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工業(yè)化時代看不見的浪漫
系統(tǒng)說要讓一切結(jié)束,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等待的時間很長,我們都屏住呼吸,沒有一個敢說話的,就怕一不小心又把宴程驚醒了。 進(jìn)度到達(dá)百分百的時候,我咽下一口唾沫。倒在椅子上的男人卻沒有因此醒來。 我懷疑宴程又做了什么手腳??赡芩谖覀兯尚傅臅r候,才會站起來說什么“整蠱再次成功”。 宴程毫無反應(yīng),就像睡著了一樣。不對,他的確是睡著了。 我的內(nèi)心有種混亂和焦急在游走。最后還是顧連墨率先受不了,伸手就去推宴程。 宴程仿佛人偶一樣摔在地上。顧連墨瘋狂抓撓著頭發(fā),在附近走來走去。 “怎么回事,替換失敗了嗎?” 系統(tǒng)很肯定:“這不可能?!?/br> 我俯下身子,又去觀察宴程。然后驚奇地發(fā)現(xiàn),宴程長長的睫毛動了動。 “醒了醒了!” 章學(xué)淼叫得比我還驚喜。宴程緩緩站了起來,他的目光仍是呆滯的。 “這里是哪里!” 接著,他的眼睛眨了又眨,見到章學(xué)淼就撲了上去,還對他的腺體親了又親。 “放開啊放開,光天化日的成成何體統(tǒng)!” 章學(xué)淼先是嚇得半死,又被他抱得面紅耳燥。 我趁此機會問系統(tǒng):“你給他加載了什么性格?” 系統(tǒng)答得一本正經(jīng):“我給加載的是宴程原本的性格,即天然呆美人的屬性?!?/br> 原本的性格嗎? 系統(tǒng)似乎把那個瘋子一樣的宴程當(dāng)成一種程序錯亂,而他矯正了這一點。 宴程的人格消失了,但是他制造的這些瘋狂事件沒有一筆勾銷,死者的亡魂也沒有回來。所謂的一報還一報并沒有意義。他也不能通過法律的途徑懲罰。 第二天,我回到警局,章學(xué)淼正在被宴程喂飯。我看了一眼就把門關(guān)上。之前才被人關(guān)了那么多天,現(xiàn)在他還能對著這張臉吃飯,我還真是服了。 宴程被我們改造了人格,我們卻還留在這里。一方面是為了保持謹(jǐn)慎,得多觀察一段時間;一方面是消失的宴程還給我們留下了許多遺產(chǎn)。其中最重要的是,宴程開發(fā)的試劑已經(jīng)開始在市面上流通了。 這是一款可以讓alpha服從omega的藥劑,我在前些日子親眼見宴程給人注射過。其實他這款藥劑在找到我之前就快完成了,我認(rèn)為單憑他自己的力量,也能獨立完成這款藥劑。 宴程找上我,大概有百分九十的概率是為了樂子。我從不懷疑這點,而且我被他開發(fā)了半天,充其量也只能做到讓alpha昏倒的程度。這玩意怎么想都比我的信息素牛逼。 市面上流通的這種藥劑大部分已被截獲,但還有少部分流到黑市。如果有人能分析出這些藥劑的成分,再把它賣給omega,恐怕不久就會發(fā)生變革。我們已經(jīng)無法阻止這點,而這是利是弊,目前還沒有人得知。 宴程雖然是個瘋子,但他研發(fā)的這種藥劑未必是壞的。說到底還是要看利用它的人。 我在警局呆了半天,宴程喂完章學(xué)淼吃了一整個愛心便當(dāng)才終于走了。章學(xué)淼踱步出來,他升官以后沒有選擇調(diào)去另一個地方,而是成了個坐辦公室的。每天不是泡茶就是聊天,半點正事不干。 雖然他現(xiàn)在還是個帥大叔,我都能看到他將來大腹便便的模樣了。 我在樓梯口吸煙的時候又碰到他。他招招手把我叫過來,說他可以帶我去見一個人。 天臺風(fēng)大得要緊,對面的人一副輕裝打扮,見到我,她就摘下口罩。 我認(rèn)出她是阮安菁,阮安菁的長發(fā)盡被吹亂。 “什么時候?” 我靜下來道。阮安菁對我說,她是在我和顧連墨突然離開那天被章學(xué)淼救下來的。至于尸體,用的則是停尸房里即將火化了的。阮安菁搖搖頭,感覺自己在褻瀆一整個尸體。 但是不管怎樣,阮安菁還活著,這就是最好的消息?,F(xiàn)在這個世界的覺醒者又變回了兩個人。 章學(xué)淼挖了挖耳朵。他名義上是什么刑偵隊的大隊長,其實也只是個為大人物打下手的。保住自己的飯碗,一直以來都得做些骯臟工作。 像證據(jù)突然消失,或是監(jiān)控突然壞掉這種活,也得他來干。 “就是這么回事,姓顧的那小子瞧不起我也是正常的?!?/br> 章學(xué)淼長長地嘆了口氣。 “即便這樣,你還是救下了阮安菁。” 章學(xué)淼抓了抓頭。恐怕那一時刻,他也付出了很大決心。 阮安菁這時候?qū)ξ艺f:“宴程他還會回來嗎?” 阮安菁通過章學(xué)淼,已經(jīng)得知了所有真相。 我搖搖頭。 “不知道。不過最起碼,宴程對自己并不執(zhí)著?!?/br> 章學(xué)淼和阮安菁都顯得有些驚訝。 做為我第一個碰到的覺醒者,顧連墨能夠覺醒,是因為他恨透了劇情,堅持要做真正的自己。但是宴程,他看起來并不是這樣。就像他對世界充滿興趣又毫無關(guān)心一樣,他對自身的毀滅毫不在意,甚至還有一點期待。 又過了一段時間,顧連墨和我都是休假。這天,顧連墨率先想到的是要去看電影。 時間稍微繞轉(zhuǎn)到我們被關(guān)在地下室那會,現(xiàn)在想來,我們簡直天天閑得無事可做。 顧連墨雖然傷得比我嚴(yán)重,但他恢復(fù)得很快,還年輕,想到處蹦跶的精氣神比我好得多。 這時候成天把他關(guān)在一個昏不見日的屋子,他就受不住了。我見他整天走來走去跟多動癥一樣,簡直比他都糟心。 “你有完沒完??!” 我一說完,顧連墨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們到底怎么從這里出去?” 我在暗處翻了個白眼,誰能知道這種事情。 我和顧連墨不久前才打了一架,宴程又不給我們飯吃。肚子餓得咕咕響,為了給人生一點美好的希望,我在想出去以后的事情。 我想的很簡單,就是吃飽飯休假睡覺,顧連墨卻說他還想看個電影。目的就是為了一雪前恥。 他就是那么小心眼,我之前說他看的都是爛片,被他記到現(xiàn)在。 這次顧連墨照樣沒有告訴我片名。他賣了個關(guān)子,神秘兮兮地說什么“這次絕對精彩”。 我說:“你真以為自己在賣片呢。” “你去不就得了,嚇都嚇?biāo)滥悖 ?/br> 顧連墨作猙獰狀。 我跟他進(jìn)了影院,烏漆麻黑的壞境,我的表情愈發(fā)凝重。 看完以后,顧連墨也在忐忑不安。不知道是被片子的氛圍嚇的,還是因為我。 “你還知道打聽我的喜好?。俊?/br> 我笑著看他。顧連墨挑釁地說了句“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 這片子不賴,我給了他一個及格點 。但是有一點,這片是在一幾年出的,剛出那會,我剛賺了一點零花錢,這還是我第一次花自己的錢在影院看的片子。 整部電影雖然很恐怖,結(jié)局卻很感人。我回想了下結(jié)局,然后走了出去。 想不到,顧連墨又把我拉了回來。 他斜睨著我:“你就這么走?” “不這么走我要干嘛?” 顧連墨的眼中似有怒火:“我贏了??!” 我拍拍他的背脊。 “別這么說嘛,哥請你吃個飯?!?/br> 顧連墨的肩膀顫動了一會,他塌下臉來,不情不愿地跟我去了飯館。 我見他這么聽話,心里反倒有點別扭。不過我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時都是緊急情況,地下室說的那些都可以不算數(shù)。 恰好這個月警隊的工資也發(fā)下來了,我大方得不行,說他想吃什么都就可以吃什么。 顧連墨呵了又呵。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估計是保不住自己的錢包了。 “靠!” 算了下賬目,我的心就拔涼拔涼的。又想起方才,顧連墨在啃那大閘蟹的時候感覺就像在啃我一樣,一個勁地撒氣。 我們開車在回家的路上。氣氛有些安靜,我便開了車上的廣播,又隨便調(diào)了個臺。 主持頻道的是一個柔美女聲。我想切到一個聽書頻道,就聽她說今晚是星星最多的時候,又說哪里哪里的展臺是能觀察夜空的最佳景區(qū)。 顧連墨讓我停了下來,還說他要去看星星。 我想也不想:“兩大男人看什么星星?” 顧連墨叉著胳膊鄙視:“虧你還是文科生,你懂什么叫生活嗎? “什么叫生活?” 顧連墨沒想到我會反問,他支吾了半天:“就……工業(yè)化時代看不見的浪漫?” 我掂量了一下這句話的分量,心想他還知道什么叫工業(yè)化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