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順利解決這件事，我開始跟陳芳晴搭話。

    我想她可能對我有些好感，講了幾句話之后，我跟他交換通訊軟體的帳號，她竟然也沒拒絕。不過她肩膀上的一坨鬼不停地插嘴，害我老是聽不清楚她說什么，一句話都要重復(fù)三五次，我覺得她一定當(dāng)我是耳背。

    之后我試探性地問起她的近況，我用「你臉色好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當(dāng)開頭，她遲疑了一下，說的確，最近晚上常睡不好。

    「你聽過那個嗎？鬼壓床?！顾÷暤卣f：

    「我覺得自己最近常常遇到?！?/br>
    我裝作很驚訝的樣子：「真的假的？從什么時候開始？」

    陳芳晴左右看了看，嘆了口氣：

    「大概兩個禮拜了吧。我也記不清處，好像是從上回聯(lián)誼的時候開始。」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表示她不忌諱這事被別人知道，所以我也不客氣地追問。她便把去鬼屋的經(jīng)歷，一五一十地跟我說明了一遍。

    兩個禮拜前陳芳晴參加了另一場聯(lián)誼，可并不像這回一樣只是單純的餐會，他們將地點(diǎn)定為某郊區(qū)的廢棄醫(yī)院?；蛟S主辦人想要藉由恐怖的氛圍，讓在場的男女關(guān)係更加親密，然而大部分人都不太贊成去那種地方，因此只有少數(shù)人報名。

    陳芳晴說，自己本來不想去，是被朋友慫恿的。

    主辦人的事前準(zhǔn)備做得很充足，進(jìn)去之前每人都拿了一個廟里求來的平安符，還在醫(yī)院門口點(diǎn)香、燒金紙給所謂的「好兄弟」。而之后活動也圓滿結(jié)束，沒有什么太特別的事情發(fā)生，參與的學(xué)生也沒有傳出身體不適的情況。

    除了陳芳晴以外。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只有我?！顾^望地?fù)u頭。

    不可能??？我估摸著陳芳晴一定有什么事瞞著我，如果其他人都沒事，為什么偏偏就她？這時候她肩膀上的鬼魂們說話了：

    「她說謊！」

    「騙子，她在裝可憐！」

    「她惹老大生氣了！」

    「她很賤！」

    「她……」

    「他媽的不要吵！」被這些鬼煩得無法思考，我站起來拍桌大吼。

    一瞬間全場靜默。

    「你有病?。俊剐埌櫰鹈碱^看著我。

    可惡，你們這些鬼給我走著瞧！

    即使我已經(jīng)跟陳芳晴解釋過那句「不要吵」不是說她，可是這好像已經(jīng)造成了她的某種陰影，之后的時間里也沒怎么搭理我，雖然我對她沒意思，但被誤會的感覺很不好受。我趴在寢室床上，想著該怎么化解那些鬼對陳芳晴的怨恨，以及如何計算陳芳晴的心理陰影面積。

    因?yàn)榕刻檬直塾悬c(diǎn)麻，我翻了個身，卻發(fā)現(xiàn)黑白無常不知何時站在我旁邊。

    「哇啊！」

    「你反應(yīng)也太慢了，嚴(yán)朔，咱們站在這里多久啦？」

    白無常看了下手上的碼錶：「五分鐘?！?/br>
    所以整整五分鐘你們就在這里看我發(fā)呆，然后一句話都不講嗎！靠！

    「小白，你是不是碰上什么煩心的事情啦？」

    黑無常很自然地坐在我書桌前，笑著問我。

    「沒事──我只是累了想休息?！?/br>
    「得了吧！你這人心事是藏不住的。是不是又遇到奇怪的鬼啦？」

    「不算奇怪，可是數(shù)量很多?！?/br>
    我又翻了一次身，回到趴著的姿勢。

    「那有啥好怕的？上回給你測的字記得不？事情要是解決了，你就有報酬啦。」

    黑無常邊說，邊從我皮夾里面把那張字條拿出來，我趕忙跳起來搶回去，他怎么會知道我把皮夾放哪的？不過這樣一說起來，周來安的確有說過他會給我酬勞，那老先生說得還真準(zhǔn)。

    「劉先生，別高興得太早?！?/br>
    白無常一語戳破我的白日夢：「前提是事情要解決?！?/br>
    「我、我知道啦?！刮野炎謼l收回口袋里：

    「所以說你們來我這里干嘛？應(yīng)該不只是跟我聊天吧？」

    黑無常露出贊許的微笑：「賓果?！?/br>
    然后他讓白無常從公事包里拿出了一個東西，我一看，是一塊四四方方、上面畫著老虎頭的木牌。

    「這不是……」

    「甭猜了，這叫做虎牌。」黑無常將虎牌拿在手上，自豪地解說：

    「虎牌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制住虎爺?shù)呐谱印：芫靡郧霸蹅兂鲅矔r還會帶著虎爺，但虎爺畢竟不是咱養(yǎng)的，有時候會不聽話，這時候就用用這虎牌，把上頭的鏡子對準(zhǔn)牠──」

    黑無常邊說邊把虎牌轉(zhuǎn)向我這邊：「急急如律令！」

    「唔喔！」

    被他的喊聲嚇到，我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

    「就是這樣?，F(xiàn)在很少需要虎爺了，所以平?；⑴埔矝]怎么在用?！?/br>
    黑無常把虎牌交給白無常，后者立即將其收進(jìn)公事包里。

    「不過虎牌有時候用來馭鬼也挺好用的?！?/br>
    黑無常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所以，你想表達(dá)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不知道夠不夠格拿虎牌?！?/br>
    「我？」我指著自己，他剛剛說了個啥？我沒聽錯吧？

    「沒事！我就只是來你這現(xiàn)個寶，嚴(yán)朔，咱們撤！」

    黑無常心虛地把眼睛別開，縱身一躍跳出了窗外，白無常也跟著翻出去，等我起身往窗外看時，他們已經(jīng)消失無蹤了。

    奇怪，太奇怪了。

    黑白無常有間到跑來我這里，就為了把法器展示給我看嗎？嗯，好像有，不過黑無常剛說我夠不夠格，是什么意思？既然沒有要把虎牌給我，那為什么要特別拿給我看？我總覺得越來越搞不懂這兩個人了。

    我再度趴回了床上，繼續(xù)剛才的思考，我要如何讓那些鬼心甘情愿地離開陳芳晴？真的要逼她再回到鬼屋跟鬼王謝罪嗎？要怎么說她才會聽我的呢……

    過沒多久我發(fā)現(xiàn)手又麻了，便機(jī)械式地翻身，結(jié)果看到胡子越不知何時站在我旁邊。

    「唔喔！」為什么你們走路都沒聲音的！

    「仙草，要吃嗎？」胡子越把兩晚冰仙草從塑膠袋里拿出來，我開心地伸手去接，卻忘了自己手還是麻的。

    仙草就這樣硬生生地掉在地上，還潑到了胡子越的腳。

    「劉白，你皮在癢？」

    「……」

    嗯，是有點(diǎn)癢，不過他好像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