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風云(中)
澈溪本來對所謂的擂臺或宗門大會不感興趣。 雪原的野獸懂得藏鋒避芒,曾經(jīng)也因為好奇跟著一起去過,他站在臺下?lián)沃掳?,看著臺上人上上下下,恍然大悟,這只是一個供強者表演的舞臺罷了,而他是慣不喜歡做別人的墊腳石,陪襯品的。所以在那次唯一的參加情況時,他收了力道,幾乎是毫無抵抗的送給了對壘人一次勝利。 但是那個人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開心,若不是那人的同門師兄弟攔著,看那氣勢已經(jīng)要把他用眼神殺了一百遍。 你明明取勝了,澈溪想不明白,他們都獲得了最想要的結(jié)局,但他卻上躥下跳,嘴里還在罵著不三不四的話語。雪狼的耳朵比人要精敏許多,這里環(huán)境本來就比宗門要熱上許多,又太過吵嚷,他聽的心生煩躁,終于忍不住又跳上臺子,匯集內(nèi)力,一巴掌把那吵嚷的男人拍飛到了隔壁的一座山上,轟隆聲在山谷里傳播變得更加明顯,如雷鳴般驚人。 “打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有些煩躁的甩了甩頭,一個少年做出這種野性未改的動作還是有些別扭,“勝者就是他……別重記,我走了。” 自那次以后,師尊就把他分配給了大師兄。大師兄叫沉景初,是個武癡,平時不喜歡管人,也只有在他即將出手釀成大錯時才阻止他的行動……每次都能成功,他這大師兄的修為深不見底,對付兩個他都沒有問題。 有了這一位家長管教,澈溪也收斂了性子,而且他發(fā)現(xiàn)這位師兄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很吃撒嬌這一套,他也不覺得不適,平時在宗門里做一做師弟模樣,討一討別人歡心,還是會的,再加上之前和云輕走得近,他在宗門的風評一直不錯。 直到云初回門匯報。 他忘記了雪原的一切嗎,怎么可能。他永遠記得那個火堆前沉思的身影,那雙眼睛被火花照的明亮,好像他在荒野里仰望的那一輪月。 后來受了教育,這大概算是救命之恩吧,小狼想,但當他回憶過去,他發(fā)現(xiàn)他并不會對云初產(chǎn)生感激之情——有的只有深切入骨的恥辱感,她像是嘲笑著他的處境,如神祇般降臨,他最落魄的模樣全被云初看了個徹底。 小狼感到不爽。尤其是在知道所謂童養(yǎng)夫言論,便更加無法對云初產(chǎn)生善意。小狼幾乎找不到破局的方法,直到他看到了傷痕累累的云初,像是那日的他倒在山洞前,云初倒在門前,像是一塊破破爛爛的布。 澈溪久違的感覺到了興奮。是這個,他想看的就是這個,現(xiàn)在他也看過云初最狼狽的模樣了,他幾乎要對天長笑嚎叫出聲,憑什么你一直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仙人姿態(tài)呢,你也會流血也會受傷,也會生命垂危的等待著什么人的突發(fā)善心才能繼續(xù)過活……現(xiàn)在,他和云初終于站在了對等的位置。 云初,云初,澈溪把這個名字壓在嗓子眼,他要做的事便不會允許別人打斷,即使面對著強自己數(shù)倍的妖族。他也四肢著地,說是為了守護屋子里的云初也不盡然……他守護的只是自己的規(guī)劃,如果多了別的因素干擾,會不太容易進行下去。 這是他的獵物,所以絕對不會拱手讓人。 天各一方?云初才不會這樣,與他外表乖張,實則冷心冷情不同,云初可太容易心軟了……他現(xiàn)在可是有救命之恩這一項作為加持的。澈溪美滋滋的想,與記憶中的情況反了過來,但他也不會怯場,這段關(guān)系的主動權(quán)就應該被他捏在手里。 但是云初為什么又站起來了? 她為什么還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俾睨眾生?當她乘著劍懸在半空中,他還是需要仰望著才能看見她……在那時,澈溪徹底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他到底有沒有見過那個千瘡百孔的云初? 他終于開始感到一陣恐慌,云初腳尖點地,不帶起一點灰塵,低垂著眉目的樣子與世無爭,她似乎有哪里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的云初是一把沒有鞘的鋒利的刃,有著開天辟地的氣勢,現(xiàn)在她似乎整個人都柔軟下來,鋒芒也逐漸收斂,但那股氣質(zhì)是無法忽視的。 你為什么變了,變成如此模樣……變成了他根本討厭不起來的樣子。澈溪想,他之前很討厭云初嗎,似乎也稱不上,但是現(xiàn)在的云初氣質(zhì)就像水一樣包容,觸手可及…… 他抬頭擺出一副笑面,軟著聲音叫她jiejie。小狼自來能屈能伸,為了達成目的,裝出一些態(tài)度,便可以把弟弟的模樣做的很足。云初也沒有多說什么,遇見了相互攀談兩句便匆匆上山。 他遇見云初的時間不是很固定,畢竟她回門的時間也是不固定的,偶爾云初會匆忙回來又急急地趕回去,有時候又會直奔山下集市,他悄悄跟了過去,明明上一秒還在想著云初是不是真的不行了,連他一直跟在身后都沒發(fā)現(xiàn),下一秒就在看到她的笑容之后失了神。 云初真的和之前不一樣了,她之前從不會在意身外之物的,但是現(xiàn)在她卻在細致的挑選著一把折扇——澈溪還沒有傻到產(chǎn)生這把扇子是云初要用的想法,她手腕用力,一把折扇應聲而展,細細的比對著每一把之間的不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竟然淡淡的笑了出來,那笑容沾滿了煙火氣息……澈溪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他只覺得,云初在這個時候真的很平易近人……仿佛他一伸手,就可以把人拉到身邊。 那個笑容……他是喜歡的。小狼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果然已經(jīng)熱氣騰騰。如果他這時露出尾巴,一定會很丟臉的搖的歡騰。 他到底希望云初怎么做呢,澈溪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了,他既想看她摔得再狠一些,又希望在摔倒后她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生了心智卻沒人教育板正,他的心性逐漸向著未知的方向一路狂奔,直到……云初成親。 他不能接受。他還沒有理清心緒,云初怎么就找了替代品?不僅找了替代品,還對他惡語相向……滿心滿眼都是那個該死的樹妖,澈溪磨著牙齒,樹妖該死,站在樹妖身邊的云初也該死……算了,云初還是不要死,但他要好好板正云初錯誤的想法! 但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他所謂的對云初的痛恨,也只是一種奇怪的尋求關(guān)注的手段罷了。今天也是,他本來只是路過擂臺這邊,但他卻一眼就看到了云初的身影,她站在那里孤獨又清高……怎么能有人只是站著,也如此的動人心弦? 她怎么沒有和那妖怪一起來?澈溪愿意用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許云初膩味了,也許那樹妖做了錯事惹到云初……只要這兩個人有一點要分開的端倪,他必要第一個上去煽風點火。 云初大概不想看到他。小狼懂得曲折戰(zhàn)術(shù),能看到人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雖然這么安慰著自己,但是在她的手放在那陌生少年頭上時,他還是目眥欲裂,幾乎要把牙齒咬碎。 “嗯……你看哪個是不是云初???” 澈溪聽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音,如果不是這里面提到了云初他根本懶得關(guān)注……但是那兩個人的語氣澈溪不喜歡,像是在談論勾欄事一般隨意輕佻的議論著云初。 “誒?還真是!”身后另一個聲音回答著,似乎還笑了兩聲,“之前搞童養(yǎng)夫還不嫌丟人,回宗門也不忘尋找目標?” “不是說她成親了嗎……” “你看她那夫君,一看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平時估計都是靠著她才吊著一口氣!紅杏自己想出墻,他哪有管的道理……行了,下一把是我上,先不跟你……” 澈溪回頭,拍了拍正在說話那人的肩膀。 “師弟,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他笑的溫和,擺的就是綿羊的模樣,“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那少年不疑有它,這位師兄他還是記得的,平時也是個好說話的主,他跟著師兄七拐八拐找了處無人的地方,有些疑惑,但還未等他開口,他就感到腹部重重的挨了一下,少年生理性的開了口,重重的咳了出來,但這正順了澈溪的心意,他眉目一凜,指尖長細在空中一揮,竟是硬生生割掉了少年人的一截舌頭。 “太悲傷了,”他的手上沾了鮮血,卻笑得還是那么溫順,“師弟誤入后山被魔獸驚駭,逃跑過程中不小心摔倒,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對嗎?” 面前的人絕對是個瘋癲性子。 少年終于遲來的認清了面前人的本質(zhì),但于事無補,連痛苦的嚎叫聲也無法引起他的惻隱之心……少年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隱約間似乎察覺到了面前的人腳步一動,把他踹開了些。 嗯……好像沒辦法參賽了。 他隨意找了一片樹葉擦干凈指甲上的血液,無所謂,他替人上了便是。 倒是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 你媽的,黑蓮花你內(nèi)心戲真多?。ú贿^感覺終于有點寫到狼崽子別扭的根源了) 又得再分個中下了,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