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鬼這種東西是說看見就看得見的嗎？」

    「當(dāng)然不是，得先動個手腳?！?/br>
    我吞了口口水，你們想對我做什么？

    「那就是……嘖！太陽出來了！」

    黑無常說到一半，忽然看著窗外，又看看我，然后一臉不甘愿地說：

    「咱們撤！」

    白無常聽令，揮動手中大扇，捲起一陣風(fēng)塵，兩人順勢消失在空間中。

    接著我感到兩眼一黑，渾身便沒了力氣。

    隔天早上我一睜開眼，便看見胡子越雙手抱胸站在我床前。

    「你昨晚咋啦？吃錯藥是不是？」

    「我怎么了嗎？」

    「你他媽說了一晚上夢話，吵得我頭都疼了！」

    我緩緩坐起來，一手撐著額頭，好容易才回想起昨天晚上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是喔？」

    其實(shí)我想說的是，你為什么不下來一棒子敲昏我，省得我還在夢里跟兩個神經(jīng)病抬槓。

    「喔你個毛線，下次再這樣我就一棒子敲昏你！」

    好吧，心有靈犀。

    隨便地梳洗之后我們到附近的麵店去吃早餐，因?yàn)殡x學(xué)校最近的關(guān)係，每次去的時候都座無虛席，這次我們很幸運(yùn)地?fù)尩搅藘蓚€靠窗的位子。

    其實(shí)這家店的東西并不是特別好吃，甚至可以說很難吃。麵條沒有煮透，毫無彈性；湯頭死咸，喝一口就乾得脫水。唯一可取的是魯rou飯，所以我每次都點(diǎn)這個。如果不是因?yàn)閼械萌e處覓食，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進(jìn)這家店。

    「怎么，你不吃？」

    胡子越拔開黏在一起的免洗筷，他面前放著兩碗粄條，其中一碗上面擠滿了辣椒醬，他正朝著那碗進(jìn)攻。

    「我沒什么胃口?！?/br>
    我答，鬧騰了整個晚上，我現(xiàn)在只想睡回籠覺。

    胡子越扒著粄條，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他是個味覺白癡，吃什么都一樣，五星級特餐他說普通，乾硬如厚紙的粄條他卻說不錯。

    「不吃給我?！?/br>
    胡子越說著伸手要來搶我的魯rou飯，我趕緊護(hù)住：「你兩碗還吃不飽喔！」

    「我最近碰上了些麻煩事，已經(jīng)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那是你家的事，這我的早餐欸。」

    我白了他一眼，其實(shí)他這段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胡子越這幾天的確都很晚回來，而且進(jìn)門的時候總是灰頭土臉的，好像剛在地上滾過。問他去哪里總是故作神秘，死也不肯說。前幾天我下課時特意繞到他教室樓下，想暗中跟著他。誰知道一出校門就被人群沖散，一回神早沒影了。我不死心地連續(xù)幾天都這么做，最后都以失敗收場。

    想想他所謂的「麻煩事」肯定跟這有關(guān)，我在心里暗暗叫了聲。為了不被他察覺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喝了口竹筍湯，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哦？什么事？」

    「麻煩事就是麻煩事，問那么多干嘛？還有你以后最好不要再跟蹤我?！?/br>
    「咳、咳！」

    我被竹筍湯給嗆到了，連忙抓起紙巾擦了擦：「什么跟蹤？你在說什么？」

    胡子越瞪著我，我心虛地別開眼，他也沒追問。

    奇怪，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我更好奇了。

    本來打算今天放學(xué)再去跟蹤他的，誰知道胡子越居然先一步等在我的教室前。

    「你怎么在這里？」

    「不行嗎？」

    好吧，我輸了。

    我之后也沒再提他的詭異行徑，倒是問了他看過那么多鬼，有沒有見過黑白無常？

    「你問這做什么？」

    「就心血來潮啊，我想知道祂們是不是跟書上寫的一樣可怕?！?/br>
    「我沒見過，不過聽鬼說黑白無常早換人了，跟我們認(rèn)識的不一樣，不只不可怕還帥的很?！?/br>
    「……」

    原來這傢伙的消息這么靈通，連黑白無常退休的事他都知道。我突然覺得有陰陽眼好像挺方便的。

    「人家說見鬼容易見神難，我閱鬼無數(shù)，至今還沒有見過神?！购釉絿@了口氣。

    我這才想起來黑白無常好像也是神，只是祂們的頭銜有個鬼字。但昨晚出現(xiàn)在我夢中的那兩位，怎么看就沒有神的威嚴(yán)，要不是長得夠帥，我還以為他們是哪來的雙口相聲組合哩。

    那天晚上，黑白無常再次出現(xiàn)在我夢中的時候，我后悔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瞬間想得到陰陽眼。

    「嗨！小白同學(xué)！」

    黑無常笑著跟我揮手。

    「不要叫我小白！」

    是的，我的名字叫做劉白，不知道當(dāng)初老爹究竟是懷著什么念頭替我取這個帶諧音又像是小狗的名字，幾乎所有跟我比較熟的人，都會叫我小白。

    但是其一，我討厭這個綽號，其二，我跟你們不熟。

    「有什么關(guān)係，不覺得叫小白比較順口嗎？」

    「不覺得！你們今天又來干嘛！」

    「履行昨天晚上的承諾?！?/br>
    黑無常從袖口拿出一個木製小盒子，在我面前打開：

    「這是我們送你的小禮物?！?/br>
    我湊近一看，那小盒子里裝的，居然是一顆還牽著血管的眼球。

    「啊啊?。　?/br>
    「別害怕，只是眼球而已，大呼小叫什么！」

    「大哥，對凡人來說看到血淋淋的器官，是一件很恐怖的事?！?/br>
    「這樣嗎？」黑無常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早習(xí)慣了，像是在阿鼻地獄里肚破腸流的……」

    「停，不要講！」

    我在他說出更血腥的字眼前打斷他，都忘了這兩人是輾轉(zhuǎn)陰間十八層地獄的鬼差。

    「但是你們送我眼睛干嘛？這是你們地獄的習(xí)俗嗎？」

    「我昨天不是說過嗎？我們要讓你看得見鬼，所以就把『陰陽眼』送給你?！?/br>
    這就是是陰陽眼？這種東西可以這樣送嗎？

    「要得到陰陽眼很簡單，只要把它吞下去就可以了?！?/br>
    我忽然想起來胡子越曾經(jīng)跟我說過，吞烏鴉的眼球就能暫時得到陰陽眼，可是在我面前的這顆，怎么看就怎么是人類的眼球。

    「這跟烏鴉眼球不一樣，效果是永久的?！?/br>
    白無常彷彿看穿了我的想法，補(bǔ)充道。

    「打死我也不吃?！?/br>
    「我立馬打死你?！?/br>
    黑無常舉起手中的鐵鍊，露出陰險(xiǎn)的笑容。

    這傢伙是認(rèn)真的。

    我思考著有沒有既能讓我擺脫黑白無常的糾纏，又不會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辦法。我不確定現(xiàn)在是幾點(diǎn)，但就昨天的經(jīng)驗(yàn)，他們一到天亮就會走人。既然這樣，我只能不停地跟他們東拉西扯，拖到白天，然后把那本書丟了。

    得了，就這么辦。

    「等等！二位大哥有話好說！」

    「你答應(yīng)啦？」

    「我、我是想問你們，陰間長什么樣子？」

    「喔──原來你對我們住的地方有興趣？」

    黑無常摸著下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指著盒子里的眼球：

    「你吃了我就能帶你去看?！?/br>
    「喂喂！」

    天啊，我還以為他跟我一樣好騙，看來不是這么回事。

    「我沒有好奇到想親自去看啦，只是想問你們平常都吃什么？」

    「就類似這個的東西唄。」

    黑無常把盒子往我面前推，為什么就是沒辦法讓他轉(zhuǎn)移話題？

    「別白費(fèi)口舌了，我大哥就這點(diǎn)方面精明。」

    我的想法又被白無?？创┝恕?/br>
    「你放心吧，有陰陽眼也不是壞事，這很好吃的，沒騙你?！?/br>
    「會好吃才有鬼啦！別用哄小孩子吃藥的口氣說話！」

    「世上本來就有鬼，所以這很好吃?！?/br>
    這什么邏輯！神啊，我上輩子究竟造了什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