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罕率先從獸榻上起身，顧不得身纏繃帶，神色陰鷙道：“陸從義這個老東西終于有斷氣的一天！這么多年來他跟斐磬兩個老東西逼我們突厥逼得好慘！”

    阿齊郎無視他的話，兩只三角眼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思索片刻后，對胡可圖問道：“消息可屬實？”

    胡可圖點(diǎn)頭道：“屬實，自昨天起陸從義就中了劇毒，久治不愈的情況下，今早魂歸西天了，將軍若是不信，可親自出去瞧瞧?！?/br>
    這下阿齊郎還未來得及出門，哥舒罕率先奪門而出，阿齊郎跟胡可圖緊隨其后，當(dāng)他們來到軍營外面，這才發(fā)現(xiàn)天空重新飄起了小雪，建德城樓上掛滿了白旗，滿城的將士統(tǒng)一披麻戴孝，哥舒罕眼尖發(fā)現(xiàn)，就連太子朔楓跟魏趙二人都同樣如此。

    為此哥舒罕表情陰郁不明，咬牙切齒道：“再給我探，我要親眼見到陸從義那個老東西的尸體，否則我不信！”

    胡可圖抱拳道：“我這就吩咐下去?！?/br>
    城墻上，朔楓與哥舒罕遙遙對望，均從雙方眼中看到視死如歸的毅力，韓墨不可置信地望著朔楓輕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朔楓回頭，神色淡漠道：“自然是真的?！?/br>
    韓墨不甘心追問：“就連星玥親自出馬也無濟(jì)于事嗎？”

    朔楓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眺望著敵營，望著對方三十萬大軍，尋思己方只有對方三分之一的兵力，更遑論其中還有不少傷患。并再次感嘆己方的做法是正確的，否則，絕無勝算的可能，在將計就計的情況下，不說百分百守城成功，至少也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為此，朔楓決定咬緊牙關(guān)，哪怕是韓墨也成了他防范對象，不是信不過他，而是信不過羽寒。

    雪花紛飛，灑落在韓墨的頭頂，從頭到腳徹骨的寒冷向他涌來，腦海中再度浮現(xiàn)桐廬淪陷的一幕，羽寒見他神色不對勁，反手握住他的手，意外發(fā)現(xiàn)冰涼如鐵，他擔(dān)憂地輕聲喚道：“你怎么了？”

    “我，我沒事......”韓墨慘白著臉，舒了口氣，跟羽寒對視問道：“飛虎軍少了陸元帥將群龍無首，難道我們當(dāng)真坐以待斃嗎？”

    朔楓聞言回答道：“放心吧，如果你們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本太子絕不會連累于你。”

    韓墨被無情的話語刺激得陡然一震，羽寒看不過眼，把他護(hù)在懷中，冷哼道：“不用你下逐客令我們也會走的?！?/br>
    林謙跟玄塵見情勢不對，出來相勸：“教主稍安勿躁，先觀看事態(tài)發(fā)展再說?！?/br>
    玄塵對著朔楓雙手合十，誦了句佛號，徑直問道：“倘若我們離開后，你獨(dú)自率領(lǐng)飛虎軍如何御敵？”

    朔楓牽強(qiáng)笑道：“我壓根就沒想過御敵。”

    在場眾人又是一驚，尤其是韓墨，率先反應(yīng)過來，對著朔楓憤怒質(zhì)問：“你什么意思！”

    朔楓轉(zhuǎn)而眺望著敵軍，自言自語道：“如教主所言，敵我雙方實力懸殊，與其拉著全城百姓將士陪葬，還不如由我去做這個罪人?！?/br>
    這下韓墨再也忍不住，奮力推開羽寒，迅速上前牢牢攥緊他胸前的衣物，單手將他提起來惡狠狠問道：“如此說來你是想投降了？”

    “眼下飛虎軍能使用的兵力不超過三分之二，全城百姓病困交加入不敷出，如不主動投降，我還真想不出其他對策出來。”朔楓話剛說完嘴角就狠狠挨了韓墨一圈，被揍得直接斜飛出去，單膝跪地，鮮血順著他的唇角蜿蜒滴落。

    “殿下?。?！”吳灝，魏群，趙亮疾呼出聲。

    尤其是旁邊駐守的士兵眼疾手快將韓墨團(tuán)團(tuán)圍住，只等一聲令下將他拿下。

    朔楓緩緩起身，用手背擦掉唇邊的鮮血，面朝韓墨說道：“我知道你親眼見識過桐廬的慘劇，也抱著自私的心態(tài)以為你能理解我，看來是我錯了?！?/br>
    韓墨被氣得徹底說不上話來，羽寒見他氣成這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然后對朔楓說道：“說實話，你們是死是活跟我沒關(guān)系，但是惹韓墨生氣傷心，就休怪我不客氣！”說時遲那時快，閃電般長腿橫掃踢中朔楓的腹部，瞬間將他掃飛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城樓的墻壁上，頓時一口鮮血狂噴出來。

    面對鉆心的絞痛，朔楓愣是沒哼出聲，他慘白著臉捂著腹部，掙扎幾下沒起來，魏群跟趙亮心疼他，連忙上前攙扶，吳灝眼疾手快張開雙臂攔住羽寒的去路，央求道：“教主腳下留情，殿下他是無辜的?！?/br>
    “他害韓墨傷心，就不無辜了?！庇鸷f完攜著韓墨徑直下了城墻。

    這一幕恰好教哥舒罕跟阿齊郎盡收眼底，胡可圖也高興不已，嚷嚷道：“快看！他們起內(nèi)訌了！如此說來陸從義逝世的消息是真的了！”

    哥舒罕冷笑道：“此時不出兵一血前恥更待何時？”

    胡可圖振奮不已，邊走邊道：“我現(xiàn)在就整頓兵馬，集結(jié)阿木蘇，西爾結(jié)，可可里準(zhǔn)備攻城?！?/br>
    “好，傳令下去，今晚亥時突襲，不勝不歸！”阿齊郎也激動吩咐道。

    哥舒罕眼疾手快阻止道：“慢著！本可汗隨你們一道攻城！我要親眼見到對方的尸體！否則我不甘心！”

    結(jié)果剛下令，便聽到太子朔楓親自率兵投降的消息傳來。

    韓墨被羽寒帶下城墻后，越過他的肩膀，正好見到不少步兵分為各種小分隊與大街小巷匆匆而過，頭上的白布卻是如此的刺眼。

    他縮在羽寒懷中，極力忍住想要出手干預(yù)的沖動，誠如羽寒所言，此時把幽冥他們喚過來，只有死路一條，他沒想到堂堂太子殿下，居然打算親自率兵投降，之前他跟自己講的理想，講的抱負(fù)，難道全是假的嗎？

    等他回過神，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回到客棧，依然被羽寒圈在懷里，他默默反手摟住他的脖頸，埋首在他肩窩難過囈語：“為什么他說的話，跟做出的事情截然不同，曾經(jīng)我還以為他是個好太子，將來也會是一位好君主，我看錯他了。”

    羽寒溫柔地抱著他輕聲道：“那是因為你性子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br>
    韓墨默默松開他，望著他半晌，最后無奈長嘆，垂眸望向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道：“是我的錯，不該對他抱有太大的希望，甚至天真的想派魔教弟子來協(xié)助他們。現(xiàn)在想來，飛虎軍守城也不過是垂死掙扎，朝廷的議和圣旨很快就會傳過來，屆時朔楓也算順勢而為，還能討太后的歡心，這么劃算的買賣，怎么看都比白白送命來的強(qiáng)?！?/br>
    羽寒聽著他的話望著他失落麻木的神情，心頭也跟著難受低落起來，連忙阻止他道：“夠了，不要再想了，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們無暇顧及他人如何，只要我們好好的就行了?！?/br>
    韓墨棕色的眸子無神地望著他，失魂呢喃道：“真的嗎？哪怕見到如此慘烈的一幕以后，依然要視若罔聞，無動于衷嗎？”

    羽寒知道他深受煎熬，尤其是面對朔楓的背叛，心情已經(jīng)跌落到了谷底，再也無法坐以待斃，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輕柔地吻了過去。

    韓墨怔在他懷中忘了掙扎，細(xì)密溫柔的吻讓他無暇思考，只想就此淪陷，再也不問是非，他緩緩閉上雙眼，任由羽寒溫柔不失霸道的吻長驅(qū)直入，直到天旋地轉(zhuǎn)被壓在身下強(qiáng)勢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