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出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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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 我正跟旁邊頸子上紋一只黃金蟒的男人比賽對瓶吹,才搞到一半就看到阮科青微信頭像右上角多了個紅色的數(shù)字1,于是“噗”地把酒噴了對方一臉。 “壞事了?!蔽疫吔o黃金蟒擦臉邊手忙腳亂地回阮科青的消息,黃金蟒很是不爽,罵罵咧咧地要上來揍我。黃金蟒不知道我說的“壞事了”不是因為我突然噴了他一臉酒覺得過意不去,而是在看到阮科青主動給我發(fā)消息的時候,我知道他肯定出事了。 “亂世穩(wěn)如鐘酒吧,怎么了?”我在手機上飛快地敲二十六鍵,慌慌張張地敲錯了幾個字,稀里糊涂地發(fā)了出去。 “喂,還他媽比不比了?”黃金蟒兇狠地瞪著我,我揮揮手,哥們今晚得舍命陪阮科青這個君子了。 “等我,請你喝酒。”阮科青發(fā)了這么一句過來,然后我都能想象到他披上外衣從跆拳道場沖過來的那種洶涌的氣勢。 “什么人?。磕懔牡眠@么開心?女朋友?”黃金蟒好死不死地攀上來搭我的肩,一看,愣了那么幾秒。 “阮科青?他要來?”黃金蟒眼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忽然變得靦腆起來,“那個,我請他喝酒可不可以?就……” “閉嘴吧,”我飛快瞪了他一眼,掐死他還在襁褓中的念頭,“他不可能看你一眼的,我了解他?!?/br> 二十分鐘后,亂世穩(wěn)如鐘酒吧閃出一個不尋常的人影,是阮科青,他很夸張,黑羊呢大衣里還套著跆拳道服,看上去極其不倫不類,我不知道他是著急,還是故意為之。但我覺得從我認識他那天起,他就從沒急過。 他跟我一見面就給我點了菠蘿馬天尼,我雖然愛喝,但是今天他給我點的尤其酸,我的嘴巴還沒開始麻,胃先酸倒了。我在那兒面目猙獰地齜牙咧嘴時,看阮科青面前的白啤啟了拉環(huán),一口沒動。他在看我,看得我心虛。阮科青的眼睛有種叫人無法對他說謊的威嚴,除非你不看他,但故意躲避著視線,更是心虛的表征。 “干嘛,老子可沒惹你?!蔽覜]什么好心虛的,想想三年前欠他的五百塊錢應該也還了吧……然后還是默默掏出手機翻我倆的聊天記錄,還沒翻到借錢的那頁,阮科青忽然跟我說: “張宏宇出軌了?!?/br> “什么?!”我使勁兒捂著嘴,怕剛才的歷史重蹈覆轍,要是噴了阮科青一臉,我今天就別想活著走出酒吧的大門了。 “不可能?!蔽依潇o下來,慶幸與自己無關,但是阮科青那句話卻叫我開始擔心他,還有張宏宇,他們兩個,尤其是阮科青,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聽到他倆誰出事。 “誰出軌宏宇都不可能出軌,”我堅定地摁了摁阮科青的肩,像是給他鼓勵,其實我心里并不是很有底,但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是不是想多了?怎么突然這樣說,這可不像你?!?/br> 阮科青從我臉上移開視線,白啤在他手腕里晃了晃,他還是沒動,臉上看不出表情,他不說話的時候,尤其可怕。 “你不知道我從他那兒翻出了什么?!?/br> “翻出了什么?” 阮科青翻開手機,把自己拍到的東西給我看。 “他手機換了密碼,但不幸的是還是被我破譯了,因為我了解他?!比羁魄噙@話說得有那么幾分得意,但更多的卻像是一種恨自己破譯了難以接受的真相的后悔,“你自己看吧,我已經(jīng)不想再看了?!?/br> 說罷,他把手里的白啤一飲而盡,隨即將鋁罐捏得變了形。 我對此表示懷疑,然后看了阮科青拍下的張宏宇聊天記錄里的東西。 張給對方的備注是“柯”。 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是阮科青的“科”。 聊天記錄像是被刪過,阮科青只拍到零零散散的一些,“柯”在兩個月前給張宏宇發(fā)的是: “老師,所以他給你口過嗎?” “沒有?!睆埡暧罨?。 “所以我是第一次給你口的?” 張宏宇沒回。 “很舒服吧老師?!?/br> 六個字后面還附帶一個小浣熊扮鬼臉吐舌頭的表情包,明明應該是很可愛的,現(xiàn)在看來卻很賤。 “嗯?!睆埡暧钭詈筮@么回復。 ︿︿︿︿︿︿ 張宏宇出軌了,這是我怎么也沒想到的事,當然,阮科青更是沒有料到。 所以他才這么反常,他討厭酒,討厭跟我們這幫人廝混,但他一旦主動出擊,必然是遇到了危機。 只是我佩服他,他在一個大廠里很沒有人性的資本家領導手底下干活,除了他,那位能在開會時當面把人揪出來劈頭蓋臉一頓罵的偉大領導誰都看不上。天知道這是阮科青付出比常人多多少倍的努力才能得到的垂青。我以為他在那個慘絕人寰的廠子里那么多危機都過來了,其他的都算個屁,沒想到這回是他的感情遇到了危機,而且像他跟張宏宇這樣耗盡十二年時間培育并穩(wěn)固至今的愛情,一旦遇到危機,與其說是不可思議,不如說顯得異常嚴重。 就好像從未有過一厘米測算失誤的優(yōu)秀建筑師在精心打造一棟完美大樓時,忽然有了那么一厘米的差池。在別人看來或許不至于大動干戈,但在阮科青看來,或許值得為這一厘米天崩地裂。 我知道他是多么驕傲的一個人,在我們這些人亂跑亂玩的隨隨便便跟陌生人上床的時候,他永遠嗤之以鼻,永遠忠于自己的感情,并且為他跟宏宇十二年不曾動搖分毫的感情而自豪。 他覺得愛情就像白頭翁那樣,是忠情的鳥兒,是能夠一直一起彼此坦誠走下去的堅定信仰。 可是現(xiàn)在看來,不是他看得太重,就是張宏宇看得太輕了。 “浪子,”他忽然叫我,我趕緊答應,他扭過頭,眼圈有點紅。他語氣平靜,幾乎可以算是異常冷靜,可我知道他雖未崩潰,但或許這件事傷他太深了,就像天裂后女媧驚覺有那么一道缺口是任何天石無法彌補的,因為它本不該裂,“koujiao真的有那么舒服?我不懂,我不信他出軌只是因為這個。” 我把他摟在懷里,不知道說些什么,就像哄孩子睡覺一樣輕輕拍他的背。 “很惡心,一點兒也不舒服。”我希望這么說,他能好受一點兒。 “知道他是誰嗎?”我攪著玻璃杯里渾濁的酒水問阮科青,“男的女的?” “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是男的?!比羁魄嘁种撇蛔〉厝嘀杧ue,很說話的時候有種無力的鈍感,“他的學生里沒有女的?!?/br> “你這么了解他?萬一呢?” “我知道,他們研究所從上到下除了院長,就沒有女人。他當碩導的時候,跟他的就那么幾個學生?!?/br> “所以你現(xiàn)在想怎么辦?”我問他,我怕他脫了大衣就可以抓住那對狗男男拿他的黑帶段位把他們揍個半死,雖然想想很解氣,但是后果不堪設想。 而且我也知道他不會那么做,那不是他的個性。 “我想見見他,”阮科青思索片刻,終于松開了絞在一起的手,“我想知道他會出軌什么樣的人,我要知道原因?!?/br> “冷靜!”我趕緊扳住他的手,“見了,知道了原因,然后呢?你要跟宏宇分手,成全他們,放棄你們十二年的感情,還是把張宏宇暴揍一頓勸他迷途知返?還是威脅小三忌憚著點你這個黑帶小心被打殘進醫(yī)院?你想清楚再做決定!” 阮科青看著我,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又來了。 “其實我已經(jīng)做了,”他很平靜地,“我用張宏宇的手機,給那個號碼打了電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