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狼王受傷(3)
看到他泛著幽深殺戮氣息的雙目,河妖們被逼退幾步,面面相覷片刻后,又瘋狂地撲上來,欲咬斷諸驍?shù)牟鳖i。 昏暗的密林上空陡然震蕩起一層腥灰的妖氣,把整座山圍的密不透風(fēng),從遠處看去,就像大雨將傾,讓人內(nèi)心升起一種詭譎壓抑的恐懼之感。 狼的動作極其敏捷,在河妖沖上來的瞬間,諸驍就后退兩步,矯健地躲開對方的襲擊,用精悍修長的雙腿攀上高大的樹木,對準河妖的下頜便是重重一擊。 比起在森林里蟄伏的一頭蒼狼,他更像是刺穿暗夜的一把冷刀,充滿雄性力量的手臂、隨著青筋跳動的腱子rou、剛勁有力的脊背、肩胛.....無一不彰顯著公狼的雄壯和強大。 沖在最前面的河妖被打的臉部凹陷,猛的嘔出一口黑血。 “咳——噗.....呃,你!”就算頭腦被尸毒腐蝕了一半,他也不敢再貿(mào)然上前,只面帶忌憚的問:“你到底.....是誰?你是什么人——?” 諸驍沒有答他,而是反問:“你可知道,你們所站著的是何地方么?” 河妖眨著陰綠色的眼,咽了咽口水:“你究竟是什么人......!” 諸驍完全無視他的質(zhì)問,只望了一眼不遠處彌漫著灰燼的村莊,沉聲道:“這里是東海?!?/br> “自天魔戰(zhàn)役結(jié)束后,此處便為天庭管轄的地界......而你等在這里為非作歹,天庭自然要出人抓捕斬殺你們?!?/br> 河妖們一聽,終于明白了眼前的人的來路,領(lǐng)頭的河妖遲疑一陣,又上前一步,嬉笑道: “原來是天庭的大人,大人,大家都是妖族出身,你又何必與我等過不去呢?只要您停手,兄弟幾個什么都答應(yīng)您,村子里的人rou、財寶.....統(tǒng)統(tǒng)都可以獻給大人?!?/br> 說著,他停頓片刻,又轉(zhuǎn)頭詢問身后的河妖: “老二,你說是不是???” “是,沒錯?!斌w格較小,通體黝黑的河妖連連點頭,而他雙手卻始終背在身后,似是在醞釀著什么。 “人rou、財寶.....?”默念著他的話,諸驍?shù)谋砬闆]有半點動搖,他灰藍色的狼眼像沉入深海的冰石,寒冽而幽遠。 “是是是......哈哈哈,我們可都是妖??!一家人....一家人!”河妖們連連點頭,嘻嘻哈哈的笑著,仿佛并沒有把陷入煉獄的村莊放在心上。 聽著他們笑聲,諸驍負手而立,忽然問道:“要是我不答應(yīng)呢?” 這話一出口,河妖們的肆笑聲戛然而止,領(lǐng)頭的巨河妖扯了扯嘴角,靜默半晌,仍啞聲勸道:“大人,看來我們真沒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話音剛落,諸驍就感到耳旁掠過一陣陰戾的妖氣,他微微側(cè)身,便看名叫“老二”的河妖手里飛出無數(shù)黏連濕氣的水泡,水泡繞著他飛舞幾圈,就突然爆炸開來,濺在粗硬的樹干上。 百年老樹頃刻間冒出一縷黑氣,眨眼間,整棵樹已經(jīng)被腐蝕了一大半。 諸驍躲閃不及,被一些惡心的液體濺到了手臂,他立即將右手變?yōu)槔堑男螒B(tài),用厚實的絨毛當作屏障,以減輕河妖的體液對皮rou的傷害。 即便如此,他的手臂還是被灼傷出一塊猙獰的疤痕。 “老二做的不錯.....!”見他負傷,河妖們的氣勢更盛,趕忙吼叫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殺了他!” 他們蜂擁而上,釋放著腥濕的體液,想把諸驍融化成一灘血水,可就在此時,諸驍?shù)乃闹蝗换骼切危煺怪鴫汛T修長的手腳,像攪弄枯萎的落葉一般,兇狠的把河妖們砸在樹干上。 四周的樹木轟然倒塌,幾個河妖頓時被撞得面目全非,下身滲出濃稠可怖的血水。 “我吃人rou的時候,你們還在娘胎里?!?/br> 諸驍神色平靜地收回狼形,淡聲說道。 他深邃的瞳孔像一汪藏著寒劍的深水,透徹、深不可測,更有一種令人膽顫的銳利鋒芒。 “你們在東海鬧事殺人,已經(jīng)觸犯天怒,只不過,我諸驍今日殺你們,并非為了替天行道,只是唾棄爾等的行徑罷了。” “你.....你是狼王?”聽聞諸驍這番話,河妖們雙眼大亮,連忙詢問道。 看著他們驚愕的表情,諸驍平靜地點頭,回答道: “冤有頭債有主,到了黃泉路上,也別忘了本座的大名?!?/br> 說罷,他身后迸發(fā)出強大嗜血的妖氣,瞬間籠罩了方圓數(shù)百丈的范圍,又幻化成無數(shù)的黑刃,向河妖們刺了過去。 “不——!狼王!狼王手下留情!我們兄弟還、還有話要說!” 就在這一瞬,巨河妖陡然爆發(fā)出一聲尖叫,倉惶的哀求道:“狼王饒命!您難道不想知道我們身上的尸毒從何而來嗎——?!” 當他喊出這句話時,隔空刺來的黑刃忽然停在了他眼前。 “你說什么,你們知道尸毒的來源?”諸驍?shù)拿嫒萃蝗灰蛔儭?/br> “是,您留我們一條命.....”盯著離自己僅有一寸的黑刃,巨河妖驚恐的說道:“才,才有機會找到,尸毒的來源,不是嗎?” 諸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似是在思索他的話是真是假。 “狼王,天地可鑒,我們兄弟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是尸毒,是尸毒把我們變成了這副模樣......”看到他隱隱動搖的神態(tài),河妖們乘勝追擊,紛紛抱著頭顱在地上打滾求饒。 看著他們痛苦不堪的樣子,諸驍猛然想起了被釋淵帶到天庭的那只貉妖。 貉妖雖然好斗兇狠,可在比它強盛的力量面前也會認慫,但那只貉妖卻像被cao控了一樣,只剩一口氣還要拼命抵抗,當真是古怪。 一時間,諸驍?shù)氖謶以诹税肟罩?,不知該怎么處置這些討?zhàn)埖暮友齻儭?/br> 與此同時,一個修長清貴的身影站在青翠的林蔭間,正不動聲色地望著這一幕。 “陛下,小狼好厲害好棒,我就說啦,不要您擔(dān)心嘛,嘻......” 此時,有束轉(zhuǎn)動的光暈跳到人影的肩上,笑著夸贊道。 聽著小燈靈活潑的聲音,肅長琴的表情卻并不輕松,尤其他用靈力感知到一股陰險的殺氣后,他赤金色的雙眸微震,如冷燈疏雨,寒徹了整片山林。 “它們是騙他的.....”看到諸驍緩緩收回手,肅長琴不滿的皺眉道。 了了在他肩頭滾了兩圈,不解的發(fā)問:“陛下怎么知道?” “妖的話豈能當真?”肅長琴嗤笑一聲,眼底凝著鄙夷的冷意。 了了聽得一呆,有點委屈道:“可是.....陛下,了了也是妖怪變的......” 聽到它軟糯吧唧的聲音,肅長琴呆愣片刻,接著用霸道的口吻道:“你不是妖,你是朕的燈靈,只要你待在朕身邊,你就不是妖,誰敢說你是妖,朕殺了他.....!” “嗚嗚,陛下別發(fā)火,了了害怕!”感受到他身上如火般炙熱的氣焰,小燈靈連忙躲到他肩膀后面,眨眨眼,不安的勸道。 肅長琴抿起唇,無聲地摸了摸它的頭。 “狼王,求您就饒了.....饒了我們幾個兄弟!” 另一邊,看見諸驍已經(jīng)開始松動,心懷不軌的河妖們立刻跪在地上,向他搓手哀求:“自從......自從妖界被天庭圍剿屠殺,兄弟們.....是,死的死、傷的傷,我們,我們是被逼無奈,才會在村子里殺人吃人呀.....!” “狼王,敢問您妖界的兄弟,都有的吃,有的穿嗎?” 其中一只河妖往前跪了幾步,用窘迫的語氣問道:“要是妖族一切如常,我們哥幾個.....能不能,跟著狼王,討個生活?” 他的話看似尋常,卻像鐵錐一樣鑿著諸驍?shù)男?,揭開了他恥辱的傷疤。 天魔大戰(zhàn),妖族損傷數(shù)千,不論他愿不愿意面對,這都是不爭的殘酷事實.....今日他只見到了幾只作惡的河妖,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許有無數(shù)同族正茍活著、殺戮著、復(fù)仇著.....這是他諸驍欠妖族的血債,該怎么償還?能怎么償還?就算殺了幾只河妖,還有其他的妖,他又該怎么辦?殺,是怎么也殺不光的。 隱在樹林后方的肅長琴將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也因此有些慌亂和緊張。 起初天帝并沒有把區(qū)區(qū)河妖放在眼里,只想著斬草除根就好了,可他沒預(yù)料到,這些孽畜竟如此會cao控人心,輕而易舉的就抓住了諸驍?shù)耐袋c。 凝望著狼王黯淡的側(cè)臉,肅長琴覺得唇齒間苦滋滋的,有點疼。 “夠了,你們起身吧,”諸驍閉了閉眼,終是違背了來東海的初衷。 “多謝狼王.....多謝.....!” “只不過,你們給本座記好了,若今后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們在人間作惡,我必定......嗬啊——?。。∈裁?...!” 諸驍?shù)脑掃€沒說完,腳邊的巨河妖就突然發(fā)難,從背后掏出一把黑色粉末,向他的眼睛拋灑過去,身邊的幾個河妖見狀,立刻變化出大量的水泡,腐蝕著狼王的身軀。 “你們.....你——呃!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諸驍正欲后退躲避襲擊,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很快,他的手和腳就被侵蝕出可怖的傷口和血跡,已經(jīng)維持不了人身,露出了狼耳和狼尾,看上去極其狼狽和慘烈。 諸驍......!看見倒在地上掙扎的諸驍,肅長琴霎時間心神大亂、怒火沖天,立即聚集起全身的靈力,要沖出去救人。 “不能去!陛下,現(xiàn)在不能去.....小狼會發(fā)現(xiàn)您的.....”小燈靈急忙用牙咬住他的衣襟,顫聲勸道。 “放開朕,朕要撕碎那些牲畜。” 了了就是不肯松口:“不行,陛下,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小狼寧肯死的!他違背了承諾,又落得這般境地,他會以死謝罪的。” “不......”肅長琴驀然停下動作,眉目間泛起了一縷哀傷,他知道他不能拿諸驍?shù)男悦鼇聿?/br> 那一頭,河妖們圍在諸驍身邊來回打轉(zhuǎn),大肆嘲諷道: “哈哈——沒想到,妖族之首竟是這樣天真!難怪會成了天庭的手下敗將?!本藓友S笑一聲,慢慢走到諸驍身邊,踹了踹他的后背:“剛剛,我們都是騙你的.....” “你中了最烈的尸毒,怕是沒幾日可活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狼王,居然會慘死荒野.....” 天不知何時下起了灰蒙蒙的煙雨,諸驍睜著一雙失去光采的眼,面帶血水,一片狼藉,已然不復(fù)狼王強盛雄渾的風(fēng)采,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著,仿佛下一刻就會永久沉睡過去。 “大哥,從剛剛起,我就覺得有人盯著咱,你說,這狼王該不會帶了援兵吧?”瞧著諸驍肩膀上血流不止的傷口,河妖忐忑的猜測道。 巨河妖聽后,向四周一望,亦感受到一股泯滅天地的力量在周邊涌動。 突然之間,他竟覺得恐懼和驚悚,那不單單是喪命時的懼怕,更是一種無形的,讓萬物都想臣服下跪的壓迫感。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他顧不得多想,立刻擺了擺手,和其他河妖一同離開山林。 看著他們走后,肅長琴立即脫掉外衣,把潔凈的衣衫向諸驍拋了過去,緊密柔情地裹住狼王傷痕累累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