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將軍禁臠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又是系統(tǒng)擺爛的一天、系統(tǒng)讓我賣、[兄戰(zhàn)]貓咪攻略、破戒、共享校霸、觀賞玫瑰時注意惡犬出沒、【雙】猛男奴隸的正確使用方法(M攻S受)、觸碰、江山為聘、非正常戀人
寶祚惟永,暉光日新—— 櫻三月,十三日,“元祿”改元“寶永”。 被后世譽為“華之元祿”的元祿年于第十七載落下帷幕。 一代浮世草子作家井原西鶴、俳諧師松尾芭蕉、劇作家近松門左衛(wèi)門、在野繪師尾形光琳……元祿文化之絢爛由形形色色的天才創(chuàng)造。 生類憐憫令、江戶大火、赤穗事件以及昨年一場大地震,元祿之繚亂又由另些般般樣樣的天災人禍構成。 元祿的萬千繁華隨那場發(fā)生于人們深眠時分的地震一去不返,中記載道:“天下苦犬久矣,此非天災,實乃人禍!” 后世有諸多“主義”,其中有一“動物保護主義”。奉行此主義者倘若生在元祿年,想必不勝歡喜。 中又寫道:“道有婦人伏地,群犬撕咬之,頃刻見骨。人皆側(cè)目,啖指咬舌,莫有上前驅(qū)畜助婦者,唯恐觸罪?!?/br> “狗將軍”所謂何人?德川幕府五代將軍者也。 寅時,江戶城下町自夜眠蘇醒。 手提一桶清水,瓢瓢除卻木挽松雪邸門前舊塵。 一陣倥傯腳步聲響起,還在想是誰天剛亮就遭犬大人攆了,犬大人難道不用睡覺? 直腰,千枝看到聲源處,夜色尚未褪盡,不大看得清。 輪眼張目,待那人近了,千枝訝然出聲:“少當家——” “早啊千枝姐?!?/br> 千枝跟前掣住步子,融野同她問好。 “您又去跑了?!?/br> “嗯,又去跑了?!避浥潦煤?,融野應道。 千枝這才發(fā)覺剛那疑惑屬實多余。這個時辰在外跑的除了傳信送件的飛腳和少當家松雪融野還能有誰,犬大人再仗勢欺人也得等路上有人再說不是? 交還軟帕,借千枝手中木桶的清水揩臉凈手后融野從側(cè)門進府。 她腰間金光惹眼,千枝忍不住問:“您跑步為何帶刀?” 融野脊背一僵,赪頰熱意更灼。 “不、不是怕路上遇著犬大人么……” 登上緣廊,她倚柱追風,散熱鎮(zhèn)羞。 “遇上了您又如何,是要砍了犬大人嗎?”兜起草履和難辨黑白的足袋,千枝笑說。 “豈敢豈敢,遇上就捅自己,死得快些。” “呸呸呸,大清早您在這沒了捆兒地說糊涂話!” “哦——!” 自知失言,融野趕緊捂嘴。 “您呀……” 千枝笑如銀鈴,蕩清拂曉最后的暗色。 家仆陸續(xù)起床,目送千枝去叮囑他們今日要做的事,融野久久沒能轉(zhuǎn)睛。 名為“越前松丸”的脅差是當年將軍賜下的,金鐔麒麟紋。 起大早跑去吉原叩門,好在有銀子開路行方便。 “是把好刀,早來不是沒道理,喏,別再忘了?!?/br> 輪值的是位好大姐,不多問,怕也知悉來往吉原的臥虎藏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傊』貋砹?,丟人丟命都行,再不能丟了這刀。 飽吸初春淑氣,脅差置于手邊,融野瞻望邸庭白山櫻。 松雪家人長壽,植被樹木多愛青松蒼柏,櫻花這類綻放與凋零駢馳的花兒并不討喜。 邸庭的白山櫻是十八年前種下的,風起風息,櫻瓣洋洋灑灑似冬雪不合時宜地于春日蒞臨人間。 櫻花季總憑添哀愁一縷,邸庭這棵尤其,是十八年來松雪家抹不去的哀愁。 “浴湯燒起來要會子功夫,您先洗個腳吧?!?/br> 千枝攜木屐并白色足袋而來,又端出半盆水。白山櫻落下,朵朵漂浮于水面上,若舟。 “麻煩千枝姐了?!?/br> 趾頭也不點水試溫,融野伸腳入盆。正正好的溫熱,沒有比身旁女子更體貼的。 融野長舒悶氣。 天完全亮開了,嶄新的一天。待會去徂徠先生的白丁居,今日應該讀到了太白的和。 “千枝姐——” 驚覺女人的指尖觸上腳踝,她忙挪開腳,險些踩翻木盆。 那是她所眷戀的生了薄繭的手。 “是遇到什么事了嗎?”沒理會融野的詫異,千枝問道。 她們許久不曾同睡,肌膚也許久不曾得到對方的親昵。 定神回魂,融野支吾回到千枝的話;“可以不說么。” “好,待您想說的時候。” 隱雪的事眼下不便說,況也了解不甚多,更不知從何說起。 可昨日千枝親眼看到少當家從吉原出來,就算聽來像狡辯,這松雪融野也該力搏清白才是。 “昨日是我沖動了,因為一丟丟事就進去那地方找人?!?/br> 也不問因為何事找何人,手沾水撫上融野的小腿,千枝低聲應道:“知道您不是那樣的人?!?/br> “我以為已好得差不多了?!?/br> 慌亂得到某種意義上的安撫,她的指尖不單是指尖,更是同喝一母乳汁長大的jiejie給予頑妹的寬容和耐心。 “做事顧頭不顧尾,千枝姐不覺得我很過分么。” “雖不了解是何事,可少當家小時候比現(xiàn)今要更過分不是么?!?/br> 聽了這話融野先是愣住,旋即綻笑。 “少當家比過去好就行,又何必急于求成呢?!?/br> 過急過快的成長是血與淚與夢魘換來的,千枝寧愿她的少當家促狹病好不了,永遠魯莽而沖動。 “千枝姐說得在理?!?/br> 跟千枝說會子話心情就好了很多。她們不如過去親密,但千枝仍是那個會耐著性子等松雪融野上躥下跳鬧騰到眼皮都睜不開的jiejie。 捧起融野洗凈的腳,千枝為她擦干水珠。 “衣服備好了,您想沐浴的時候就說?!?/br> “嗯,先吃飯。” 松雪一族多長壽者,與醫(yī)藥世家半山一族交好是一方面,飲食上可謂別套講究。四時常備谷麥豆薯,三餐皆有瓜果菜蔬。 據(jù)中的記載,當時江戶人十有八九會得的“江戶病”,后人稱之為 “腳氣病”,松雪一族鮮有患疾者。 “將軍御召融野大人入城?!?/br> 飽餐沐浴后正行穿衣,城中派來使者。 頭上末下地特意派人來府御召,融野不解那位將軍是何用意。母親早蘭在城中,大小諸事哪輪得上這元服禮都未行的松雪融野。 “麻煩千枝姐去徂徠老師那跑一趟了?!?/br> 留下這樣的話,融野換好登城裝束,隨使者一道朝江戶城去了。 從后凝望白山櫻為襯下漸行漸遠的清雋身姿,千枝雙手合十。 吳王好劍客,百姓多瘡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德川幕府五代將軍德川綱吉又是哪般君王呢? 融野不好打扮,橫豎于繪室作畫也好跟誰誰在床榻廝鬧也罷,穿著或奢或簡皆非關鍵。 然將軍好風雅,侍奉將軍的也就不得不趨奉。春夏秋冬之登城衣裝年年置新?lián)Q陳不提,束發(fā)的元結(jié)紙也需得繁多花樣。 一介繪師行走江戶城中穿得比大名姬君還要奢侈。 松雪融野是將軍孌童,是沽名釣譽盡作媚上繪的繪師,是松雪一族的天煞孤星。將軍賜下的綾羅綢緞,她不敢不穿,亦不敢回首以對背后訕議。 “見過美濃守大人。” 江戶城中奧的御座之間,融野首先等到的是將軍側(cè)用人,美濃守,柳澤吉保。 “聽你母親說你起的雅號是‘促狹’?!本吐牸柕?。 “誠如大人所言?!?/br> “可有來頭?” “回大人?!本復ι硌?,融野道:“融野幼時頑劣,徂徠老師日日教訓融野是憨皮的促狹鬼投胎轉(zhuǎn)世。取此粗鄙雅號不為別的,只為常思常慮常勉勵警醒自我?!?/br> “說得好啊?!?/br> 這聲贊許非吉保所嘆。 二人同時向隨聲入殿之人行禮,不俟禮畢又聽將軍說道:“粗而不鄙,也是有些雅趣的?!?/br> “融野惶恐。”融野愈發(fā)低地伏下身體。 “不必拘禮,抬起頭來?!?/br> “是?!?/br> 座上將軍言笑輕松,伴君如伴虎,融野莫敢草率。 “人說吉保年輕時容姿冠絕江戶,許是在一塊兒太久了,我不以為然,如今見到融野的標致才覺懷念?!?/br> 吉保低頭笑應將軍:“將軍謬贊?!?/br> 于她聲后,融野重復惶恐言辭。對風雅優(yōu)美之物這位將軍向來慷慨予以褒顯,只臣下躬得辛苦。 “松姬若在世,想也同融野一般標致清麗……罷了罷了,融野,今日喚你來僅為一事?!闭f到這,將軍把話遞出。 吉保隨之開口:“將軍大人的美人圖,由你來畫?!?/br> 美人圖? 倏忽掃視到一旁的母親,見她半字不吐,融野屏息正姿,靜待綸音。 “早蘭的圖美則美矣,然老氣橫秋,不得我心?!?/br> “還望將軍恕罪。”母親可算說話了,語聲里融野聽不出一毫懼罰的意思。 “吉保說美人圖還是要靈動輕快的來畫才好?!?/br> 說著,座上將軍抽出腰間折扇于膝前輕點。 “如何,融野?你可能為我這朽婦作美人圖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