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智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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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牙疼……” 十歲的藺鳴野站在門外,手捂著右邊臉,半個身子藏在門口,怯怯地看著正在屋里寫作業(yè)的哥哥,聲音低不可聞。 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沙沙沙,藺言知渾然不覺地繼續(xù)做筆記。 門口的藺鳴野等了半晌,見哥哥沒有反應,失望又委屈地準備關門離開。 忽然,藺言知像是察覺到什么,猛地轉(zhuǎn)頭一看,看到了正要悄悄溜走的藺鳴野,有些奇怪地走過去問道:“你有什么事?” 繼母帶著孩子住進這里三年,他們平常幾乎都不說話,這個“弟弟”怎么會突然來找自己? 藺言知俯視著鬼鬼祟祟的藺鳴野,思考該找什么理由把他打發(fā)走。今天是周六,自己做完學校老師留的作業(yè),還需要去上補習班,根本沒時間陪小孩子玩。 “……哥哥?!碧A鳴野不敢抬頭,輕輕叫了一聲他。 嗯,這聲“哥哥”很勉強。藺言知想道。 “我牙疼……” 說完藺鳴野抬起頭,苦著臉巴望地看著哥哥。藺言知一眼就看到他腫得老高的腮幫子,不禁眉頭微皺,蹲下來身來說道:“把嘴張開我看看?!币姷叫『⒖蓱z兮兮的模樣,藺言知語氣明顯比方才溫和許多。 “啊……”藺鳴野乖乖張開嘴。 藺言知看了一眼,無奈地問:“你的蛀牙之前沒疼過嗎?” “疼?!碧A鳴野乖巧地回答。 藺言知繼續(xù)問:“那你給你媽說過嗎?” “之前沒有這么疼,沒說……” 這個孩子到底在想什么?藺言知頭一次感到這么棘手,不明白他為什么一直忍著不告訴mama,非得忍到受不了才可憐巴巴地才找人。 今天父親和繼母都去了學術研討會,根本聯(lián)系不上,可自己又不能放著臉腫得這么嚴重的孩子一個人。 “等我一下?!碧A言知說完,去給補習班老師打了個電話請假。 打完電話,他利落地穿好外套鞋子,朝藺鳴野招招手道,“走吧,我?guī)闳タ囱泪t(yī)?!?/br> 藺鳴野眼睛一亮,小跑著撲過來,藺言知仿佛看到了一條小狗,尾巴歡快地打著旋。 “你不害怕看牙醫(yī)嗎?”藺言知奇怪問道。 “不害怕!mama帶我去過,牙醫(yī)都很厲害,看過之后牙就不疼了?!碧A鳴野回答,語氣中帶著小小的得意,如果不是臉腫,他的聲音或許會更加響亮。 真是個奇怪的小孩。藺言知邊想邊自顧自地往外走,忽然一只手伸過來緊緊牽住他的手,他低頭看了眼剛到自己腰的小孩,小孩仰著頭,眸子明亮又真誠。 也許那時的藺鳴野也覺得忽然和一向冷淡的哥哥這么親近很不好意思,于是捏緊握著的手,又鼓起勇氣叫了一聲:“哥哥……” 哥哥…… 一陣鬧鈴響起,藺言知忽然從夢中驚醒。 竟然夢到了那么久遠的事情,藺鳴野到底是怎樣從那么可愛的孩子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的? 藺言知一邊刷牙一邊思索,腦海里浮現(xiàn)藺鳴野那雙眼睛,慌忙甩甩頭試圖將他趕出腦海。 今天要和母親一起吃飯。 按道理來說,藺言知平常不等到鬧鐘響起就會自己醒來,今天卻睡得很沉。一定是夢到了以前的事的緣故,他想道。 隨意吃了兩片吐司,仔細對著鏡子檢查一番自己的裝扮,藺言知這才出門。 自從他的親生母親李月和他父親離婚后,他每個月月底都會去看望母親,小時候會在母親家里住一天,后來就改成了每個月吃一次飯。 吃飯的地點一直是母親選定的,今天約的是個開業(yè)不久的西餐廳,據(jù)說老板是母親的好友。 母親過去很強勢,藺言知并不喜歡與她溝通,因此每次見面都很沉默,不知道該聊些什么。直到兩年前,母親再次結(jié)了婚,開始愿意分享自己的生活,母子一月一次的會面氣氛才有了改善。 今天的情況有些奇怪。他母親向來守時,今天卻遲到了十幾分鐘,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媽,怎么了?”藺言知關心道。 李月面色不悅地坐下來,放下手提包,端坐著問道:“藺鳴野回國了,你和他見過嗎?” 藺言知沒想到她也知道了藺鳴野回國的消息,心跳驟然加快,佯裝冷漠道:“我沒見他,不過我聽爺爺說他這次回國是為了參加朋友的婚禮,應該不會待很久?!?/br> “我還聽說他這次是帶著一個女人和孩子回來的?!崩钤伦⒁曋鴥鹤?,眼神里帶著探究。 “是,我也聽說了?!碧A言知淡淡答道。他知道母親不希望他再和藺鳴野見面,因此關于藺鳴野的一切,他都需要裝出不在意的樣子。 “那你呢?”李月問道。 藺言知對此猝不及防,沉默半晌答道:“家里還在不停安排相親?!?/br> “老爺子還是那么強勢,至今還想著讓你接手家里的產(chǎn)業(yè)。你父親當年和我結(jié)婚也是他拍板的,沒有反駁的余地?!崩钤骂D了頓,“你和你父親的性格很像。” 他知道父親的出軌始終是母親心里的結(jié),因而母親極度厭惡家里給藺言知安排相親。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藺言知取出一看,不巧正是藺鳴野的電話,幸虧母親沒有看到。藺言知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掛斷來電,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 “……你放心,我不會隨便結(jié)婚的?!碧A言知攥緊手中的手機,心中的焦躁不斷膨脹,仿佛前后都有猛獸在追趕,壓迫越來越近,卻無處可逃。 李月皺著眉頭道:“這不是你說了算的。如果你不想被老爺子安排,就按我說的做。過段時間我就和你陳叔叔搬到C市去住,你和我們一起,到時候自己開個診所。藺鳴野不是回來了嗎?他現(xiàn)在老婆孩子都有,老爺子肯定滿意,接手家業(yè)的事就讓他去辦。” “他不喜歡這種事?!碧A言知咽下口中的牛排,簡短地答道,神色冷漠又厭惡,表明自己不想再繼續(xù)與母親討論這個話題。 李月注意到他的臉色,心中也惱火起來。兩人這頓飯吃得并不愉快,分離時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回去時是下午兩點,不過出門吃了一頓飯而已,藺言知卻覺得非常疲憊,他想起吃飯的時候藺鳴野的那通來電,懶得去回復。 電梯門打開,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自己家走去,心不在焉地想著那些繁雜的事情。 “哥……” 聽到這個聲音,藺言知猛地抬頭,看到了站在自己家門口的藺鳴野,當即停住腳步,驚訝地問:“你怎么在這?” 藺鳴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臂,擔憂地問:“你辭職了?” 氣氛霎時沉默下來,藺言知沒想到會被他發(fā)現(xiàn),正想編織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搪塞過去。 電梯又停在了這一層,有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藺言知不想被別人看到這幅場景,拉著藺鳴野匆匆進了屋子。 “我今天智齒發(fā)炎,去醫(yī)院找你,結(jié)果前臺說你已經(jīng)離職了。”門剛關上,藺鳴野就說起自己來這里的原因。 藺鳴野從小愛吃糖,去醫(yī)院看牙醫(yī)不計其數(shù),自從知道哥哥要當牙醫(yī)后,他牙痛都會先找哥哥,早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一種本能。 “嗯,我打算自己開診所,所以從醫(yī)院離職了?!碧A言知想起母親的提議,順便拿來搪塞藺鳴野。 藺鳴野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說道:“哥,我牙疼,你幫我看看?!闭f著輕輕張嘴,眼巴巴地看著哥哥,輕盈的綠色眸子不摻雜多余的感情。 猶豫片刻后,藺言知讓他坐下,洗完手俯身低頭伸出大拇指伸進他的口中,去按壓他說疼的地方查看情況。 口腔的溫度毫無阻隔地傳到藺言知的指尖,原本應該是帶醫(yī)用手套,但家里沒有備,索性直接上手。 原來直接觸碰的感覺這么不妙。 兩人之間離得太近,呼吸交織在一起,藺言知手中動作微頓,面皮發(fā)燙,幸而藺鳴野的眼簾微垂,看不見他窘迫的模樣。 藺鳴野的視線小心地順著哥哥低垂的衣領向下探入,用目光描摹他優(yōu)美的鎖骨,他記得哥哥左側(cè)鎖骨中間有一顆痣,可惜被襯衫遮住了。 “智齒還沒長出來,暫時吃點消炎藥和止痛藥就好,下次去醫(yī)院拍片看看情況,如果是阻生齒就盡快拔了?!?/br> 手指從藺鳴野的口中退出,忽然他清晰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吞咽口水,抬眼直直注視著藺言知。藺言知呼吸一滯,仿若觸電般將那只沾濕的手藏在身后。 “謝謝?!碧A鳴野斂起太過直白的目光,低頭答道。 藺言知匆忙去洗手,流動的清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指尖灼熱的溫度仍舊異常清晰,心中鼓噪不停。 “這是止疼藥和消炎藥,你每樣吃一顆?!碧A言知從醫(yī)藥箱取出常備的藥物遞給他。 “嗯。”藺鳴野聽話地取出藥一口吞了下去,忽然問道,“你為什么離職?” “剛不是和你說了嗎?” 藺鳴野站起來,抓著手機眉頭緊皺地說:“你被部門主任排擠?他還剽竊了你的論文?” “沒有的事,你聽誰說的?”藺言知極力否認,黯然的神色卻暴露了他的心情。 藺鳴野強忍著怒氣回答:“我加了你們前臺的聯(lián)系方式,她剛給我說了最近的事。你就這么任人欺負,這還是我認識的藺言知嗎?” “對!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找他理論,鬧得醫(yī)院人盡皆知,原本部門的人就對我平常的態(tài)度不滿,這下全都幫著那人,我沒法再留下去了。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藺言知聽到他質(zhì)問自己,咬著牙生氣地回答,眼圈卻紅了。 藺言知一向冷漠又傲氣,不曾對別人吐露實情,現(xiàn)在當著藺鳴野的面全部說出來,渾身都在顫抖。 藺鳴野一把將他攬入懷中緊緊擁抱,手掌輕拍他的后背安撫。 溫暖的胸膛令藺言知感到安心,他在藺鳴野的肩頭蹭干眼角的淚水,卻忽然被輕輕推開,他感到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沒有抬頭,任由柔軟的唇緊貼上來。 這是一個輕盈的安慰的吻。像蝴蝶驟然落在花朵上惹得花朵微微搖晃,藺言知也不覺心旌搖曳。 “哥哥……” 一聲聲低聲呼喚響起,明明是尊稱,又像是情人的呢喃。 嗡嗡嗡—— 手機突然震動,這次是藺言知的手機,他在回來的路上又關掉了靜音。 來電顯示赫然是“mama”,藺言知和藺鳴野都嚇了一跳,手機仍在震動,藺言知一顆心沉入谷底,冷靜下來推開藺鳴野,催促道:“你趕快回去?!?/br> “嗯……” 隨著這聲低啞的回答,一個溫柔的吻落在藺言知額頭。 門被打開,又再次關上。 良久,藺言知才恍惚地接起電話,手捂住胸口,生怕不該有的歡欣雀躍的心跳被母親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