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熟人
走過石板路,轉(zhuǎn)角來到了另一座院中,小丫鬟引到這邊,就在門口停下,讓傭人通報一聲。 過了一會,里面派了人來,請貴客進去。 江郁隨著婢女的指引繞過屏風,兩邊傭人來來往往,餐點擺了一整張八仙桌,城主坐在八仙桌后,臉上笑呵呵的。 “仙師,快請坐!怎么只見您一人?不知另一位……” 江郁落座,說:“師尊自有他的安排?!?/br> 城主碰了個軟釘子,也不生氣,道:“不知仙師可曾嘗試過這些人間珍饈?這一道是……” 江郁看著他佯裝鎮(zhèn)定的模樣,扯了扯嘴角,也跟著笑瞇瞇一路聽下去。那邊城主一一介紹了菜肴,卻見江郁不接茬,聲音也漸漸的僵硬了起來。 江郁這時就說:“客氣。不過我與師尊皆已辟谷,人間煙火于我們不過是濁氣罷了,是不吃這些的?!?/br> 江城主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臉上有些尷尬神色,不過轉(zhuǎn)眼間就撐起一個笑臉,說:“是,是。是我孤陋寡聞了?!?/br> “修真之事,江城主不知者無怪,”江郁也跟著笑笑,輕描淡寫道。 明無塵要中午才回來,他便不急著催促城主。到底他把師尊看的太脆弱,卻早忘了那人以前有多強大。如果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緊張,反倒提醒了師尊如今修為不再,會傷了他的心。江郁想明白之后,覺得自己恐怕太過著急,關(guān)心則亂了。 城主覷著江郁好似出神,試探道:“張仙師,不知昨天說的事情……” 江郁思路被打斷,瞅瞅城主,也不生氣,笑道:“待城主用完餐,我們再說不遲?!?/br> 那城主不說話了,心里也嘀咕起來,暗想這仙師和仙師之間也是不同的。另一位張仙師冷冰冰的不說話,這位雖然看起來和善一點,可也讓人害怕得緊。總之這句話讓城主更加無心吃飯了。 他草草喝了兩口粥,就讓人把飯菜撤下去,又讓下人們都回避,把門關(guān)緊了,退到院門口去。這時也顧不得禮數(shù),急切地看著江郁,問道:“仙師,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江郁也不瞞著他,說:“確實有些發(fā)現(xiàn)。昨晚我們在府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希望你別介意。” 城主說:“我哪里會介意,仙師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江郁說:“在府上西北角,竹林槐樹下,有間破舊小屋,和府上富麗堂皇的風格有些不和,城主可知道那里面是何人居住?” 城主怔愣片刻,臉色慢慢的變了。 “仙師說笑了……”他滿臉冷汗,驚懼地扯起笑臉,眼神中卻全是慌亂,“我從未聽說過什么槐樹竹林,西北角那邊……那邊從來都是一片荒地,父輩說是那地方被火燒死了,讓所有人都回避呢……怎么會有人……” 江郁看他神色不像作偽,也有些拿不準起來,問:“我還在那里面見到一個婦人,你是真的不知道對方身份?” 說著,他一個彈指,真氣將對方的長相送入城主頭腦中。 那城主看上去都嚇得快要跳起來了,多虧江郁的真氣,讓他勉強冷靜一些,仔細思考過后,道:“仙師,這婦人……我好像是見過的。” “是什么人?”江郁雖然知道答案,這會卻要裝腔作勢地問他。 城主也不那么確定,說:“這人,好像是我祖父輩的,我小時候在牌位上見到過她的畫像,現(xiàn)在也印象模糊了?!?/br> 江郁說:“這是個魔修。我昨天和她交手,卻被她逃跑了。” 城主頓時兩股戰(zhàn)戰(zhàn),連連道:“那可怎么辦!” “雖然那是魔修,可魔修也不會無緣無故盯上你家。既然你說她與你似乎有舊,或許就是一個契機。你們家和你口中祖父輩那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有何恩怨?不如細細說來。” 城主這回愁眉苦臉地想了好久,才回話。 “可,可我確實知道的不真切。如果她真是我那祖母,我只記得我父親很少提到她。從只言片語里,也是模模糊糊記得她好像是個瘋了的,后來死了,就放了個畫像牌位?!?/br> 江郁看城主一問三不知,心里有點火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沒那么友善了。 “哎!不過,我記起來,好像當時那位沒有隕落的修士曾提過她呢!”城主忽然道。 提起過江夫人?江郁驚訝起來,他當時可不知道,自己和母親竟然在那個修士面前得了青眼。 “說了什么?”他問。 城主撓撓頭,說:“是我父親告訴我的,我隱約記得,他說那時修士曾告誡過,城主夫人命中克夫,我祖先才不得不苛待她,對,我們一家仁善,要不是那江夫人命不好,祖先定然也不至于那樣對她吧?!?/br> ……好一個克夫! 只當他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克夫的說法,不過是欺騙一些愚昧人罷了。如果凡人信了也就算了,可那修士身處仙道,怎么會撒這樣的謊? 他說便說了,卻無故害了那江夫人和他的兒子。 倒不如說,江郁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曾經(jīng)那些苦難和冷眼,竟然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促成的。可不知那修士到底與一對母子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在將他們逼死呢? 江郁眼神微瞇,盯著城主看了一會,慢慢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來。 “原來是這樣,”他笑著說,眼神中卻帶上了殺意,“不知江夫人的尸首如今在何處?” 城主搖頭,說:“我不知道。從我小時候,家里有人去世,都是用火燒了的,府里有變之后,我無法離開城主府寸步,更不知道前人之事了。你問這做什么?” 江郁輕聲道:“只是府上的問題看上去像是冤魂作祟,想著如果把尸首燒干凈了,魂魄無所依靠,也就無法傷人。如今看來,你家人也是知道些辦法的,可是有人指點?” “許是那位修士吧?!背侵餍呛钦f道,拍了拍肚子,里面鼓鼓囊囊的,是修士送給他們家的寶物。 江郁又是點頭,盯著城主的腹部看了片刻,問:“說起來,這位修士神通廣大,庇佑你家良多,究竟何許人也?你可知道他的道號?” 說起這個,城主終于舒了一口氣。 “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彼蛄颂蜃齑?,神情敬畏起來,聲音也壓低了一些。 “那位修士并沒有告訴我們他的全名,”城主說著,有些驕傲,也有些遺憾,“只讓我們叫他殊歸真人?!?/br> “……” “額,張仙師,可有什么不妥?” 許是江郁沉默的時間太長了,讓城主有些疑惑起來。 江郁回過神,臉上又掛起了笑,只不過現(xiàn)在的笑容中多了許多城主看不懂的深意了。 “殊歸……不,沒什么,只是沒想到,竟然遇到了熟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