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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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蟬落 第二日,白茸重新回到浣衣局,林寶蟬在接連不斷的勞作下磨沒了脾氣,神情冷漠地跟他一同漿洗衣物。而他跟林寶蟬也沒什么好說的,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著木槿是否成功,幻想著皇上把他接走的畫面。 他一遍遍看門口,試圖從人來人往中看到熟悉挺拔的身姿,然而直到日落,也沒人找過他。 也許是木槿還沒找到機會,又或許皇上日理萬機沒有看到,他這樣想著,完全沒有看到身旁之人全都跪下行禮。 鄭子莫斥責道:“曇妃駕到,還不跪下?!?/br> 他回過神,下意識跪倒,只見曇妃一身月白錦緞,墨綠外衫上繡著精美的梅花纏枝和五彩云雀,雙手籠在狐皮暖袋里,居高臨下望著他。 鄭子莫道:“曇主子有事請吩咐?!?/br> 曇妃先是瞥了眼林寶蟬,問:“你在這里還習慣嗎?” 林寶蟬從牙縫擠出一句:“關你屁事!” “大膽!”鄭子莫跳腳。 曇妃冷笑一聲,懶得理他,對鄭子莫說:“本宮和白茸有話說,你讓他們都出去。” 很快,院子里都走空了,連秋水都遠遠退開等候。曇妃道:“起身吧,你瘦了?!?/br> 白茸站起來:“想說什么,請直說吧?!?/br> “你怪我嗎?” “怪你什么?” “我和旼妃落難時,你出言相救,可你身處困境,我卻沒有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你怪我嗎?” “怪過?!?/br> “你倒是實話實說,”曇妃笑了,“我不救你是有原因的。” “為什么?” “你不適合這里,在宮中遲早會被人害死,還不如趁此機會在無常宮平安一生?!?/br> 他搖頭:“我愛皇上,不愿在冷宮中孤獨終老,不管有什么危險,我都不怕。” 曇妃直勾勾看著他,不說話。 他上前幾步:“求你,顏哥哥,只要能再見到皇上,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要位份,只求能看見他?!?/br> “皇上不愛你,你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br> “不!他對我是真心的。” “你憑什么這樣認為?” 白茸回答不出,可他就是這樣想的,他也只能這樣想,否則怎么能在那些孤寂難熬的黑夜里無數(shù)次哭濕枕頭之后還能微笑著看第二日旭日東升。他必須這樣想,一面恨著一面愛著,給瑤帝找了無數(shù)借口,只為讓自己不會倒下去。 曇妃微笑:“每個人都這么認為?;噬暇褪怯羞@樣的本領,讓所有人都自以為是他的摯愛,然后像看戲一樣看這些人為了能爬上龍床而勾心斗角,這是他最樂此不疲的事?!?/br> “你不能這樣說他?!?/br> “他愛的是如晝?!睍义Z氣幽怨,“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他們的愛轟轟烈烈又戛然而止,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誰也撫平不了。” “……” “在皇上眼中,我們都無足輕重,都只是如晝的替身,而你更是如此,連他給你的封號都有個晝字。” “是替身又怎么樣,我不在乎,如晝已經(jīng)死了。” “你錯了,活人永遠無法打敗死人?!?/br> “是你錯了,我或許無法打敗,但時間可以?!?/br> 良久,曇妃感嘆:“真是堅韌,像你這種愛得義無反顧的人是比季氏還難對付的勁敵,你覺得我會幫你嗎?” 白茸回想以前:“可你明明說過,對我能幫則幫?!?/br> “我是說過,那時候你還是一桿好使的搶,自然是能幫則幫。可現(xiàn)如今槍不好用了,戳了自己的手,當然要丟掉?!睍义Z氣陡然轉(zhuǎn)冷,“我能讓你從奴才變成主子,自然也能讓你再從主子變回奴才?!?/br> 白茸像受了一擊重拳,心窩疼得厲害,身上軟綿綿的,低下頭道:“那你來干什么?” 曇妃拿出個東西,用白布包著交給他:“給你這個。” 白布打開,里面是一捧黑色碎屑,他不解地看著曇妃,后者道:“木槿年紀還小,你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他去做,真是害人不淺。所以我就把害人的東西給燒了?!?/br> 意識到手中之物是什么,他不可思議睜大雙眼,淚水瞬間涌出:“你怎么能……這是我身上僅有的一點念想!” “所以才更要燒掉,斷了念想,你才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用不著你來提醒?!彼暗?。 “是嗎?” 白茸神色激動:“無論生死,我都是皇上的人?!?/br> “執(zhí)迷不悟?!?/br> “你真狠毒!” 鄭子莫聽到哭喊聲,跑過來:“曇主子,可是這奴才沖撞了您?” “沒有。”曇妃轉(zhuǎn)身離去,輕飄飄道,“可惜呀,被你寄予厚望的時間站在我這邊,所以被打敗的只能是你?!?/br> 曇妃漸漸走遠,只剩白茸一人站在原地,風一吹,手中的碎末紛紛揚起,落得到處都是,他急得蹲下身子挨個去撿,可碎屑多如牛毛根本撿不完,只能攥住幾片護在心口,看其余碎片越飄越遠,化作他人腳下的塵埃。 林寶蟬走過來:“別哭了,還有活沒干呢?!?/br> 他哭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說說,到底是什么?”林寶蟬捻起一片碎屑,放到鼻下聞。 “是我的帕子,皇上送我的……”他喃喃道。 林寶蟬記起來了,白茸是有條絲帕當寶貝一樣供著,天天揣懷里,時不時就拿出來看,上面繡著他和瑤帝的名字,弄得宮里其他人都很羨慕。他幸災樂禍道:“燒了就燒了,左右不過是塊布,又不能當飯吃。” 白茸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猛然站起身一腳踹過去。 林寶蟬挨了一腳,也不甘示弱,將人推倒按住,接連扇了三四巴掌,嘴里叫嚷:“憑你也敢打我,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白茸被打的眼冒金星,無力還手,好在其他人很快就將他們分開。 鄭子莫剛剛送走曇妃,進到院中聽了轉(zhuǎn)述,說:“你們是皮癢了還是吃飽了撐得,不干活還打架?” 白茸以為這次肯定會挨罰,因此破罐破摔:“是他先出言不遜?!?/br> 林寶蟬罵道:“我就說了一句實話,你就踢我,還敢惡人先告狀!” 鄭子莫皺眉:“夠了,別再吵了,要不是現(xiàn)在人手不夠,定要狠狠罰你們。此事到此為止?!彪S后安排另兩人與他倆搭活,免得再生事端。 回到無常宮,白茸越想今天的事越難受,恨死了曇妃,用紙疊了個小人,放腳底下使勁踩,又到院子里尋了塊尖利的石頭把小人砸爛,如此宣泄之后,心情才稍稍舒服些,只是經(jīng)過這么一番心緒波動,胸中又感憋悶,咳嗽不止,一晚上幾乎沒合眼。 早上在院里排隊時,林寶蟬本來是排在他前面,卻對阿衡道:“我不和病癆挨著,把病氣都過到我身上了?!?/br> 阿衡不知浣衣局的事,只當他是真害怕,便讓他站到隊尾。 中午時,鄭子莫把他倆又帶到蒸煮房,交代說要用硫磺熏白布匹,簡單告知方法之后就走了。 他們都沒心情聊天,弄好后各自坐在角落等著,許久,白茸覺出不對勁,外面太安靜了,出門一看,院子里空無一人。他對林寶蟬道:“怎么人都沒了?” “許是吃飯去了,你去前面看看,把飯帶過來,我快餓死了?!?/br> 白茸不想受指使,怎奈自己也餓得慌,最后還是不情愿地往前面走一趟。然而前院也沒人,諾大個浣衣局空蕩蕩,他回到蒸煮房,剛進門便見林寶蟬背對著門,上半身探在水缸里不知在干什么。 他走過去,林寶蟬的長發(fā)飄在水面上,凌亂的發(fā)絲間露出一張青白扭曲的臉。 *** 殿外陽光明媚,殿內(nèi)陰森可怖。 白茸跪在慎刑司殿中,前面坐著昀皇貴妃和曇妃,陸言之坐在下首。他想,自己和這地方還真有緣,三番兩次到這里,每次都被陷害,每次都沒好下場。 陸言之道:“浣衣局管事鄭子莫說,昨日讓你們?nèi)フ糁蠓哭k事,隨后便帶著浣衣局的人一起去搬運修繕房屋要用的木材磚料,回來時你就報稱林寶蟬已死,可有此事?” 他道:“鄭管事領人去了哪里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回去時,林寶蟬已經(jīng)死了?!?/br> “經(jīng)查驗林寶蟬是被人強行按在水中溺死,蒸煮房就你們倆人……” 他打斷:“我已經(jīng)說了,不是我,我為什么要害他?” 曇妃接口:“聽聞自從他來到無常宮,你就和他多有爭執(zhí)?!?/br> “有爭執(zhí)不假,可我沒想過讓他死。” 昀皇貴妃道:“只是爭執(zhí)拌嘴嗎,本宮聽說就在前日你和他在浣衣局打起來了,難道不是你懷恨在心,找機會報復?” “我若存心害他,為何要在浣衣局,在無常宮趁他晚上睡覺捂死豈不更方便省事?!?/br> 曇妃道:“在你房間搜出了這個,你作何解釋?” 他眼前是那日泄恨時做的小紙人,又臟又爛?!斑@就是我心里不高興做出來揉捏的?!?/br> “可見你對林寶蟬記恨已久,不僅用巫蠱之術來詛咒,更付諸于行動,殺了他?!?/br> “小人上又沒寫人名,你怎么知道它代表的是林寶蟬?” 曇妃語塞。 昀皇貴妃道:“那代表的是誰?” 他不敢說,害怕真被扣上巫蠱之術的帽子。 曇妃道:“說話啊,不是林寶蟬是誰?” 他慢慢道:“前天傍晚有條狗跑我面前撕碎了我的手帕,我打不過它,只得回去做了個小人來泄憤?!?/br> 昀皇貴妃和陸言之一臉愕然,沒想到他會找出這么個蹩腳的借口。 而曇妃心知肚明,氣得夠嗆:“狡辯!那怎么不做成狗模樣?” “我只會折小人,不會折動物。而且所謂人模狗樣,想來做成什么都一樣?!?/br> 曇妃沉著臉:“真是放肆!” 昀皇貴妃奇道:“你激動什么,莫非知道什么內(nèi)情?” 曇妃被這么一問,馬上清醒過來,又恢復了往常的高貴,對白茸道:“罷了,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但你依然逃脫不掉謀殺的罪名。” “你們說我殺人,可有證據(jù)?” “浣衣局只有你們二人在場,出了命案自然你最有嫌疑?!?/br>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殺人,是誰殺的我也不知道?!?/br> 曇妃看著昀皇貴妃道:“你也瞧見了,這么個審法就是再審上個十天半個月也沒有結果?!?/br> 昀皇貴妃知道他想干什么:“你想用刑嗎,人證物證都沒有,就這么屈打成招,毫無信服力?!?/br> 曇妃沒想到他會替白茸說話,很是驚訝:“那皇貴妃的意思是……” “疑罪從無?!?/br> “好個疑罪從無,皇貴妃怎么突然講究起律法了?” “律法我不懂,但要是什么證據(jù)都沒有就能用刑逼供,今兒個看這個不順眼安個罪名打一頓,明兒個又看另一個不順眼再拉到慎刑司過審,宮里豈不亂套了?!标阑寿F妃正色道,“今天若是能有人指證,那你想怎樣就怎樣,但前前后后說了這么多,浣衣局好像并沒有人真看到他行兇,連間接證據(jù)都拿不出,因此也只是懷疑?!?/br> “可這懷疑合情合理,林寶蟬總不能自己把頭扎水缸里?!?/br> 昀皇貴妃沉默了。 白茸急道:“我真是冤枉的,林寶蟬身量比我高,比我有力氣,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怎么把他往水里壓。” 陸言之對上首兩人道:“這個倒是事實,他們倆打架也是林寶蟬占上風?!?/br> 昀皇貴妃對曇妃道:“這樣看來,白茸確實是無辜的。” “這并不能說明什么,也可能還有其他人幫助。必須要問清楚。” “都是猜測……” “皇貴妃說的是,但皇上既然讓我協(xié)理后宮事務,那我就得負起責任,謹防有人渾水摸魚。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睍义鷮蛇吅蛑膶m人道:“杖四十?!?/br> 白茸驚呼一聲,被拖拽到一旁的長凳上按住,木杖揚起便要打下。昀皇貴妃忽然一拍桌案:“本宮還沒發(fā)話,誰敢擅自動手!” 曇妃雙眉緊蹙:“皇貴妃想保?” “本宮今日就是要保,林寶蟬被殺一事疑點頗多,不能僅憑懷疑就定罪?!?/br> 曇妃忽然笑了,低聲說:“哥哥糊涂,這么好的機會要錯過嗎?” 昀皇貴妃也笑了:“在本宮眼里,有人比他更該死?!?/br> “他若不除,難保不會卷土重來?!?/br> “就像你一樣?” “皇上讓我……” 昀皇貴妃打斷:“你是只是協(xié)理,本宮才是統(tǒng)管?!?/br> 曇妃眼神閃過一絲犀利,隨后站起身:“哥哥是皇貴妃,一切自當聽哥哥的,只希望來日你別悔不當初。”說完,徑直走了,路過白茸身旁時,冷哼一聲。 白茸伏在凳子上,心狂跳不止,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太快,根本反應不過來。他勉強抬頭,只見昀皇貴妃慢步跟前:“今兒的事到此為止,回去之后老實過日子,聽懂了嗎?” 他點頭。 “我救了你,你都不說聲謝?”昀皇貴妃語氣玩味。 他道:“謝皇貴妃救命之恩,可為何……” 昀皇貴妃揮手止住他的話,讓人把他帶回去。 陸言之安排好后問:“昀主子為何要幫他?” “死一個冷宮里的人,還用得著報給我嗎,你們慎刑司就能全權處理。顏夢華非要拉上我一起審,分明是想借我的手把人整死,然后專心對付我。而且萬一皇上問起來,他就會把我推出去做替死鬼。他這算盤打得那么響,我又豈會聽不出來?!?/br> “原來如此,奴才愚鈍?!?/br> 昀皇貴妃在屋中踱步:“依你看,林寶蟬這案子該如何查?” 陸言之躬身道:“人是死在浣衣局,而浣衣局一切活動都是鄭子莫安排,他肯定脫不了干系。而且奴才還聽說就在出事前一天,曇妃去過浣衣局,跟白茸私談許久,似乎還有過爭吵?!?/br> 昀皇貴妃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他們是賊喊捉賊。你暗中調(diào)查,一有結果不要聲張,親自報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