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血色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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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血色殘陽 夏太妃走出莊逸宮,回望高大的宮門,生出一種錯覺,那鎏金肅穆的宮殿就是頭野獸,而大敞的宮門就是血盆大口。他撫摸玄青手中托盤里的白綾,心在滴血。這種殘酷的噩耗如何說的出口。手里的綢緞揉了又揉,好似他的心,被蹂躪得鮮血淋漓。 惠貴妃崔屏比他進宮早兩年,對他很是照拂,他能得寵還是因為惠貴妃的提攜。而也就是從那個美麗端莊的人口中,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合縱連橫。那個“惠”字,崔屏當(dāng)之無愧。那時,他、惠貴妃和賢妃是三個最要好的朋友。賢妃是潛邸之人,年紀(jì)最大恩寵漸失,他們兩個想盡一切辦法幫他復(fù)寵。后來賢妃病故,留下生性散漫的十三皇子,他們倆人又合力將他推向儲君的位置。 瑤帝! 靈光一閃,夏太妃突然想起什么。他對玄青低聲呢喃了幾句,后者聞之點頭,遲疑道:“這樣一來,之前的努力豈不就是白費,而且對他來說也太危險?!?/br> “顧不得這么多了,現(xiàn)在他是唯一能救他們的人?!?/br> 這時,行香子帶著數(shù)個宮人從莊逸宮走出,對夏太妃道:“奴才遵太皇太后諭令,前往監(jiān)刑?!?/br> 夏太妃看了眼他身后五大三粗的數(shù)名宮人,說道:“用的了這么多人嗎?他是害怕我不執(zhí)行,想讓大家一起上把我們都勒死吧?!?/br> “您說笑了?!毙邢阕颖砬橛行┎蛔匀?,事實上,太皇太后就是這么吩咐的,若夏太妃敢陽奉陰違,就拿出另一道手諭,以抗旨為由一同賜死。 “哼!”夏太妃讓玄青將托盤交與其中一個宮人,然后吩咐他去慎刑司告知陸言之此事。 行香子問:“陸言之?” 夏太妃道:“是啊,無常宮歸慎刑司管,在那殺人不得跟主人家說一聲嗎?” 行香子覺得后半句話說得別扭,好像他們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不過當(dāng)他余光看到所帶之人時,那滿臉的橫rou和魁梧的身軀也的確很像是圖謀不軌的賊人?!安挥萌チ?,剛才太皇太后已經(jīng)派人過去通知了,太妃這就走吧?!?/br> 夏太妃嘟囔:“他倒是想得周到?!闭f罷便讓玄青留下,坐上步輦啟程,后面跟著永寧宮隨行的人以及行香子一行人。這種組合極其怪異,惹得路上的人紛紛側(cè)目,有好事者伸著脖子想看看托盤里究竟是什么,只是這一看嚇一跳,敢情是送葬的隊伍,于是順著他們行走的方向看去,猜測到底是哪個倒霉鬼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走著走著,行香子覺得不對勁。前方出現(xiàn)一片牡丹花叢,濃綠的葉襯托無數(shù)細小的花苞。五顏六色的花苞后是正紅色的宮墻。“這是永寧宮?”他問。 “就是永寧宮。”步輦落下,夏太妃走下來對行香子說:“我先回去一趟,你們在這等?!?/br> “回去干什么?太皇太后的懿旨是要立即執(zhí)行。” 夏太妃眼睛一斜,態(tài)度蠻橫:“大膽的奴才!你是什么玩意兒,也敢攔我?” 行香子仍舊擋住去路:“太妃,請您不要耽擱時間。太皇太后還在等奴才復(fù)命?!痹捯魟偮?,臉上便被打了一巴掌,耳邊嗡嗡直響。他捂住臉,驚恐地看著夏太妃,后者卻已經(jīng)跨進永寧宮。 他揉著刺痛的臉頰,感覺眩暈,自從當(dāng)了莊逸宮的大宮人之后,還沒有人敢這么對他,就連太皇太后也沒罰過他什么,真是豈有此理,回去定要好好告一狀。不過他又想,夏太妃可是連太皇太后都敢沖撞頂嘴的人,去告狀也沒有意義,只能讓太皇太后再生一肚子氣。罷了,誰讓他是當(dāng)奴才的呢,他自我安慰著,就當(dāng)被狗撓了一爪子好了。 日頭更低了,大地籠罩在一片紅霞中。 他突然意識到,夏太妃已經(jīng)進去好久了。 他思索一陣,來到宮門口朝里面張望,永寧宮內(nèi)很安靜,好像沒人似的?!跋奶??夏太妃?” 無人回應(yīng)。 他跨過門檻,走到主殿,剛要敲門就見殿門從里打開,夏太妃一身淺杏長衫,素面朝天。“您這是沐浴更衣了?”他感到不可理解,怪不得時間長。 “當(dāng)然,你難道不知道嗎,劊子手在行刑之前都要焚香禱告沐浴更衣,以求神靈寬恕?!毕奶p蔑一笑,“走吧,該上路了。”語速緩慢又飄忽,行香子聽了身上發(fā)冷,仿佛即將走上黃泉路的人是他。 “玄青呢?”行香子見夏太妃后面跟著的人換了個生面孔,身披黑色斗篷,頭戴兜帽,幾縷極長的發(fā)絲從兜帽中漏出,隨微風(fēng)飄動。 “他不喜歡接下來的事,也不忍心看,我讓他回屋待著去了,這是我認(rèn)的養(yǎng)子,他陪我?!?/br> 行香子有些嫉妒玄青,他也不喜歡那種場面,可太皇太后還是讓他去監(jiān)督。他仔細端詳兜帽下的臉,未施粉黛的臉龐十分平常,他不記得這張臉,不再上心此事,退后一步躬身:“您先請?!?/br> 無常宮內(nèi),最后的余暉正灑在荒蕪的院中,破敗的宮殿之下是兩道被夕陽映得長長的人影。 陸言之站在那兩人不遠處,望著深藍的天幕發(fā)呆,一面計算著時間一面想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是那二人平靜地接受命運,還是夏太妃為朋友據(jù)理力爭,無論什么都是一出好戲。說實話,他挺佩服太皇太后這招的,醞釀這么久才爆發(fā)出來,一出手便絕了夏太妃的路。夏太妃要么身死要么心死,無論哪種,都很悲慘。 他用余光去看兩個即將迎來死亡的人,他們的反應(yīng)倒是挺出乎意料的,尤其是崔屏,只是在聽到消息的瞬間驚訝地張大嘴巴,隨即又彎成個月牙兒,對梓疏說:“一定是那家伙怒觸了煞星,才惹來這么個苦差事?!?/br> 他聽了好笑,這風(fēng)輕云淡的語氣似乎根本沒把這事放心上,只關(guān)心夏太妃的心情。 他想,人啊,有時候真是挺奇怪的,與自己沒關(guān)系的事要感傷,與自己有關(guān)系的卻無動于衷。 那邊,崔屏摟住梓疏,跟他說對不起。梓疏難過道:“別說沒用的話了,就剩這么點時間,說點好聽的話吧。” 崔屏抹掉梓疏眼角的淚,說道:“別哭,夏太妃一定有辦法的。” “不會了,太皇太后的旨意沒人敢不從?!?/br> “我相信采金,他很聰明,一定能想到解決辦法。” 陸言之聽了之后,忍不住道:“你還心存僥幸嗎,就算夏太妃拖延時間不過來,你們也活不過今天,太皇太后會換別人來執(zhí)行。” “換誰?你?”崔屏淡然道:“陸總管今年也有四十多了吧,在宮中當(dāng)差這么多年也該明白不到最后一刻絕不認(rèn)輸?shù)牡览?。?/br> “你就那么有自信?” 崔屏沒有回答,他相信夏采金是因為那是他教出來的人。順勢而為,伺機而動,凡事留備案,這是他在久遠之前教給那個初到宮廷的懵懂少年的第一課。少年學(xué)得很好,他很欣慰。而在這至暗的時刻,也唯有相信,才能讓他的精神在最后一刻還能凝聚著不潰散。 他凝視晚霞,玫瑰色的光彩那樣奪目,而就在這絢爛的天空下,最終的命運來臨。 夏太妃站在舊友面前,想掬起一個微笑,卻怎么也做不到。他拿出懿旨扔到地上,說:“陸言之應(yīng)該已經(jīng)告訴你了,想到不最后竟是這種結(jié)局?!?/br> “人生想不到的事太多。我以為我能當(dāng)上皇后,可最后花落方家,我以為我能與皇上白頭偕老,最后卻跟別人雙宿雙飛,我以為我會死在皇上前面,結(jié)果他卻先行一步,就在我覺得這輩子就這樣的時候,人生戛然而止?!?/br> “說起來,所有人的命運也都是如此,人世無常,我們均掙扎其中?!毕奶鷮Υ奁恋?,“你后悔過嗎,就沒覺得愧對先帝?他對你那么好,你卻……” “現(xiàn)在說這些做什么呢?”崔屏不理解,反正都要死了,之前的爛賬如何清算已沒有意義,更何況在很多時候情感都是不能用對錯好壞來衡量的。 而同樣不理解的還有一旁等候的行香子。往常他督辦此事,也會給將死之人一些時間來安排后事說些遺言,做最后的心理建設(shè),從不催促,可這一次他卻著急了。原因無他,夏太妃主意最多,耽擱時間越久,就越容易出岔子。他能感覺到,現(xiàn)在這種無意義的對話完全就是故意拖延時間。 拖時間干嘛,等救兵嗎?誰能救?他朝院門口望,除了瑤帝沒人能插手此事,可就算瑤帝來了,也沒用理由阻止。太皇太后在懿旨里寫得很清楚,他們二人是因為在無常宮中不思悔改屢犯宮規(guī),這才要處死以正法度?,幍壅也坏介_罪的理由,否則就是打了先帝的臉。“太妃,時候不早了。”他催促。 夏太妃沒有回頭,說道:“急什么,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你要是著急,你就替他們死去,相信閻王爺也很樂意收?!?/br> 行香子無法,只得按捺住煩躁聽他們繼續(xù)敘舊。 “以前的事不說了,我有兩件事要感謝你們?!毕奶鷮﹁魇璧?,“感謝你照顧他這么多年,要沒有你,他一個人恐怕早死了?!苯又謱Υ奁琳f,“我也感謝你,照顧他那么多天?!?/br> 崔屏反應(yīng)了一陣才意識到那個“他”指得是誰,難受道:“沒能完成囑托,他最后還是……唉,后來皇上來找他了,這一次是真進了宮門,去他屋里。我要是知道皇上會來,就是以命換命也愿意幫他?!?/br> “這話你留著對他說吧?!?/br> “是啊,馬上就能見到他了,我們?nèi)齻€又能一起說話了?!?/br> “你會錯意了?!毕奶诲e身,露出站在身后的人。 那人稍稍拉起兜帽,露出半張蒼白的臉龐,從剛才的那些對話中,他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將發(fā)生什么,顫抖地伸出雙手。 崔屏看清了,驚呼之下握住那雙冰冷的手,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幾個宮人粗暴的推開,梓疏也是同樣。 夏太妃怒道:“行香子,你要干什么?” “太妃耽誤的時間太久了,該辦正事了?!毙邢阕拥哪托囊呀?jīng)到極限,并且相信莊逸宮里的太皇太后也已經(jīng)等候得不耐煩。 “又不急這一時?!?/br> “太妃不要再有別的想法,”行香子拿出另一道諭令展開,遞過去,“您自己看吧?!?/br> 夏太妃看后同樣一扔,冷笑:“我就說他為什么要帶這么多人來,原來是督辦我的死刑?!?/br> 此話一出,另三人神色大變,崔屏已經(jīng)猜到是怎么回事,急道:“我們自己了斷,請收回懿旨。” 行香子雖然知道太皇太后很想就此殺掉夏太妃,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對崔屏道:“那就快些上路吧,你們一走,此間事了,這頁就算揭過?!?/br> 夏太妃卻走過去拉住崔屏,對行香子道:“不行,時辰未到呢?!?/br> “什么時辰?” “上路的時辰啊,太皇太后不是最講究出門看黃歷嘛,我也看了,必須到今日戌正才能行刑,否則他們二人會化作厲鬼終日纏著太皇太后,讓他不得安寧。”夏太妃話語中透著狠厲,一腔怒火都發(fā)泄在那些字句上。 “借口。”行香子此時已顧不上尊卑,直接上手拉扯,直覺告訴他夏太妃正在等待什么,若不現(xiàn)在動手,恐怕過一會兒就動不成了?!斑€不快些,把他們關(guān)屋里去?!彼麤_其他人大喊,隨即,就有三五人從后面拖住崔屏和梓疏,往屋里送。 夏太妃一人拉不住兩個,叫罵起來:“大膽的奴才,看我回去怎么治你們!” 行香子才不管這些,指揮著宮人們把兩人帶走行刑,這時,忽有一人撲到崔屏身側(cè),嗚嗚哭地,拽著崔屏的衣服不讓走。 行香子走過去,一把將那兜帽拉開,罵道:“你到底什么人,敢阻攔太皇太后旨意?!”他沒等到回話,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啊的一聲,只見陸言之和阿術(shù)阿衡三人原地呆住,嘴巴可以放下個雞蛋。 行香子不知出了何事,只知道面前的人淚流滿面,正哀求其他人不要將崔屏帶走。他掰開那人的手,將他推到地上,說道:“滾開,否則連你一起殺。” 夏太妃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別碰他!” 行香子一愣,尚不及說話,就聽外面又傳來sao動,夏太妃面露得意,說道:“等著瞧吧?!比欢捯粑绰洌⑿Φ谋砬榫妥兂闪梭@懼,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太皇太后。 怎么會這樣?! 冷汗倏而遍布全身,惡寒叢生,在對上那犀利狠毒的目光時,他心里無數(shù)遍咒罵:梁瑤啊你這個兔崽子,到底死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