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暗衛(wèi)反應(yīng)過來秦淵話里的意思，他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如寒冰般寸寸凍結(jié)，一時間視野黑眩，熱氣迅速從四肢褪去了。

    他僵在那里，渾身發(fā)抖，一動不動，喉管劇烈抽縮，反倒讓秦淵爽得微微舒氣。男人垂眸俯視了零九一會兒，大掌沉穩(wěn)地?fù)崃藫崆嗄甑暮竽X，隨即一扣，繼續(xù)使力，強(qiáng)硬地向狹窄的食道深處擠cao，一邊抬眼睇向門口：“何事？”

    來者是暗衛(wèi)中序號為十七的，負(fù)責(zé)殷舌勢力的后續(xù)情報。前些時候秦淵在此處待得倦了，索性提劍自去早早終結(jié)了討伐，于是剩了許多黨羽遺財倉促間不及吃下，想必暗衛(wèi)正是為此而來。從復(fù)命的語氣來看，并非急報，他也大可以……但是，男人懶懶地聽著下屬的聲音，享受著零九因心神大亂而再難以壓抑的逆嘔反應(yīng)，低頭端詳著青年在嚇昏了頭的恐慌和逼近死亡的窒息中涕泗橫流、狼狽混亂的臉，唇邊不由露出了一絲愉悅的輕笑。

    十七撞見尊上艷事，本欲晚些再報，卻偏偏被尊上召進(jìn)了屋，只得硬著頭皮三言兩語速速道完；然而尊上竟未開口趕他離開。他垂首執(zhí)禮，等候命令，目光極規(guī)矩地絲毫不觸及禁區(qū)，面孔肅然，可心中到底有些尷尬，無事可做間，便本能地通過聲音分析審視桌下的性侍。只是聽了幾耳朵，他就無奈地放棄了想法：尊上龍虎之軀，竟是用得這兔兒半晌也無法完整地呼吸一次，所聞只余快速的黏膜摩擦水聲，以及微弱的哽咽與嘔音；雖說能夠長久閉氣是一疑點，但章臺南館常做此訓(xùn)練，因而也不以為威脅，只是……他微微皺了皺眉，不知心中模模糊糊的怪異感來自何處，但他只有排除刺客之職責(zé)，并無探查主人床上之人身份的資格，于是思緒一清，只靜心垂首。

    然而這靜心只持續(xù)了不過幾息的時間，桌下的人便撐不住了。他聽到尊上驟然粗重加劇的喘息聲，桌下之人肌腱抽搐收縮到極致的“咯咯”聲，和混亂的rou體碰撞與掙扎聲，心知是那倌兒到了屏氣的極限，已經(jīng)無法再正常侍奉，而要臣服于活命的本能了。他的腦中霎時雪亮：原來如此！尊上將他留在此處，大抵是使膩了這妓，一次性用完便要叫他處理掉了。這道理如此明白，他卻竟沒能早早了悟到主人的需要，怪不得九哥總訓(xùn)他……

    肢體撲騰的聲音漸弱，水流噴濺的聲音驟起，濃烈的jingye腥氣與尿臊味以及某種分辨不清的yin氛迅速蔓延，十七明白那床奴已到了最后階段，不由慶幸男娼總會灌腸，不致令死前失禁的穢物再多一種。他自覺難得預(yù)測到一次尊上的想法，于是專注異常，正等著一有命令便速速為尊上清理干凈，眼睛也無意識地要向上抬——

    就在這時，尊上突然說：“出去。”

    十七愕然，但立刻執(zhí)行，領(lǐng)命起身便往外走。與此同時，背后傳來劇烈的咳嗆呼吸聲，伴隨著某種含混不清的低啞哭喘。十七心中怪異，又有些空蕩蕩的，好像忽略了什么。他摸不著那細(xì)微感覺的尾巴，只好專注于心中最明晰的疑問：

    以尊上的喜潔程度，竟會留那失禁的奴一命嗎？

    ＊＊＊

    在大腦炸裂的極致空白中，零九短暫地昏迷了一會兒，再次醒來卻是被落入水中的下墜感驚醒。

    剛剛經(jīng)歷過瀕死恐懼的他立刻應(yīng)激地掙扎起來，竟是連鳧水的技巧也完全忘卻，還是被秦淵拉住手臂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用力抱住男人的胳膊，連牙齒都打戰(zhàn)得咯咯直響。

    緊緊抱了一會兒，眼前眩亂的光斑稍微消失些，他才漸漸恢復(fù)些觸覺，隨即意識到這水不深，站直只到腰部，而他——正在主人私沐的泉池里！

    只有他與主人，只有他們兩人。

    這個事實本該令他放松些，可不知怎的，他卻打戰(zhàn)得更加厲害了。他像一截木頭一樣僵硬而搖晃地站在水池里，高大的男人穩(wěn)穩(wěn)立在他的身側(cè)，目光一言未發(fā)地凝視著他，肌rou雄健的手臂還在他的懷里，卻沒有抽出來，而是寬容地任他抱著。

    零九的腦袋宛若生銹的機(jī)括般難以轉(zhuǎn)動，思維幾乎完全停滯，連情緒都變得混亂不清。他渾身緊繃地將視線垂向水面，身軀還是被強(qiáng)烈的害怕支配，根本連看一下男人都不敢；可不知為何，他卻更無法放開男人的胳膊，好像一松手就會沉進(jìn)水里，于是不管不顧地緊緊抱著，連面龐都逾矩地緊緊貼上男人的肌膚、緊緊埋進(jìn)去，用力到手都在發(fā)抖，仿佛這樣就能像縮進(jìn)殼里的烏龜一樣把所有危險都攔在外面似的。

    半晌，男人微一嘆息，伸另一手去摸青年的頭。就在手指觸到后腦的剎那，零九條件反射地一縮，嗚咽一聲，終是雙腿發(fā)軟地跌跪進(jìn)了水里，雙手松滑，再抱不住男人的手臂，可還是舍不得放，只好明顯顫抖地抓著男人的掌，然而力度很輕，幾乎不用男人掙動，好像自己就會隨著戰(zhàn)栗掉落下去。

    他的目光仍盯著水面，眼珠干澀發(fā)緊，仿佛暫時失去了轉(zhuǎn)動的能力，可他依舊能聽見男人的呼吸：這氣息漸近，先是拂于他的頭頂，接著更近，觸及他的額面。

    男人坐在了他的身邊。

    這個動作伴隨著一點水聲，忽然驚動了他的思維。他開始遲鈍地意識到自己……被主人除去了衣物……抱到……一絲不掛地跪在……主人的泉池中……與赤裸的主人一起。他的心臟中仍殘留著恐懼的余韻，可現(xiàn)在仿佛又增添了什么，并因這增添的感情而紊亂。他第二件回想起的事情是他是主人的暗衛(wèi)，他是……他今天……

    “噓……”

    男人低沉悠緩的聲音響起，靜止了他的思維。他復(fù)又變得呆愣起來，但同時漸漸困倦，并且恍惚。水的溫度似乎終于開始傳導(dǎo)到他的身上，一種暖意包圍了他，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踏實感，一堵墻，一種……堅硬有力的東西，足以穩(wěn)穩(wěn)地支撐他，使他傾倒、倚靠，并且好像輕飄飄地浮在云朵里。

    他的身體仍然想要僵硬，想要緊繃，想要暈頭轉(zhuǎn)向地敲響啞掉的警鐘，但很快一只炙熱寬厚的手掌捏了捏他的后頸，然后撫上他的脊梁，帶著些粗糙而溫柔的力度，順著骨節(jié)一路guntang地?fù)嵯氯?，每一寸一厘都真實有重量地照顧到，一直撫到光溜溜的尾椎那里，還揉了一揉。一股無可置疑的強(qiáng)大酥麻感從他的腦后升起，漸漸輻射到他的臉龐。零九仰起頭，瞇了眼睛，喉結(jié)滾動，無意識地低吟一聲，又被自己的聲音驚到，塌掉的腰猛地挺直，想要思考，但那手、那撫摸……第二下、第三下……暗衛(wèi)的腰又挺不直了，他像是一攤爛泥般軟頹在男人的胸膛上，面頰潮紅，隨著男人的撫摸而哆嗦。

    暴戾和寵溺在精神上的重壓，瀕死窒息在身體上的奪掠，讓他陷入了沼澤似的困頓；迷茫和惶惑常伴他的心間，美夢和噩夢交替編織他的現(xiàn)實。

    但如果……是……主人接受他……代價……話……

    墮入有著惑人聲音的黑暗前，零九絕望地意識到自己的無可救藥——

    ……他，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