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fā)生的太快，白霽只記得那一刻撥開人群沖向前來的秦暄。

    桁架硬生生砸在了秦暄背上，那瞬間的重力沖擊，他被壓的直接跪在地上。白霽本是勉強抱著桁架，還以為自己兇多吉少，萬萬沒想到秦暄會毫不猶豫地沖過來替他扛桁架。

    周圍的工作人員慌了神，秦暄被砸的不輕，那是重大的事故。工程部的場工立馬圍過來搭手抬起桁架。

    “秦總，您快出來，我們這邊幫您抬起來?！?/br>
    “秦總，腿沒事把，要我?guī)湍屑本葐?？?/br>
    秦暄拜拜手表示沒事，看了眼掛在桁架上的白霽，問道，“能下來嗎？”

    白霽砸是沒砸到，只不過剛剛太緊張，腿被卡住了，“好像腳卡住了。”

    張工拉著秦暄從桁架下出來，他展展背，有點疼，但還能動，應該沒什么大礙。他撐著膝蓋緩緩站起來，走到白霽那邊。

    “你搭我身上借個力，爬出來試試?！?/br>
    秦暄說著轉過背去拍了拍肩膀，白霽看著他黑色襯衫上留下的灰色褶皺，也不知道他被砸的怎么樣，那雙手始終沒搭上去。

    “秦總，你也被砸的不清，白霽你還是搭我的吧?！睆埞?zhàn)戰(zhàn)兢兢，走上前來，哪有讓大老板親自來的道理。

    白霽嗯了一聲，伸手搭在張工肩膀上，用力抻了一下拔出卡住的腳，然后爬下了桁架。

    秦暄在白霽伸手的那一刻就僵住了身體，在這么多人面前選張工也不選他，這算什么意思？敢情自己在他眼里連張工都不如？

    “秦總，謝謝您了，我看你也受傷了，還是先處理一下吧?！笔桦x的語氣聽的秦暄腦袋發(fā)蒙，白霽真是每一句真話都死死地踩在他的雷點上。

    但他強忍住情緒，陰沉著臉轉身就走。即使背上還帶著狼狽的灰色壓痕，秦暄卻依舊自帶肅殺的氣場，現場的所有人的臉色都隨著秦暄的離去而變得愈發(fā)難看。

    好好一個茶話會，最后不歡而散。

    真正追究下來，還是工程部那邊的責任。張工他們的情緒都不太好，可能這次回去以后都要被問責，扣工資都算輕的，如果秦暄追究到底，可能面臨的就是辭退和賠錢。

    白霽其實也不好受，自己辛苦這么多天的成果，眼看就要完美收工，結果就因為自己一個回頭就功虧一簣。他還在懊悔自己如果當時不那么一驚一乍或者再努力夠一把，結果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季持遠在下午出事后沒多久就知道了情況，他當時給策劃發(fā)了通知，等收工以后現場所有人員回公司開會。張工他們知道后，各個愁云慘淡。

    持遠會展秉持著顧客至上的原則，這事還是地產龍頭的商務會議，屬于非常嚴重的事故。公關部打了秦氏地產那邊好多電話，結果都被打太極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秦暄的意思。季持遠聽聞后，感覺這事可大可小，隨即聯(lián)系秦暄的私人電話。

    “秦總，您好，我季持遠。”

    “嗯，我知道，你說?！?/br>
    “秦總不好意思，下午的事情影響實在不好。聽說你好被砸傷了，要不要緊啊？”

    “季總，我可是把一年的量都簽給你了。就給我這樣的結果嗎？你們搭建的未免太不專業(yè)了吧。一塊噴繪掉了，現場那么多的工人，結果讓一個設計師爬上桁架去做補救？這就算了，還不做安全措施?？磥砟銈冞@種情況出現也不是一次兩次，季總你還是該怎么追究責任就怎么追究吧，好好的要一個茶話會就搞成這樣，真是砸我秦氏的招牌。下次我不希望再看到這群人?！?/br>
    “明白，秦總，我會好好處理給您一個滿意的結果。那您看，如果我每個都問責過去，白霽這邊？”

    “按你們規(guī)章制度走。”

    －

    持遠會展會議廳。

    大家都是面如菜色，心情低落。季持遠了解了一遍現場發(fā)生的事情經過，很快就知道，秦暄心情不好的癥結所在就是白霽。

    冒著風險給他扛這么重的桁架，結果人家不領情，還當著他的面承了別人的情。換誰不能火大？但一碼歸一碼，的確是前期工作不到位才導致的，甲方都說了追究，自己這邊當然要給個滿意的結果。

    搭建那塊噴繪的兩個場工被當場辭退；工程部負責人張工降職罰薪；策劃師統(tǒng)籌管理不到位取消一個季度的提成和獎金并降級為策劃助理；白霽的試用期延長兩個月，在此期間如再出情況就視為試用不通過。這個處理結果很重了，會議室里的氣氛更加凝重。

    “散會吧，有問題可以聯(lián)系人事部，白霽你留下?！奔境诌h說道。

    策劃師看了眼白霽，眼神哀怨地走出門。白霽看出了她對自己的不滿，但沒辦法，事情都已經發(fā)生了，再說摔下來也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

    “白霽，有沒有摔傷哪里？”季持遠朝白霽招手，示意他坐過來一些。

    “沒有，我沒什么事。稍微擦了點皮?！?/br>
    “聽說，是秦總扛下的桁架啊？”

    “嗯，是他?！?/br>
    “白霽，有些事我也不方便明說，但是，有些時候人還是需要一些變通的。你應該也知道他為什么要追究到底，說說你當時怎么想的？”季持遠認真發(fā)問。

    白霽咬著嘴唇，季持遠一針見血，他卻有苦難言，“沒怎么想，我就是看他都被砸得不清，體諒他才沒承他的意，萬一他要是有點事，我還搭他肩膀，不是更嚴重嗎？”

    “后來聯(lián)系過秦總嗎？”

    “沒······”

    “小白，其實處理的結果也就是秦總一句話的事情，你大可告訴他你的真實想法，如果能讓他不追究責任的話，工作人員的處理結果也不會這么重。”

    “季總，我知道有我的原因。如果當時我就換個選擇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這樣？現在大家都因為這件事而影響。”

    “小白，選擇沒有正確和不正確，你大可以現在也選擇不和秦暄說明真實想法，反正結果都已經出來了。但是我覺得你應該也是不樂意看到現在這種情況的，畢竟有些事情可以換一種更好解決方式，你說呢？”季持遠娓娓道來，很難讓白霽拒絕。

    “嗯，我知道了。我爭取?！?/br>
    秦暄回榕湖前，還在賭氣，什么狗屁白霽，簡直就是的白眼狼。

    結果到家后沒多久，就聽到敲門聲，然后他就看見白霽站在了自己的家門口。

    白霽站在門口猶猶豫豫，最終還是開口，“我能進來嗎？你背上怎么樣了？”

    秦暄氣笑了，真有白霽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進來吧。”然后徑直回房間。

    白霽見狀，跟在秦暄后面也進了房間，他還是忐忑的，就怕秦暄余怒未消，把火撒他身上，“秦暄，那個下午······我不是不想要你幫忙，我是怕你受傷，所以就搭了張工的肩膀······”

    “是嗎？”秦暄不太信。

    “嗯嗯，是的，我?guī)湍憧纯磦膰啦粐乐匕?？”白霽深知語言都是蒼白的，只有付諸行動才能達到目的。

    說完，白霽上前忍著不適上手給秦暄解襯衫扣子。襯衫是絲質的，扣子又是貝母，外加白霽緊張，解了半天才解開兩顆。秦暄顯然已經不耐煩，握住了白霽解扣子的手，說道，“我自己來。”

    一整片淤青橫亙在秦暄的背上，又青又紫，有點觸目驚心。白霽輕輕摸了摸那道痕跡，也有點心疼，當時那一下哐得下來，只有秦暄想都沒想就過來給他扛······

    “疼嗎？”

    “你說呢？”

    “有藥嗎，我給你上點藥?！?/br>
    “在外面儲物柜里，跌打損傷的噴劑?！?/br>
    涼涼的噴劑緩解了一點火辣辣的疼。當時那一瞬秦暄真的什么都沒想，完全就是本能驅使去救他，所以當白霽拒絕的時候，他的心真的哇涼哇涼。

    “對不起，秦暄。我沒想那么多?！卑嘴V在他后背一邊抹開藥劑一邊小心翼翼地道歉?！澳切┕ぷ魅藛T都要被開除了，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秦暄，你看能不能算了？”

    本來還好受些的秦暄聽到他說的話后又偏執(zhí)起來，原來白霽也只是因為別人受到影響才主動過來找他討個諒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