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妖胎
聽著她挑釁的話語,想到諸驍這幾日飄忽不定的行蹤,肅長琴沉冷的容顏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住口.....朕讓你住口?!?/br> 把他動搖的神色看在眼里,鳶沅彎起朱唇,慢悠悠道:“西海一向講究禮尚往來,既然我?guī)ё吡死峭?,就還陛下一樣?xùn)|西吧?!?/br> 說罷,她從懷里取出一只囊袋,拋到了肅長琴眼前。 隨著她的動作,清幽的寢殿里突然溢滿了血腥味。 “這是.....”什么?審視著那只破爛不堪的囊袋,肅長琴心中莫名升上一股寒意。 “這可是陛下一直很期盼的東西?!兵S沅的笑容愈發(fā)燦爛起來。 聞言,肅長琴忍著體內(nèi)的不適,用劍挑開了那只血淋淋的囊袋。 碎布掉在地上,一具半成形的嬰孩尸體以殘酷的姿態(tài)暴露在空氣中,讓天帝的呼吸都哽在了咽喉里。 那是.....什么..... “陛下不是一直在找那個燈靈嗎?今日我便把它還給你?!贝藭r,鳶沅忽然輕飄飄的說道。 “你,說什么?”肅長琴寒著臉,從喉嚨里擠出發(fā)抖的聲音。 他不愿、也不敢去相信,可嬰孩尸首散發(fā)的氣息,那種熟悉親切的感覺,讓他不得不信..... “它已經(jīng)修成了人形,只不過,被我活生生掐死了?!笨粗n白的面容,鳶沅愉悅的補充道。 陛下,待我變成人類后,就去踢球玩..... 陛下又在想小狼了?陛下陪我玩嘛! 那是了了,是與他朝夕相處,唯一知曉他滿腔愛恨、讓他牽腸掛肚的小燈靈。 它最大的心愿,便是變成人類,平凡快樂的活著。 再過不久,它就能有鮮活的心臟、小巧的四肢和明亮的眼睛.....不久后,它就能到凡間,變成人類的孩童,踢球、念書、識字..... 而此刻,了了死氣沉沉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小小的身軀上滿是潰爛的傷口和瘡疤,看起來在臨死時遭受了不少折磨。 “朕要殺了你.....”肅長琴小心翼翼的用衣袖裹住它殘破的軀體,繼而握緊斬魔劍,怒吼著刺向鳶沅:“朕要殺了你——!” “呵.....沒想到,冷血不仁的天帝竟會為一個燈妖發(fā)狂?!毖垡姵嘟鹕睦屑磳⒋倘胄目冢S沅卻沒有躲開,而是站在原地譏笑道。 此刻的肅長琴已聽不到任何話,他甚至看不清周遭的景象,他的金眸間滿是血色,一片慘然血腥,里面有滔天怒火和痛到極處的恨。 他要殺了她!殺了她! 肅長琴攥緊寒冰般的斬魔劍,不顧一切的向鳶沅的心口刺了過去—— “呃、咳呃——” 然而當(dāng)斬魔劍靠近鳶沅心臟的一刻,她的胸口陡然閃過一道寒光,像無形的箭雨,金光流轉(zhuǎn),砰的一聲為她抵住了傷害,將天帝和斬魔劍打了回去。 “咳.....怎么可能.....”肅長琴被她身上強大的氣流擊倒在地,面色蒼白如紙,幾乎握不住手里的劍。 他的法力雖因罌珠的魔性減弱不少,卻還沒弱到對付不了一個漁女,況且斬魔劍只要感知到妖物的存在,便會不死不休..... 這個漁女,她是抵御不了這把劍的。 可為什么,方才那道赤金光芒,究竟是.....肅長琴按著胸口,想到一種可能后,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樣,活生生翻出血紅的rou。 普天之下,能夠抵擋斬魔劍的只有一樣?xùn)|西,那便是天帝身上最堅硬的龍鱗。 “沒錯,狼王把這東西給了我?!彼剖强闯鏊?,鳶沅從衣襟里拿出龍鱗,得意地晃了晃:“這是狼王送我護身的?!?/br> 說著,她又把那片龍鱗放在鼻子下輕嗅,模仿著諸驍?shù)恼Z氣道:“鳶沅,這東西散發(fā)的味道雖令人作嘔,但好在硬若磐石,你便用它來防身吧。” “不要.....不要再說了.....” 肅長琴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片龍鱗,雙唇?jīng)]有絲毫血色。 身邊像是有凄厲的風(fēng),噗哧一下吹滅了他心底所有的盼望。 那日在人間分別時,他忍著剮骨刮心之痛,從心口掏出它留給了諸驍。 朕不知道給他什么,他也.....不稀罕朕的賞賜,就把這片鱗甲留給他,讓他用來護身。 斬魔劍唯一的弱點是天帝的龍鱗,而龍鱗,便是天帝的死xue。 失去心口的龍鱗后,任何一把劍,哪怕是凡間最最普通的鐵器,都能瞬間搗爛天帝的心臟。 想到今后再相見,或許是兵戎相向,他怕斬魔劍會傷害小狼,便不顧自己的安危,把鱗片給了他。 那不止是一塊護心甲,而是他一片可憐的癡心,一腔執(zhí)拗坦蕩的愛意。 諸驍,不論是愛還是恨,朕都想要你活著,可如今,你卻想撕碎朕的心,殺了朕..... “是啊,你最珍貴的鱗甲,在他眼中是礙眼又惡心的東西?!兵S沅繼續(xù)刺激著瀕臨崩潰的天帝。 “朕、要殺了你.....”肅長琴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日明媚的雙眸間聚著一汪死寂。 見他重新拾起長劍,鳶沅非但不怕,反而露出期待的表情,在聽到身后的動靜時,她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陛下要殺我便動手吧.....鳶沅只求陛下能放過西海。” “住手——!” 諸驍趕到時,看見的正是肅長琴拿劍指著她的情景。 “狼王.....!”鳶沅立刻睜開眼看向他,淚漱漱淌落。 “你怎么樣了?”諸驍把她擋在身后,沉聲道:“本座不是讓你回西海么?!?/br> 鳶沅做出害怕地表情:“我.....我不敢,我怕陛下遷怒于西海,陛下之前便說過,如果我逃走,他會血洗西海,我便來求....求陛下開恩?!?/br> 說罷,她咬住唇舌,咳出了一口血。 聽了她的話,看著那把刃如秋霜的斬魔劍,諸驍皺了皺眉,直對著肅長琴道:“我要送她回西海。” 看著他們站在一起的情景,肅長琴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恍然間,他好像又回到了諸驍和鳶沅成婚的那日,他疼的心如刀割,可諸驍卻掀起了旁人的紅蓋頭..... 這世間命定的事,當(dāng)真不能強求嗎? 從東海他丟下小狼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么? 肅長琴死死攥著手中的劍,耳中嗡嗡作響,曾撕下龍鱗的創(chuàng)傷分明已經(jīng)愈合了,他的心卻像被猛禽的爪牙掏出了一個洞,有很多血濺在地上,沒有任何聲響。 他極力的想再看諸驍一眼,卻什么也沒有看到。 “諸驍,你怎么就不問問朕,疼不疼呢.....?”肅長琴白著臉,張開干澀的唇,輕聲問道。 諸驍灰藍(lán)色的瞳孔一震,神情卻十分淡漠:“陛下曾說不會和妖族過不去,為何偏要置鳶沅和西海于死地?!?/br> 聽見他的話,肅長琴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臉上卻露出一個慘淡而肅殺的笑容。 了了殘破的尸身就躺在他的衣襟里,它很活潑,經(jīng)常鬧來鬧去的,從未這么安靜過..... 他疼的臉色慘白,雙手發(fā)抖,幾乎站不穩(wěn)雙腳,諸驍卻問他,為何要趕盡殺絕。 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肅長琴的金眸漸漸失去了光彩。 “諸驍,朕告訴你,今日這個女人必須死,如果你要攔,朕就連你一起殺——!” 說罷,他舉起手中的劍,劍端驟然爆發(fā)出一道銳利的金光,劍花凌空閃爍,像劈開漫漫黑夜的雷電,朝鳶沅刺了過去。 “狼王、救我——”鳶沅下意識用雙手掩面,向身邊的男人尖聲求救。 就在這一剎那,諸驍欺身上前,一把握住了肅長琴刺來的劍,沖他的心口打了一掌。 “咳....啊,”肅長琴的肩上驀然多出了幾道深可見骨的爪印。 他的眉目一如天魔戰(zhàn)役時凌厲,鋒芒,可那修長的身軀卻像易碎的樹枝、薄薄的紙片,稍稍一折,就會全部斷裂,粉身碎骨。 他的血沿著肩,蜿蜒地淌在了狼王的手背上。 “陛下.....為什么,”沒有躲開.....?聽著滴滴答答的流血聲,諸驍?shù)碾p目有些怔忡,心里剎時一片空白。 在他眼里,肅長琴擁有三界最強悍的力量,以他的實力,豈會躲不開自己的掌風(fēng).... 肅長琴咽下口中的血沫,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天魔兩界大戰(zhàn)時,他曾無數(shù)次和諸驍交手,那個時候,雖然會受傷,但一想到能接近小狼,他便感到快活和滿足,而此刻,肅長琴心中只有無盡的哀涼。 “狼王,我們快走吧,再不走的話,天兵就要來了....!” 正在兩人目光交匯之際,鳶沅從地上爬起來,抓住諸驍?shù)氖郑鼻械暮暗馈?/br> 諸驍.....別走。 朕什么都沒有了,不要丟下朕一個人..... 肅長琴的唇瓣動了動,整個人仿若凋殘的樹木,說不出半句話語。 “狼王.....!”鳶沅又催促道。 諸驍遲疑了一下,想到天欽君等人趕到恐怕有更大的麻煩,便帶著鳶沅轉(zhuǎn)身離開:“我送你走?!?/br> 肅長琴站在原地,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他才眨了眨干澀的眼睛。 他木愣愣地站著,頭昏昏沉沉的,像回到了剛出世的那天,涉過很深很黑的水,摸到了小狼毛茸茸的腦袋、耳朵和軀體,數(shù)百年來,他憑借著那份暖意,苦苦支撐,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孤獨的夜晚。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奔向那片深水,得到的,卻是一個注定會離開的人,一顆從未屬于他的心。 站了許久,肅長琴終于支撐不住,嘔出一口鮮紅的血,倒在了地上。 隨鳶沅離開天庭的路上,諸驍?shù)哪樕苁请y看,想到肅長琴哀慟的眼神,他在西海的領(lǐng)域停住了腳步。 “狼王.....您怎么了?”見他不再繼續(xù)前行,鳶沅嬌聲問道。 “鳶沅,本座就送你到這里。”諸驍看了她一眼,隨后轉(zhuǎn)身:“你的事,我會去向陛下請罪?!?/br> 說罷,他便欲踏著灰色流云返回天庭。 “狼王沒有罪!”這時,鳶沅突然拉住了他,揚聲道:“鳶沅不明白,您為何要如此委曲求全?戰(zhàn)役結(jié)束后,您已經(jīng)處處相讓,可陛下和天尊還是不肯放過妖族?!?/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聽見天尊二字,諸驍皺起眉,雙目里浮上了一股暴虐的怒意。 鳶沅沒有回答他,只輕聲道:“狼王還是回妖族棲息的地方看看吧,那里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 “西海的人說,他們途徑魁斗山時,沒有察覺到一絲活著的氣息,那些小妖一動不動,喊也不應(yīng),就像....就像被風(fēng)干的石像似的。 頓了頓,她眼中又溢出幾滴淚水:“所以....我才會那么害怕,去求陛下開恩。 “不可能的,本座去時,他們分明....”分明都活著....諸驍正想反駁她,卻因想到魁斗山上古怪的氣味而止住了話音。 “狼王可與他們說過話?”鳶沅又輕聲問道。 “......沒有?!本}默許久,諸驍寒聲道。 “他們不會再開口說話了,因為陛下命人把他們做成了妖俑.....!”鳶沅搖了搖頭,慘聲道。 “不可能?!彼脑捵屩T驍面容緊繃,腳底驟然升上一絲涼意。 在人間,人類有一種極其殘忍可怖的刑罰,這酷刑會挖出人的眼珠,熏聾兩耳,藥啞喉嚨,將其折磨至死,而妖俑,對于妖類來說,是比人彘還要歹毒兇險的死法,一只完整的妖俑,要用數(shù)名小妖慘死后的魂魄,混著死人新鮮的墓土,用人血燒煉四十九日,方可“大功告成”。 而這些妖俑不會說話,不會作出任何反應(yīng),卻能頂替死去的小妖,騙過狼王的眼睛。 他不相信.....肅長琴雖厭惡妖族,但他卻不會歹毒到為鏟除妖族,對人類下手。 “是真的....!”鳶沅定定地看著他,激動道:“否則,他們?yōu)楹尾粫f話,分明是在生前就被割了舌頭!” 她話音剛落,兩人頭頂?shù)脑茖雍鋈蛔兞祟伾?,隨即,云上之人毫無感情道: “三公主,你擅闖紫微宮,重傷陛下,罪不可赦,若現(xiàn)在束手就擒,我等可饒你一命——!” “不好.....是天兵來了,”望著云海間翻涌的雷電,鳶沅的臉色一白,急忙道:“快走!” “你先走,本座掩護.....” “狼王小心!” 就在諸驍讓她先走時,九重雷火突然沖他劈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鳶沅驚喊一聲,奮力撲倒諸驍,為他擋住了轟鳴可怖的雷火。 “咳啊——??!”她嘔出一口血水,后背驟然被燒出一大片焦黑的傷口。 “鳶沅.....!你怎么樣了?”諸驍連忙扶住她的肩,沉聲問道。 “狼王.....帶我回魁斗山.....好不好?”鳶沅睜大杏眸,低聲道。 “好....本座這就帶你去,讓妖族的人為你醫(yī)治?!币娝齻麆輵K重,諸驍只得放下回天庭的事,先帶她到魁斗山療傷。 “來人.....!都給本座出來救人——” 來到魁斗山上,踏進漂浮著灰燼和死氣的枯林,諸驍怒吼著尋找妖群的身影,卻沒有一個人應(yīng)他。 “狼王,沒、沒用的.....他們都,聽不見了.....” 此時,在他懷里的鳶沅突然睜開眼:“他們,在那里。” 說著,她指了指懸崖上涌動的白點,輕聲道。 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諸驍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什么白點,而是一堆用陶瓷制成的、密密麻麻的“妖群”。 它們還會動,會跑,會躺會坐,但那些凄白的瞳仁里,卻沒有半分神采。 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諸驍?shù)氖终瞥榇ち艘幌隆?/br> “這....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全身的血像冰凍一般,沉到了深谷里。 他分明說過,不會對妖族動手,不會再趕盡殺絕.....為何、為何.....? “狼王.....”鳶沅掙扎著坐起身,低聲道:“陛下便是用這些陶俑騙過您的.....狼王!” 不等她的話說完,諸驍便瘋了似的沖到“妖群”里,狂怒著抓住一只妖俑,嘶吼道: “看著本座,你們回答我....回答本座!” “你們會說話的,你們沒有死.....告訴本座,說話.....說話啊——說!” 他一遍又一遍的問著,想要證明什么,卻愈發(fā)的絕望和茫然。 他從這些妖俑口中問不出任何話,可答案,已經(jīng)擺在了面前。 “狼王.....狼王不要——!” 正當(dāng)鳶沅感到恐懼時,諸驍陡然變成半狼的形態(tài),嚎叫向那些妖俑撞了過去,妖俑上沾著濃重的尸氣,頃刻間使狼王手臂上裂開一條半尺長的血口子,他卻任由自己皮rou翻綻,鮮血噴出。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妖俑化作尸水,諸驍才停了下來。 此時,他的半邊rou身已凹陷崩裂,就像剛從煉獄爬上來一樣。 “狼王,事已至此,我們該....怎么辦?”看著他,鳶沅怯生生的發(fā)問。 諸驍?shù)拖骂^,面色一片晦暗。 他緊咬鋒利的獠牙,五官逐漸變得猙獰:“不.....本座不信.....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br> 說罷,他便丟下鳶沅,狂嘯著躍上黑云,消失在山峰上。 平日冷情的紫微宮里,此刻聚滿了各路上仙,充斥著緊張嚴(yán)肅的氣息。 凝望著躺在龍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眾人的臉上滿是不安。 男人身穿一襲白衣,眉如遠(yuǎn)山、眼似清月,長相明艷又迤邐,即使閉目昏睡,也難掩他與生俱來的孤高和霸氣,但從那病態(tài)青白的膚色看來,他在清醒時定然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醫(yī)仙,你說說話,陛下到底是怎么了?!”眼看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跪在地上的天欽君終于忍不住,急聲問道。 順著他的目光,只見一個年紀(jì)二十歲上下、帶著半片黑色面具的男子正跪在床邊,神色凝重道:“這.....陛下的脈象,呃,有些奇怪.....” 說著,他縮回手,搖頭道:“小仙,不敢說?!?/br> “嗨呀,陛下到底是怎么了?有何不能....” “醫(yī)仙,朕是不是.....已有了妖胎?” 就在天欽君快要跳腳時,床榻上的人忽然醒了過來,打斷了他的話。 天帝的聲音平靜而沙啞,卻如平地一道驚雷,劈在了眾人的腦門上。 “陛下.....!您終于醒了?!笨匆娒C長琴蘇醒過來,醫(yī)仙長舒了一口氣后,又硬著頭皮道:“是.....陛下確是、懷了妖胎?!?/br> 聽到確切的答案,肅長琴的心像落進了一片冰霜,輕輕地停在他心頭血淋淋的窟窿上,冷的他說不出話來。 陛下好美,好想看陛下為我哺育兒女的樣子.... 朕是不會輕易懷上妖胎的,你莫要做夢了。 諸驍,那些話,都是朕騙你的。 當(dāng)看到你滿懷期待的神情時,朕也會想,你與朕孕育出的血脈,究竟是什么模樣。 它會像了了一樣頑皮嗎,還是要乖巧一點.....?不知道,它會不會喜歡了了的玩具。 只是,這些話你再也聽不到了。 “陛下,這妖孽.....萬萬留不得吶——”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天欽君,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慘叫道:“陛下萬金之軀,怎能成為妖族繁衍的器皿?若誕下此胎,勢必會引起三界浩劫啊.....陛下三思.....!” 聽聞他的話,四周的上仙們臉色驚變,也跪了下來,默默懇求著。 肅長琴仰看著鎏金色的床帳,雙眸空洞如殘雪。 久久,他張開蒼白的雙唇,啞聲道:“你們放心,朕是三界之主、九州帝王,而諸驍,不過是一個邪祟卑賤的妖物,朕怎么可能為他孕育后代.....” 說著,他閉了閉發(fā)紅的眼眸,恨聲道:“朕對妖族深惡痛絕,想鏟除他們,讓他們絕種還來不及,豈會繁衍妖族血脈?!朕會殺了這個妖胎.....!” 天帝狠戾的話語,令在場的人皆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此刻,一道猩紅的人影正立在寢宮門外,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朕對妖族深惡痛絕.....豈會繁衍妖族血脈? 朕會殺了這個妖胎! 肅長琴所說的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諸驍耳中,這瞬息之間,他全身的骨頭如同斷裂,內(nèi)臟亦被碾成了粉末,痛不欲生。 這瀕臨死亡的劇痛中,一整顆心里涌起刻骨的恨和怒火。 是啊,他早該料到,高貴冷傲的九州帝王,怎么可能甘心承歡在他身下,那些癡纏和柔情,不過是把他當(dāng)做清剿妖界的棋子...... 可恨的是他沉浸在那些假象中,害得同族挨個慘死,連累了無數(shù)無辜的生靈。 肅長琴,你當(dāng)真生了一顆好歹毒的心。 “狼王....您,您怎么樣了?”盯著諸驍幾近扭曲的面容,鳶沅心下一陣竊喜,又用擔(dān)憂的口吻問道。 諸驍僵著臉,抬手狠狠捏碎了身邊的天柱,眼底爆發(fā)出一抹鮮紅的恨意: “七日后,本座會率領(lǐng)剩下的妖族和八千死靈攻上天界,這個妖胎,就算是把肅長琴囚在鐵鏈上,打斷雙腿,本座也要親眼看著他生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