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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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年都去,我最是喜歡你這情深義重。君臣之禮、夫妻之情、朋友之義、你年紀(jì)小,卻很是懂得這‘義’字?!?/br> 斜倚脅息,將軍輕嘆,又對座下融野說道:“有你這朋友,想那孩子能安心往生了?!?/br> 伏身,融野應(yīng)答:“是融野晚去了一步,午夜夢回仍悔恨心痛?!?/br> “世上有許多就差那一步的憾事,能銘記這悔恨,對你亦無壞處?!?/br> “是,融野謹(jǐn)記將軍教誨?!?/br> “我有吉保陪身左右,雖也歷經(jīng)諸多傷心事,終得一份安寧?!?/br> 與美濃守柳澤吉保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將軍看向融野:“你且去吧,我兒離世可怎好拖累你忘卻朋友之義,多有罪過?!?/br> “謝將軍體諒?!?/br> 叩首行禮,融野退出將軍寢殿。 將軍年邁,無心理政,放權(quán)側(cè)近后寢殿即是她朝夕不離之所。承御命作繪外,陪將軍下棋看戲也俱是松雪法橋融野不必做又不得不遵從的。 或許就是將軍這般的恩寵才招來非議吧。將軍寵愛千百個也是她身為將軍的權(quán)利,幕閣臣僚弗敢說將軍不是,只敢將矛頭指向一手遮天的美濃守和將軍寵愛的繪師。 回望江戶城的曲廊邃殿,紙門、障壁,就是燈籠和將軍的碗筷,其圖紋繪制也都出自松雪之手。 偌大的江戶城隨處可見松雪,置身其中,松雪融野也不過涓滴一人。 手甲覆手,腳絆束脛,換上旅者行頭,鼓腮舒氣,融野同城外等候的家仆匯合,三人一道往江戶郊外的妙心寺而去。 前些年還小,需得千枝陪同,現(xiàn)下年已十八,松雪少當(dāng)家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兩個女人住進悉皆男僧的寺廟委實不是能一笑而過的事。 “少當(dāng)家,前頭就是茶棚了!” 背負行李展望高喊的少年是花畑家的源次郎,千枝的表弟,同她一樣常年于松雪宗家奉公。 “你喊個頭,少當(dāng)家每年都來,不比你熟?” 擰他耳朵的則是文乃,年幼時即隨姨母進松雪府,與融野同歲。 “我是想問少當(dāng)家餓不餓,一路跑著,不坐會兒歇歇?” 扶了圓笠,融野領(lǐng)二人入了茶棚。茶棚名喚“大田”,開在通往妙心寺的路上,賣茶水團子,秋冬也賣關(guān)東煮。 “婆婆,三碗茶,醬油團子三串?!苯庀掳?,文乃率先招呼。 “我不愛吃醬油的,文乃姐……” 見源次郎在那嘟囔,融野笑道:“那源次郎你就別吃,都給文乃?!?/br> “那我不得餓著?” “這家只有醬油團子,你不吃可怪不了誰?!苯o少當(dāng)家奉去茶水,文乃皺鼻說道。 “文乃姑娘說得不對,那是往年,今年小店多了赤豆和毛豆的?!?/br> 三串醬油團子并赤豆毛豆各一串端上來,年逾古稀的三代笑說:“您嘗嘗,是送的。” “啊——多謝!”圓笠摘下,融野合掌致謝。 白玉團子最適甜醬,這毛豆泥呈嫩綠色,入口想必清甜不膩,融野憶起去年將軍下賜松雪的仙臺藩貢品俊達餅。 給源次郎遞去他愛吃的赤豆泥團子,茶水過喉,融野正欲品嘗毛豆泥的,卻聽見竹簾那頭的女子啜泣聲。 與二仆相看,融野豎指噤聲。 “小姐是送姐妹出家了?”便聽三代婆婆詢問。 女子哭啼難止:“妙心寺何來女尼,您莫打趣?!?/br> “阿彌陀佛,是老婆子嘴快——那小姐為何事哭?” “要一月不見,思念太過?!?/br> “才一月不見小姐就難過成這樣!老婆子十年前死了丈夫,許是老婆子與他快見面了,難過也不多難過了!” “您可真會安慰人……” 解開錢袋,女子問價。 “您二人茶水三碗,那位吃了團子五串,共三十一文,您給三十就行。” 五串團子,好家伙。 銅板交付,女子斂衣起身:“不礙著您做生意了,躑躅告辭。” 淚灑春風(fēng)的女子腰肢柔美,雖只作簡素打扮,舉止間猶是風(fēng)韻無限,不愧是傾城屋的太夫。 “那位小姐是送誰去了妙心寺嗎?”待她走遠,融野方問。 “是啊是啊,又是親又是抱地,不知道的以為那位是去出家的!” “送的也是女人?模樣呢?” 添了茶水,三代翻著眼回憶:“哎呀那臉又俊又俏,就是身板薄如紙,風(fēng)一吹就能飄上天?!?/br> 聽她這話,融野笑嗆住了,忙掏懷帕遮掩丑態(tài)。 “可、可戴眼鏡?” “戴著戴著,玳瑁的,得不少錢吧?!?/br> 樂呵完,融野擱下竹簽,彎腰系緊草履后撣袖站起。 “毛豆、赤豆和醬油的請各包五串?!?/br> 融野腳風(fēng)快體力足,隨行的源次郎和文乃都是將將跟得上。正想那人應(yīng)未走多遠,不遠處即見著那單薄到風(fēng)一吹就飄上天的身影。 她上身仍著素色小袖,下身的袴束緊成燈籠狀,亦作旅人打扮,只緩步慢行,不急不趕得像是在踏青。 融野也不急,帶著二人放慢腳步,就跟她后頭,她停她就停,她走她才走。 “少當(dāng)家,您認(rèn)得那人?” 那何止是認(rèn)得了。 “看她都作甚?!比谝靶Φ?。 那么隱雪都作甚了呢。就融野所見,她一路吃了三塊仙貝,竹筒啟開三次飲水,還摘了顆桃吃,但可能澀嘴不好吃,她氣得把桃摜地上,一腳踢得哪叫一個瀟灑,摔得那叫一個漂亮。 “呀,那人跌倒了,少當(dāng)家?!?/br> 忍笑,也沒去扶她,壓低圓笠,融野快步擦過隱雪背后,領(lǐng)二人直奔妙心寺。 “嘶——” 小身板禁不得一摔,又沒躑躅在,喊疼都無人理會。 光天化日,那三人跑什么呢,有畜生攆?環(huán)顧四周,真冬的眼為春色填滿,山秀水明,哪來的野狗? 等她一路走一路吃地磨蹭到妙心寺,偏廂客房已入住一人。 “除我外還有女客?”真冬問到引路的小沙彌。 “那位客人每年都來,人好著呢,您且放心?!?/br> 小沙彌走后真冬邊聽著隔壁人語動靜邊從背囊中拿出竹筒、吃剩的仙貝、換洗的衣物和尾形光琳所贈硯箱。 啊,對,還有本打算丟家里,回去隨手畫幾張糊弄的。一個月沒滋沒味,總得看點有滋有味的不是? “又是你。” “對,又是我?!?/br> 早聽出是松雪融野,待二人共出寢屋,真冬兩手偎袖,正對偏廂小庭,還是沒能忍住不去戲弄她。 “不會泄露出去的?!?/br> “嗯……?”無邪可愛世家女公子沒聽明白她說的。 “再疑心也不必親自跟來吧,信不過又何必交給隱雪?” “啊,先生是說書……” 跨步來到真冬面前,融野難得一回當(dāng)場辯搏清白:“我可不是跟著先生來的?!?/br> “哦?!笨此谎?,真冬走下緣廊。 “先生信不過我?” 兩步跟上,融野又道:“我來此剎有事,每年都這時來,不信先生可以——” 真冬停下:“你話好多。” “是先生不信我?!?/br> 想小沙彌也說她年年來,不是不信,只怪心思慫恿著,好像出言傷害她心就好受些。 真冬這時方知自個兒記仇得很。 “抱歉?!?/br> 沒再看融野,真冬徑向法殿去。 怕她又嫌話多,捽了置氣不畫了,融野沒敢問她是來干嘛的,憋憋屈屈誰也不吱聲。這隱雪性情乖剌,說她脾氣大也確實大,可愛之處倒也不是沒有,想非多固執(zhí)的家伙,只要人小心應(yīng)對著。 妙心寺的住持覺慶是五十上下的年紀(jì),著素底直綴,身披唐草紋五條袈裟,前掛木蘭正絹顯紋紗絡(luò)子。妙心寺與大德寺同屬臨濟宗,真冬對這裝束頗是熟悉。 看了會住持,真冬又轉(zhuǎn)頭去看身傍融野,似要自她臉上尋到解惑消疑的答案。 “先生何事?”融野眨著眼問。 疑惑未成形,真冬且不知該不該問,干脆選擇閉嘴。 “隱雪先生,這位乃七日里同先生共住偏廂的融野施主?!钡犛X慶介紹道。 “是,隱雪與她有過幾面之緣。” “先生要的是這位施主帶來的,若能派上用場最好不過?!?/br> 真冬動顎:“有勞?!?/br> “先生吩咐的繪具敝剎已備好,您今日暫且住下,晚膳少時即有人送去。” “有勞大師,那隱雪明日再來叨擾。” 真冬舉步要走,卻見松雪融野跟覺慶去了茶室。 松雪家的菩提寺在大德,她一個女人有何事只身來此妙心。女客輕易不能住下,她對此就像自家。 “餓了?!?/br> 拍拍肚皮咂咂嘴,真冬開始期待妙心寺的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