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讓陛下為難了么
此時(shí)的肅長琴心亂如麻,但他卻沒有掙開諸驍?shù)氖郑且砸环N復(fù)雜的、聚著許多情緒的眼神望著對方,那樣直白、柔情又神傷,仿佛四周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看著那雙金色眼眸,諸驍?shù)男奈⑽⒁徽?,竟覺得身體有些發(fā)熱,不由得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像要把肅長琴拉進(jìn)自己懷里。 “狼王,你還不放手!你實(shí)在是瘋的太.....” “都住口?!?/br> 正當(dāng)眾人要對狼王群起而攻之時(shí),天帝忽然開口制止道:“退下?!?/br> “陛下.....!”眼見天帝被一個(gè)妖孽迷的神魂顛倒,眾仙家都極其憤慨,不甘心的嚎叫道。 天帝抬起下頜,臉紅如絳雪,又帶著春酲般的迷艷美色:“狼王這是在向朕表示忠誠,他會、留在天庭,為朕效力,為朕效忠?!?/br> 說著,他睨了諸驍一眼,啞聲道:“狼王,朕說的對么?” 諸驍專注地看著他,沒有回答是和不是,只沉聲道:“狼族只跪自己心悅誠服之人,而諸驍此生只跪過一人?!?/br> “哼!狼子野心....啊——?。 甭牭竭@話,人群里有人不滿的冷哼了一聲。 但沒等他的話說完,天帝身側(cè)的斬魔劍便發(fā)出一聲嘶鳴,伴隨著轟隆兩聲,爆發(fā)出強(qiáng)烈兇悍的劍氣,瞬間刺破了那上仙的臉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看到同僚被赤色劍花刺的血rou橫飛,眾人頓時(shí)下破了膽,紛紛跪下來高呼道。 肅長琴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面上也沒有明顯的怒意,只是他的聲音如那寒劍般攝人心魄: “朕說了,都退下。” “是,臣等.....告退?!睅资舷捎迷古谋砬榭匆谎壑T驍,便匆忙退出了紫微宮。 他們走后,琉璃玉萃的寢殿又變得寂靜冷凝,可被狼王牢牢抓住手的天帝卻感到有點(diǎn)熱。 “放開朕?!泵C長琴掙扎著抽回手,一張臉在天界流光的掩映下有些暈紅。 “......”別看天帝一雙手長得纖細(xì),那手勁卻大的很,諸驍自知抓不住他,也就沒‘得寸進(jìn)尺’,反而乖乖地待著不說話。 這時(shí),肅長琴突然冷聲問:“你,為什么要回來?” 說著,他又移開視線:“是為了那個(gè)女人么?” 問這話時(shí),天帝的口吻有點(diǎn)怨氣和委屈。 望著他如粼粼秋水般的金瞳,諸驍沒有說話。 “為何不回答朕?”肅長琴的眉目間已有幾分羞惱。 狼王站在原地,不動聲色答了兩字:“不是。” 真的嗎?天帝內(nèi)心頓時(shí)欣喜不已,下意識想問,卻捏緊手掌忍了下來。 如果問出口,豈不是要被這小畜生拿捏了?以他的高傲脾性,他是絕不會讓旁人看出他的所思所想的。 “......呵,別以為你三言兩語,朕就會信?!?/br> 聽到他冷冷清清的話,諸驍暗嘆一口氣,又道:“我是為了陛下回來。” “你......”愚蠢。 他沒有像過去那樣硬著頭皮,滿含屈辱的自稱臣,而是用了‘我’字。 簡短的話,讓肅長琴的心底又掀起微妙的波瀾,他扶住氣勢磅礴的龍椅,緩緩坐下來,又垂著眼道: “你可曾想過,回來后會面臨什么?” 說著,他指向空落落的殿門:“方才你看到了,也聽到了,朕連.....罷了,數(shù)十個(gè)上仙堵在這里,要朕把那根他們剛剛打造的鐵鏈拴在你身上,若再縱容他們?nèi)绱讼氯?,都要反了天了!?/br> 肅長琴本想說“朕連喘口氣的機(jī)會都沒有”,但看到諸驍好奇的目光后,他還是忍著滿腹的難受委屈,把話咽了下去。 他說不出口,他的位置、性子注定他不能在諸驍面前示弱。 “我讓陛下為難了么?”諸驍靜靜地看著他,忽然道。 “......你?!边@句話,就像綿密的小針,一下子戳破了天帝的心事,讓他的臉一路紅到脖頸。 “諸驍,你太放肆了?!焙芸?,肅長琴就用沙啞的聲音反駁道:“就憑你,還不足以讓朕為難?!?/br> “朕不過是厭煩他們那副嘴臉而已,任何人都不配來教朕做事,對于你,朕自有處置,還輪不到旁人插手?!?/br> “只是栓一條鏈子在身上而已,有何難的?”聽完他的話,諸驍走上前兩步,面色淡然道。 “你說什么?”肅長琴詫異,轉(zhuǎn)身對上了他的眼眸。 “我說,陛下可以用鐵鏈鎖住我。”諸驍和他對視著,表情格外認(rèn)真:“我若想長久的留在天庭,只能用這個(gè)法子來安撫他們,不是么?” “......”聽了他的話,肅長琴頓時(shí)心亂如麻,沒有辦法回應(yīng)他。 因?yàn)樗靼?,對方說的是實(shí)情。 天界和妖族需要長久的平衡,而狼王留在天庭為臣,便是給予妖族的一種警告,讓他們不得再有反心,大戰(zhàn)之后,天庭和妖界都在休養(yǎng)生息,誰也不愿打破眼下的局面,那么就注定要有人做出犧牲。 可是,眼前的小狼,是那樣赤誠、血性剛烈,為了妖族和兄弟奮不顧身的小狼。 他讓他看到,他不只是一個(gè)統(tǒng)帥四方的狼王,還是一個(gè)有血有rou、有笑有淚的男人。 他怎么忍心把那種恥辱的鎖鏈,束縛在他身上? “明日正午,我會帶著那條鐵鏈,在大殿上等陛下?!?/br> 沒等肅長琴開口,諸驍便用鎮(zhèn)定的語氣說道。 “你什么意思?你認(rèn)為朕會順著他們的意思做事?”他越是擺出這等淡然自若的樣子,肅長琴心里就越折磨,他冷眼看著諸驍,厲聲道:“朕說了,朕不想做的.....” “可是我想?!?/br> 看見肅長琴眉宇間的煩躁之色,諸驍忽然淡聲道:“我想被陛下鎖在身邊?!?/br> “你.....為什么?”諸驍長得俊朗端正,眼角眉峰間盡顯疏冷和英氣,說出這種臣服又充滿旖旎味道的話時(shí),讓肅長琴的頭腦頓時(shí)一片空白。 “為了一個(gè)人,我要積蓄力量,直到能在他身邊保護(hù)他?!毕肫饠?shù)月來和琴天所經(jīng)歷的種種,和那間空蕩蕩的小屋,諸驍?shù)男念^涌上了幾分酸意。 凝望著他嚴(yán)肅的神情,肅長琴剛剛有點(diǎn)雀躍的心情轉(zhuǎn)瞬跌落谷底,他冷笑一聲,道: “呵,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那個(gè)女人.....你滾出去吧,朕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 說罷,他淡淡揮手,隔空把斬魔劍收了回去,便坐進(jìn)龍椅里,僵著身體,沒有再看諸驍一眼。 “好,陛下好生休息。”諸驍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間想琴天竟想到了失神,察覺到肅長琴的不快,他沒有再多言,便默然低下頭,退出了寢宮。 聽著他的腳步聲遠(yuǎn)去,肅長琴側(cè)身坐進(jìn)龍椅里,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天界的光輝鋪到地上,描出天帝冷傲堅(jiān)韌的身形,和他如花影般的長睫、金眸,顯得有點(diǎn)孤獨(dú)。 此時(shí),一個(gè)亮晶晶的白團(tuán)子輕柔地貼在了肅長琴臉旁。 “陛下是在為小狼緊張嗎?”了了小聲問道。 “朕.....沒有?!?/br> “陛下騙人?!甭勓?,了了又趴在肅長琴的手指上,輕聲道:“陛下在摳手呢,您每次緊張難受時(shí)就會摳手,瞧這手都被摳成什么樣啦!” 聽到它的話,肅長琴恍惚地低下頭,便看到了手指上的淤血和傷痕。 “朕......”他微微蹙眉,鎏金色的雙瞳間有著一絲苦惱和焦慮:“朕不想拴著他?!?/br> 說著,他又傲慢地抬頭:“朕根本不屑拴著他,朕要的不僅是他的人,還有他的心,那顆鮮活火熱的狼心,就算朕不拴著他,朕也能要到?!?/br> “可是陛下,要讓小狼長久地留在天宮,就.....” “陛下,天尊來了——” 聽了他的話,了了正想問天帝該怎么打消上仙們的顧慮,卻聽門外傳來了天奴的通報(bào)聲。 “釋淵?”聽見天尊到來,肅長琴冷然一笑,便從龍椅中站起身,沉聲道:“朕正要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哈哈哈哈.....長琴,近來可好....呃??!”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天奴剛通報(bào)完,頭戴銀冠、身穿紫袍的釋淵便從門外走來,但他剛走兩步,就被天帝一個(gè)爆沖,死死按在了寢宮的玉柱上。 “長....長琴,咳呃!你這是干、什么?”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釋淵急促地喘著氣,從喉嚨里擠出疑問聲。 肅長琴的面容很冷,雙眼似凝結(jié)的清輝:“朕倒想問你,從哪里來的罌珠丹?” “原來,呃,是這件事,長琴,你先把手,咳咳....松開,聽我.....”釋淵的咽喉瞬間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出一大片血痕,便咬著牙關(guān)求饒道:“長琴....難道,本尊還會害你不成?” “好,朕聽你解釋?!蓖詈诘耐?,肅長琴拂了拂衣袖,收回了手。 “咳咳....長琴莫?dú)狻!鲍@得自由后,釋淵猛咳了幾聲,便溫聲說道:“那罌珠丹也是本尊偶然發(fā)現(xiàn)的,多年前,本尊救了一個(gè)人,他所在的村子,還有罌珠沒能肅清.....” “不可能?!辈坏人f完,肅長琴便沉聲道:“當(dāng)年朕與這魔物對抗時(shí),明明已經(jīng)把它焚的一干二凈,就連遭此物毒害的上仙,朕也都?xì)⒘耍豢赡茉俪霈F(xiàn)在三界?!?/br> “他在的村莊很偏僻,興許是你沒能發(fā)現(xiàn)呢?”盯著他挺拔的背影,釋淵的黑眸里涌動著一絲興奮:“長琴,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你該不會,已經(jīng)被罌珠控制了吧?” “怎么可能?!”肅長琴下意識捂住胸口,反駁道:“朕怎會輕易被魔物所控?” “那便好.....”聽了他的回答,釋淵的眼閃動兩下:“長琴,是本尊對你不住,沒能找到恢復(fù)你法力的法子,只能暫時(shí)用罌珠這玩意.....但本尊答應(yīng)你,會盡快讓你恢復(fù)全力。” 肅長琴聞聲,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在這之前,朕要查清楚這罌珠的來源,嗬呃,啊!” 他正說著話,突然感到胸腹深處一疼,猛然白了臉色,雙腳踉蹌地退了兩步。 “長琴....!”釋淵連忙扶住他的肩,啞聲勸慰道:“你莫?jiǎng)优?,那人就在我小周天跑不了,你想查去我那里便?....長琴,你是受傷了么?” 話說一半,他隱約聞到天帝衣襟里的血腥味。 “放手?!泵C長琴微闔雙目,低聲道。 “你傷的這么重,怎么一聲不吭?”釋淵沒有放手,而是扶著他坐下來,又皺眉道:“是誰傷你?是那頭野狼嗎?” 話問出口,他的半張臉已涌上陰鷙的厲色。 “你回去吧,過兩日朕會到小周天養(yǎng)傷?!泵C長琴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看著他閉目養(yǎng)神的模樣,釋淵的臉更黑了,他握緊雙拳,又咬著牙松開:“長琴,本尊不知道你閉關(guān)這些日子都發(fā)生了什么,但妖界可一直不安寧,如今那頭狼就在天庭,要用他牽制妖族是易如反掌......” 他停頓一下,又柔聲道:“長琴,你不為天庭想,也要為三界想想.....好了,本尊該回去了,兩日后,本尊會把小周天打理的干干凈凈,等你來養(yǎng)傷?!?/br> 說罷,他拍了拍衣裳,便駕著紫云流光匆匆離去。 “.......”肅長琴睜開眼,低頭看著從衣襟滲出的血水,眼中一片寂然。 “陛下,您的傷還痛嗎?”這時(shí),小團(tuán)子又從他腦后蹦出來,擔(dān)憂的問道。 “…..朕沒事?!泵C長琴抬手摸了摸它的頭:“朕會盡快恢復(fù),好徹查罌珠之事,還有….” 說著,他點(diǎn)一點(diǎn)了了體內(nèi)的靈蟲:“這個(gè)女人的命,朕會還給她?!?/br> “嗯、嗚?!蓖魅似v的眉眼,小燈靈也不敢多說,就伏在肅長琴肩旁陪著他。 即便有天帝為狼王做擔(dān)保,天宮內(nèi)還是人心惶惶、議論紛紛,眾仙家憋了大半日,還是不愿離開陛下的寢宮,像是非得親眼見肅長琴把壓制妖力的鐵鏈套在狼王的脖子上才肯罷休。 肅長琴睡了幾個(gè)時(shí)辰,第二天一醒來,就聽到了天奴的通報(bào):“陛下,眾上仙、求…..求見。” 天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以為陛下會發(fā)火,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肅長琴只淡淡地點(diǎn)頭道:“讓他們進(jìn)來,還有,把諸驍也給朕帶來?!?/br> “是….回陛下,狼王一直在外面等呢?!碧炫[著眼兒,輕聲道。 “是嗎…..”肅長琴心底一動,抬頭看向赤金色的殿門,不知在想什么。 在天奴的傳喚下,紫薇宮里很快就擠滿了人,而為首之人,正是已經(jīng)成為眾矢之的的狼王。 “咳咳…..陛下,這鎖妖鏈聽起來雖不怎么好聽,可它僅是減弱狼王力量的一種器具而已,平日狼王若是謹(jǐn)遵天宮規(guī)矩,不殺生不起殺念,這鎖妖鏈就不會有異動,我等自然也無法觀測,倘若狼王觸犯規(guī)矩,陛下便可念法咒…..” 見天帝不說話,打造鐵鏈的天欽君便站出來,小心翼翼的解說著。 但沒等他說完,便被肅長琴厭煩的打斷:“夠了,把東西呈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