。 「畢竟是臨時的嘛,你就克難一點,有地方可以睡你就該謝天謝地啦!」 黑無常翹著腳躺在他的古董搖椅上,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搬進來第二天,胡子越就把那十五個裝個小鬼的甕移到地下室了,還順理成章搭起了供桌,說還是離得近一點才比較好看顧。我道你就不怕被黑白無常發(fā)現(xiàn)嗎?他說這地下室滿是灰塵,八百年沒人進來過,怎么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 「小白?你們在干什么?」 「……」 么壽啦!是黑無常的聲音!我去你的八百年沒人進來過! 我們趕緊把桌子推到角落,又用窗簾布蓋住。黑無常一步步走下樓梯,后面還跟著戴著口罩的白無常,他下來的時候順手把燈打開,我一下子無法適應強光,連忙用手擋住眼睛。 「鬼鬼祟祟地,你倆來這兒偷情不成?干嘛不開燈?」黑無常挑眉,一臉「齁!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 「你說誰偷情?。∧銈儾攀遣灰蝗慌艹鰜?,嚇死我了!」還有誰在干虧心事的時候會開燈啦! 「都說了你自己不開燈的,怪我?還有鬍子,勸你別對你老闆動粗,否則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啊?!?/br> 黑無常邊說邊給白無常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即走向我們放桌子的方位,但他并沒有拉開窗簾布,而是彎著腰在一堆雜物里開始翻找著什么。 「白無常在干嘛?還有他為什么要戴口罩???」 「咱鬼差同志要表演舞獅,我讓他幫我找我前年買的獅子頭呢,他有點過敏,怕灰塵?!?/br> 黑無常說著手在空氣中揮了揮,突然一副看到鬼的樣子整個人跳了起來,跑過去抱住白無常:「那個啥,嚴朔,你別找了!」 「怎么了?」白無常不解。 「沒事、沒事,你瞧這里灰塵那──么多,就甭勞煩你啦,大哥我自己找就行了,快上去快上去?!?/br> 黑無常近乎蠻力把白無常推著上樓,途中還踩空滑了一跤,好不容易把他整個人推出去,也不等人家講話就把門關起來,還上了鎖。 「……」 這是怎樣!關起門來說暗話的概念嗎?我們的甕被發(fā)現(xiàn)了,這傢伙想干嘛!救命??! 只見黑無常雙手背在后面,優(yōu)雅地下了樓梯,歪著頭問: 「那邊那坨,是什么東西啊?」 「什么?哪一坨?我怎么沒看到?哈哈哈哈哈靠。」 我還沒笑完就被胡子越踹了下小腿后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购釉嚼淅涞?。 「跟我就不用裝啦!你倆演技還能再差點嗎,我說的,」黑無常抓起窗簾布,一把扯了下來:「就是這些!」 雖然我很想嚇到,可是又很想吐槽你的演技也沒好到哪里去好不好! 「私自收養(yǎng)小鬼,還一次十五隻?你倆不要命啦!這要是讓嚴朔看見了鐵定得拿去充公的,幸虧我發(fā)現(xiàn)得快!真是好大的膽子!」 我不敢說話,覺得好像偷吃糖被發(fā)現(xiàn)的小孩。 「我們并不是要養(yǎng)小鬼,只是想讓祂們提供一點搜查上的幫助?!?/br> 胡子越倒是回答得挺有理,黑無常大概也會意過來,重新把窗簾布蓋上,小聲說: 「又是你那叔叔的事情?我也不是不想讓你養(yǎng),但我是鬼差頭頭,照理說看見了違法就得捉,你這樣我也很為難啊?!?/br> 「不然我們給你錢?兩百塊?」我問。 黑無常背對著我們,沒說話。 「唉唷,你就不能裝作沒看到嗎?反正全世界在養(yǎng)小鬼的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你不抓他們干嘛要來抓我跟胡子越啊……」 「嚴大爺,」胡子越說:「你把嚴朔支開,不就是為了要跟我們打商量嗎?你就老實說吧,封口費要多少?」 黑無常依然背對我們,伸手比了個「一」。 「一千塊?」 搖頭。 「一萬塊?」 還是搖頭。 「不會吧,一百萬?」 黑無常終于慢慢轉過頭來,笑著說:「一、塊、錢!」 「蛤!一塊錢?」 「老套。」胡子越翻了個白眼。 「我說過了,咱是不能收賄的,這樣有違我的原則,再說了我錢多到花不完,缺你那幾百塊嗎?今天這一塊錢就是意思意思,表示交易達成,條件是一直到事情解決為止,你倆薪水統(tǒng)統(tǒng)減半!」 「不要啊啊啊啊啊──」 本來還以為是感人大結局,沒想到最后又變成這樣!養(yǎng)個小鬼罪有那么重嗎,真是搞不懂你們地府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