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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衛(wèi)綰肚中的小家伙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知道他父親打定了主意要將他墮掉,他便安分了下來。 自衛(wèi)綰醒來后,一直到夜里入睡,也沒見那小家伙折騰人了。 樓燁喜不自勝,他抱著衛(wèi)綰,輕輕地碰著他的小腹,“小綰,你瞧,這小家伙也懂體貼你了?!?/br> 衛(wèi)綰安安靜靜的,聞言垂睫,長長的睫毛下搭著,像是個精致的瓷人。 他像是在發(fā)怔,看著樓燁一下又一下地撫著自己的小腹,不知在想些什么,沒應聲。 樓燁也不在乎,只要這小家伙不鬧衛(wèi)綰,怎么都好。 還不清楚狀況的婢女按照下午的吩咐,將那包墮胎藥煎好,端了上來。 婢女敲門,道:“少爺,這腰好了。” 樓燁皺了皺眉,差點忘了這事,“不用了,端下去倒了?!?/br> 婢女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站在門外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片刻后,見里頭的燈熄了,婢女這才確定,這藥是真的不用了。 *** 衛(wèi)綰肚中的小家伙似乎是真的乖了,之后一連幾日,都沒再鬧過衛(wèi)綰。 衛(wèi)綰吃得好了,睡得也好了,面上的氣色也漸漸好轉回來了。 除了衛(wèi)綰不怎么說話了,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樓燁看得開心,熬了個通宵將大理寺那邊需得好幾日才能處理完的事給一并處理了,空出了幾日休閑時日,專門在屋里陪衛(wèi)綰。 即便衛(wèi)綰不怎么理他,他也不氣餒。 樓燁興致高,還命人改了兩間小房,自己親自置辦里頭的物件。 為何是兩間? 按照樓燁的原話,便是還不清楚那小家伙是男孩還是女孩,那小家伙還在衛(wèi)綰肚子里,便這般鬧騰,想來是個傲嬌得不行的性子,若是只置辦了一間屋子,待那小家伙出來后再改,小家伙估計會覺得自己不受重視了。 索性便都一并置辦了,到時候才好不叫小家伙覺得委屈。 這般高大又冷峻的男人手里卻捏著小女娃穿的粉色小衣,著實有幾分違和與好笑。 然而樓燁一臉正經,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 他一頭熱血,每日回來看完衛(wèi)綰,便要到那兩個小房間里頭轉轉,又時不時再朝里頭添些東西。 很快,那兩間小屋便被填滿了個大半,樓燁又要命人再改兩間小屋出來。 衛(wèi)綰看得直皺眉,那兩間小屋中的東西,有很多或是重復了,或是根本用不到的。 衛(wèi)綰最后還是看不過去,忍不住道:“如今還早,你買這般多東西,它不一定會喜歡。” “那萬一小家伙喜歡呢?”樓燁如是反問道。 衛(wèi)綰無言,想了想最后還是將問題歸結到了樓燁身上,真是敗家,便是喜歡也不能這樣縱著孩子。 見衛(wèi)綰肯同他說話,樓燁心中高興,即刻便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抱住衛(wèi)綰。 “總得早早做好準備,才好不對這小家伙失禮,畢竟這小家伙看著也不像是個好哄的人兒?!睒菬钫f著,碰了碰衛(wèi)綰的肚子。 樓燁是笑著說的,他的五官本就出色,只是平日里太過冷傲了,顯得疏離又難以高攀,如今這一笑,倒是將那股疏離給打破了,如同萬千即將變成父親的人一樣,對著要出世的孩子滿懷期許。 衛(wèi)綰目光停在樓燁的臉上,頓了片刻。 他不想同樓燁討論這個,推了推樓燁,卻沒推動。 “它會很乖的,所以……”樓燁握住衛(wèi)綰的手,將人攬緊了,低聲道,“小綰,留下它吧?!?/br> *** 郎中叮囑,孕夫要多多走動走動,樓燁便哄著衛(wèi)綰每日去走上那么一會兒,即便是自己不得空在家時,也讓婢女陪在衛(wèi)綰身邊。 若是樓燁陪在衛(wèi)綰身邊走時,又必然會將話題扯到他肚里的那孩子,或是問衛(wèi)綰想給這孩子取個什么名,又或是摸著他的肚子,說一些很不著邊際的話。 衛(wèi)綰從來都不知道樓燁這般矜驕輕狂又惜字如金的人,也會有這樣絮絮叨叨地令人煩的時候。 好在樓燁也不是時時得空。 這日,春雨將歇,日光漸漸鋪滿上京的每一寸土地,處處顯著勃勃生機——是個明媚的好日子。 婢女見衛(wèi)綰撐著腦袋在窗前發(fā)呆,以為他想出去走走,便主動道:“少君可是想去外頭看看,前兩日看見池中睡蓮開了好幾朵,煞是好看,少君不妨也去那邊看看?” 衛(wèi)綰正巧也沒事做,便點了點頭。 婢女要過來扶他,衛(wèi)綰皺了一下眉,“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br> 這肚子雖然快五個月大了,但并不覺得如何沉重,只是樓燁總是擔心他被壓壞了腰,總要來扶他。 搞得一干婢女也人心惶惶的,生怕他因為這肚子給摔了。 衛(wèi)綰本就不太接受自己是坤澤的身份,又這樣時時刻刻被人盯著,更是感覺像在坐牢一般,厭煩得很。 婢女應了一聲,退在了衛(wèi)綰身后,離的距離卻不遠,萬一衛(wèi)綰有什么意外,婢女一手便能上前。 清楚這也是樓燁的意思,衛(wèi)綰便沒再說什么。 抄手游廊的盡頭,便是鶴棲亭。 亭子三面環(huán)水,視野開闊,如今時節(jié)還早,池中只有星星點點兩三朵睡蓮開著,粉白嬌艷,亭亭而立,像是含羞遮面的美姬。 如今還是初春,氣溫也不高,亭上風有些大,婢女擔心衛(wèi)綰吹得著涼了,便想回去給衛(wèi)綰拿件披風來。 衛(wèi)綰點了點頭。 他向來不喜歡身后跟著太多的人,這又只是在院子里走動,樓燁便都依他。 此時走了一個為他去拿披風的婢女,還留著一個在他身邊伺候。 “怎么了?”衛(wèi)綰注意到那婢女面有難色,不由得出聲道。 “少君,奴婢……”粉衣婢女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衛(wèi)綰靜靜地聽著,也不催她。 婢女尷尬地紅了臉,最后還是咬了咬牙,道:“少君,奴婢怕是午時吃……吃壞了肚子,可否容奴婢……” 衛(wèi)綰聽明白了,點了點頭,“去吧?!?/br> 婢女松了一口氣,謝過衛(wèi)綰,又飛快道:“那少君您便在這里稍坐片刻,奴婢馬上就回來了。” 衛(wèi)綰頷首。 初春時節(jié),萬物還將復蘇。 衛(wèi)綰在亭中坐了片刻,便覺得腰有些酸了,兩個婢女還未回來,衛(wèi)綰不想再等了,便打算自己回去。 出了鶴棲亭,是一道分叉口。 分叉口一道是通往主室的路,一道路口前方,是下坡路,有道足有六七尺之高的長階。 衛(wèi)綰看著那道長階,莫名駐足了。 若是……若是從這里跌下去,腹中的這個孩子,應當是保不住的了吧…… 放在腹部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那處的衣裳,衛(wèi)綰心口碰碰地跳了起來。 他呆立在那良久。 許久后,衛(wèi)綰鬼使神差地朝長階的方向踏出了第一步。 而后,第二步,第三步…… ———— 樓哥的奶爸之心就此被扼殺在了搖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