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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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眠雨本想說笑幾句,可剛一張嘴就帶出了哭腔,他趕緊咽了回去。 黎姜卻先說話了。 “宋琪在里面。” 黎姜說話聲音小小的,生怕打擾到宴會廳里的新人似的??擅髅鞲糁哪嵌聣δ敲春衲敲磮詫崳牙锿馊Τ闪藘蓚€世界。屋里笑語盈盈,屋外一片荒蕪。 “對,在里面?!薄÷访哂瓴恢莱酥膺€能怎樣回答。 黎姜的雙眸里面一片灰暗。眼淚糊住的地方被風吹干了,斑斑點點黏在睫毛上眼皮上,顯得有些狼狽。 “我明白的。他在結(jié)婚。跟別人?!薄±杞⌒囊硪淼貙β访哂暾f。明明是個陳述句,可從他的語氣里卻還依然能聽出試探,他多么希望在路眠雨那里能得到反駁,得到否定。 黎姜已經(jīng)分不清楚什么性向男女陰謀欺騙了,他的世界里只有愛與不愛。 “是,跟別人。” 路眠雨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他恨自己的無力,不能為黎姜扭轉(zhuǎn)這個事實。否則只要黎姜能開心,他寧可自己一輩子就這么渾渾噩噩帶著對黎姜的懷戀混過去,也愿意讓宋琪一如黎姜記憶中的那樣專一深情,愿意宋琪踏踏實實地與黎姜在一起。他真得受不了黎姜這讓人心碎的神情啊。 黎姜看懂了路眠雨眼神里的回答。他低下了頭。 “我懂得的,懂得的……“ 黎姜一遍遍呢喃著?!翱墒俏也皇菈娜?。我來這里只是想送他個禮物,就是,祝他幸福?!?/br> “你說什么???“ 路眠雨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黎姜要祝他什么?祝他幸福?祝他早日去死還差不多吧。 但黎姜確認了他的回答?!澳切┤恕麄?,都送了禮物。“ 他的手指隔著那堵厚厚的把他擋在外面的墻,無力地指向大廳里面?!彼投Y物就是祝福,我也想祝福……“ 黎姜始終都只用一只手比劃,另一只手一直緊緊藏在身后,路眠雨猜想那就是黎姜預備的禮物了。 他暗暗掐著自己的大腿沉吟了很久,才勉強把眼淚風干。他幫黎姜輕輕拍了拍頭發(fā)上臉上的浮土,很柔軟地笑著對他說: “那姜兒打算送什么禮物?。俊?/br> 果真,黎姜一點點抬起了那只一直背在身后的胳膊。 他手中握著一把枯草,長長短短的,粗的細的,卻是很大一把,打理得也很整齊。黎姜的動作很小心,一只手一直護著,生怕風吹散了吹落了手中好不容易斂起的這一把。 “看,我送他……他們,一束花,你說好看嗎?” 或許是那只胳膊一直在身后放得久了麻了,黎姜不怎么能舉得穩(wěn),枯枝在他手中抖得嘩啦啦作響??衫杞四б话阋恢倍⒅@一束,眼睛里帶著笑,笑得滿是愛意。 路眠雨在黎姜的雙瞳中果真是看到了一束花朵啊。那些枯萎的枝椏映在黎姜秋水般的眸子里,就又煥發(fā)了光彩,變得生機盎然。 “好看,這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花束了?!薄÷访哂耆滩蛔×髁搜蹨I?!霸蹅兙退瓦@個,我看最好了。” 可黎姜還是搖頭。“這里……這里很扎手,我怕弄傷了宋琪。” “哪里扎手?” 路眠雨湊近了看。 黎姜側(cè)了側(cè)手,稍稍挪動手指。路眠雨一眼就看到黎姜指縫中、指尖上被尖利的枯枝劃出的一個個小口子,有些里面還扎著小刺。 黎姜握得太緊了啊。 路眠雨抹了把眼淚,一使勁兒順著自己的襯衣下擺撕下了一掌寬的一圈布料。 “來,姜兒,咱們把花包裝一下,用布扎好了又漂亮又不傷手,對不對?” 黎姜很開心地點頭。 他們兩個都不會系蝴蝶結(jié)。黎姜有些失落。 路眠雨想了想,把布條擺成了蝴蝶結(jié)的樣子,然后把自己的襯衫袖扣拆了下來固定在那處。那對袖扣買的時候六千六,能換黎姜笑一笑,已經(jīng)太劃得來了。 也算是替黎姜表個心意,祝他們六六大順吧。 “這樣好看嗎?” 路眠雨拍了拍黎姜的腦袋。 黎姜笑了。 “那姜兒在這里蹲著怎么送啊,走,咱們?nèi)ニ投Y物?!?/br> 可黎姜有些畏懼,不愿意站起來。 “他們不讓我進去。說我是瘋子??墒俏也皇钳傋?,我只是送禮物?!?/br> “誰不讓你進去?” 路眠雨咬著牙壓制著滿心的怒火。他現(xiàn)在就像是個奇怪的容器,心兒里面被黎姜揉得稀碎又掏空,可外面的溫度卻越來越高越來越臨近炸點。 他想把這個世界都炸掉。這個讓黎姜灰飛煙滅還不滿足的世界。 黎姜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所有的保安都穿的一個樣,他也不記得自己繞過了幾個長廊穿過了幾重門。到底是誰不讓他進去呢?好像所有人好像整個世界都把他排除在外了。 路眠雨實在見不得黎姜那小心翼翼又糊里糊涂的眼神。所有人都來欺負他,所有人都可以在他心上踩一腳踐踏一遍。 “走,姜兒,我?guī)氵M去。” 路眠雨伸出手,拉起了草叢中的黎姜。 一身睡衣,還穿著拖鞋。路眠雨笑他這副可愛模樣。 “來,姜兒,換我的鞋?!薄÷访哂昱炉傞L的雜草劃傷黎姜的腳。 黎姜搖頭。“你穿,你穿?!?/br> 就這簡單的幾個字,路眠雨心頭暖乎乎的。“姜兒的鞋好看,我想穿好看的,行不?舍得換不?“ 他笑瞇瞇地問。 黎姜這下很大方地點了頭。 鞋里全都是沙子石子兒枯草葉子。路眠雨清干凈了拖鞋,又跪在地上抱著黎姜的腳一只一只拍掉雜物。整個過程黎姜好像都不是很清醒,好奇地盯著路眠雨的動作,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干什么。但他也不反抗,路眠雨一抬頭,他就沖著路眠雨咧嘴笑。 路眠雨幫黎姜換上自己的皮鞋綁好鞋帶,用衣袖蹭干凈鞋面。然后他起身,就那樣拉著黎姜的手,跨進酒店的后門,又穿過長長的走廊。半小時前他飛奔著跑向后院找黎姜時的那條路,此刻他又牽著黎姜的手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不同的是來時失魂落魄,回時卻無比踏實。 宴會廳門口的保安看到這么兩個人,穿著睡衣拖鞋,手里抱著一大捧掃帚似的枯草葉子,滿臉滿頭都是灰塵雜草,驚訝得都忘了阻攔。路眠雨就那么握著黎姜的手徑直推開了宴會廳的門走了進去。 禮儀小姐還想上前質(zhì)問,被路眠雨一個眼神嚇得連連退了好幾步。 “你最好安靜一些,精神病殺人不分男女老少。“ 路眠雨說。 路眠雨陪著黎姜站在宴會廳的后墻邊。他的本意不是打擾。只想幫黎姜完成這個心愿。是個好心愿啊,宋琪收到了祝福,黎姜也了結(jié)了回憶,一切給予黎姜的惡意與傷害都被黎姜用善良和祝福包裝好還回去,作為從此各奔東西的憑證。 可宋琪偏偏不愿意接受這份包容與原諒。 他甚至壓根不希望黎姜還能出現(xiàn)。 他們站得位置雖然在最后,在所有人的背后,但卻非常醒目。一屋子西裝革履的人坐得整整齊齊,就他們兩個蓬頭垢面的人站著,還抱著一大叢像掃把一樣的東西,舞臺上的人只要掃一眼就能注意到。 宋琪已經(jīng)掃了很多很多眼了。隔得太遠,路眠雨看不清宋琪的表情,但他知道宋琪每次都扭過了頭假裝沒看到。 舞臺上很熱鬧,司儀在做著開餐前的最后總結(jié)陳詞。 “……真得很感人,我們聽了這一對新人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也看了他們浪漫的情史……“ 舞臺下大家很配合地起哄。司儀留出了足夠的時間讓新人做足羞澀臉紅的戲碼,然后擺了擺手示意安靜繼續(xù)講話。 “在一年半的戀愛期中,他們二人攜手抵御了流言蜚語的侵擾和心懷叵測的插足者的破壞,彼此信任、支持……“ 路眠雨用手指使勁兒在耳朵眼兒里掏了掏。他總覺得里面有什么東西堵住了,聽不清臺上的那些吆喝。 “姜兒,你站在這里,就靠著墻站在這里,一步都不要離開好不好?“ 路眠雨對黎姜說。 黎姜使勁兒點了點頭?!昂?。“ 他說。黎姜的聲音很分明。 那就是舞臺上的擴音設(shè)備不好了。不是耳朵的問題。路眠雨開始順著墻根尋找,一般來講婚禮現(xiàn)場的音響設(shè)備什么的不是堆放在后臺就是墻根。路眠雨打算幫他們修一修。 還真叫路眠雨在墻角給找到了。有擴音設(shè)備,還有備用的話筒。場地很大,宴會區(qū)都集中在場地中央,順著墻根留下了一大片空地堆放雜物,也沒人靠近。 “……那就讓我們再一次獻上我們的祝福,祝福他們……“ 司儀的總結(jié)陳詞在一片刺耳的碰撞碎裂和尖叫聲中被打斷了。 路眠雨拽住了桌布一角直接掀翻了一整桌的酒杯碗碟。喜糖花生瓜子喜煙散落一地,酒水濺得到處都是。 路眠雨就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那張空蕩蕩的桌子中央。少了那些虛頭八腦的吃喝擺設(shè),這桌子是真干凈啊。 “祝福他們……過得有聲有色,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薄÷访哂暌皇帜弥鴤溆迷掝},一手指向地面摔得稀碎的碗碟酒杯,笑著獻上了他的婚禮致辭。 眾賓嘩然。 其中大部分人是認得路眠雨的。可此時他們卻難以辨認出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公子哥,那個眼高于頂?shù)母欢?,那個路總,此時衣衫襤褸,踩著雙拖鞋,站在飯桌上。 可有人還是認出了他。他還是那副樣子,蠻橫霸道,目光炯炯,笑得像捅進人心里的刀子。還是那副讓人又愛又怕的模樣。 大廳里開始竊竊私語。 這下就算是跟宋琪、和林氏公開撕破臉了,加上這瘋了般的舉止,誰愿意再跟他繼續(xù)做生意啊。大家嘖嘖感嘆。 路眠雨根本不在意周遭發(fā)生了什么。從他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黎姜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意了。牽著黎姜,他就牽起了一整個世界。 其余的,都與他無關(guān)。 他拿著話筒,一字一句地沖著舞臺繼續(xù)講: “宋先生,新郎官,我就是有個禮物想送給您,可您太忙,不給我時間啊?!?/br> 新郎新娘在舞臺上死死瞪著路眠雨,一個字都不講。也不是說不出來,這倆人都不是傻的,很清楚在這種時候說得越多落在圍觀者手里的把柄就越多,不如閉嘴。 倒是司儀經(jīng)驗豐富,這會兒急著救場。 “這位先生……送禮的方式很別致啊……那個……您不妨下來,是什么禮物可以拿出來……“ “好。就聽你的?!啊÷访哂隂_著舞臺笑了笑,然后跳下了餐桌。 他扔了話筒,向黎姜身邊走去,大家紛紛避讓,硬是給他在人群中騰出了一條路。 他就在大家的注視中走到了黎姜身邊。這忽如其來的目光、人群的包圍讓黎姜有些膽怯,使勁兒向墻上靠。但他的眼睛一秒都沒有離開路眠雨。 在喧鬧的環(huán)境中,在人潮擁擠的不安中,路眠雨才是他心底里最堅實的依靠。哪怕他記不得,但意識最深處的東西卻無法欺騙。 “姜兒,不怕,看我這不陪著你呢,一直在你身邊,好不好?“ 路眠雨湊近了黎姜輕聲問。 黎姜點頭,馬上拽住了路眠雨的衣角。 人群里的議論聲更大了。路眠雨可以零散聽到什么“果真是基佬,宋琪說得沒錯?!啊睕]想到路總也是,路家真是完了。“ 他們說得都對。路眠雨笑得開心得很。他從黎姜手中接過花束,轉(zhuǎn)身小心地、工工整整地擺在了地上。 然后他轉(zhuǎn)回身,牽起了黎姜的手。 “喜歡男人有個屁用,能生孩子嗎。“ 人群里面有輕蔑的聲音傳出。 “可以的,也能……“ 黎姜說話聲音很小,是湊在路眠雨耳邊說的,他沒想爭什么,只是把委屈悄悄說給自己聽。 還是有旁邊的人聽到了。 “臥槽他說他能生孩子!” 人群嘩啦一下子沸騰了。 黎姜嚇得一個哆嗦差點癱在地上,被路眠雨緊緊抱住。 “他說男人能生孩子,說的是我,有啥奇怪?!薄÷访哂旰?。大家瞬間安靜下來豎著耳朵聽八卦。 “他的種,種我肚子里,我懷我生產(chǎn),我就是有那個功能,羨慕不?!薄÷访哂昀湫α艘宦?,扶著黎姜一步一步向屋外走去。 “走,回家,給你生孩子去?!?/br> 外面又起風了。路眠雨看到酒店外的氣球被刮得東倒西歪。路眠雨摸了摸黎姜身上的睡衣,有些單薄。姜兒穿這么少冷吧? 然后他順手拽掉了宴會廳門口嘉賓簽到臺上鋪著的一大塊紅色絲絨布料披在了黎姜身上。 真是好看啊。像極了火紅的嫁衣。 路眠雨一把抱起了黎姜,走出了這魑魅魍魎聚集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