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 a little bit too l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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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眠雨將地面細細搜尋了一遍,收集起每個角落的玻璃碎渣,用紙巾擦干凈后全部攤開在桌子上。他有一個宏偉到不切實際的計劃,他打算把那些碎片重新拼接成藥瓶的形狀。 說不切實際,一則是因為這項工作本身就不怎么容易,二則是這種手工活兒實在不符合路眠雨的性格。 他從小就不會做手工,小學(xué)勞動課上學(xué)剪窗花,剪著剪著就和同桌男生因為誰的胳膊肘把誰多撞了一下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打起來了,剪刀也差點從手工工具變成兇器。學(xué)習(xí)縫扣子又因為和同桌打賭是嗓子眼大還是扣子大把三顆扣子全都吃進了肚子里嚇得老師扛起他就往醫(yī)務(wù)室送。 路眠雨搖頭感嘆自己一如既往的笨拙。從小到大都沒有長進,在做手工這件事兒上手指頭跟腳趾頭的區(qū)別也不大。十幾分鐘之后,他把自己的拇指與食指成功地用強力膠黏合到了一起,并且是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拇指。 本來只是膠流到了右手拇指上,他的計劃是用左手食指去挽救右手拇指來著。 他的計劃總跑偏,初衷與結(jié)果總是背道而馳。 他就對著自己的兩根連體嬰一樣的手指發(fā)愣。 這強力膠是買床時候工具箱里附贈的,就是那張讓路眠雨丟盡了面子的床。折騰一整天,結(jié)果床當著黎姜的面兒表演了一把子瞬間恢復(fù)成木條狀態(tài),賤嗖嗖的非要讓黎姜裝上才能安心支棱成個床的樣子。 姜兒的腦子是好使,啥事情都懂。真應(yīng)該多聽他說說話。 缺了黎姜的屋子沒有一絲兒人氣兒。手機在路眠雨口袋里震了好幾下,把他從神游狀態(tài)拽了回來。 都是馮大夫發(fā)來的信息,也都是些廢話。 “原本說是四個大夫,現(xiàn)在要增一個,再添兩個護士,您看可以嗎?” “麻醉藥用進口的吧?” “器械損耗怎么算?“ 全他媽的不離一個錢字兒。路眠雨心煩得要命,他甚至都不太愿意去看手機屏幕上的這些字兒,極力想要躲避和黎姜手術(shù)有關(guān)的信息。 “你自己定吧。授權(quán)書不是給你了嗎?!啊÷访哂旰唵未虬l(fā)了一句。手術(shù)越來越臨近,他也越來越無法面對。只是他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孕育一個孩子,黎姜也能體會到新生命帶來的活力,精神狀態(tài)會越來越好,孩子也會把自己和黎姜連結(jié)得更緊密,手術(shù)微創(chuàng),一切都是最貴的最高規(guī)格的,安全性反復(fù)評估過,這不一切都很好嗎。 路眠雨覺得自己的腦子也開始不夠用了。 一口氣兒拼到夜里三點,第一個藥瓶歪歪扭扭初見雛形,第二個卻怎么也無法推進了,路眠雨的眼前飛得全都是五彩斑斕的小亮點兒,看萬花筒似的,桌子上的小碎片越來越小,自己的指頭卻越來越粗笨,終于他趴在那一堆碎玻璃上睡著了。 夢里黎姜沖他笑,沖他說話,可他什么都聽不到。 他沖黎姜喊,你大點兒聲啊蚊子似的! 黎姜還是慢條斯理地敘述著,口型是那么真實,怎么就是不出聲呢。路眠雨使勁兒摳自己的耳朵,掏出來了一大堆一大堆的棉花,都能做個棉襖了。路眠雨懷疑自己的腦子里會不會都是這些玩意兒。 果不其然,掏空了之后他的腦袋變得很輕很輕,開始朝上飄,直到撞上一團積雨云,弄得濕漉漉的。 路眠雨猛地睜開了眼睛。天已經(jīng)大亮了。他還趴在桌子上,一桌子玻璃碎片把陽光映照得也是七零八碎。 他退燒了,馮大夫開的藥起了作用,關(guān)節(jié)也不疼了,腦袋也不漲了,出了一身的汗之后渾身變得很輕松。 輕松得有些過頭了,一時無法適應(yīng),路眠雨感覺自己像個氣球。他下意識抓住桌沿,怕自己飄走了。 桌子上還站著他昨晚勉強拼接起來的一個藥瓶。他下巴抵在桌面上,和那藥瓶對望著。 真難看啊,歪七擰八的,關(guān)鍵是上面還映出了自己的臉。路眠雨看了半天,看出了兩個字,扭曲。 黎姜買回來好好的藥,非要打碎了才想要重新黏起,卻黏了個亂七八糟,黎姜好言好語地幫自己裝床,非要一意孤行強行安裝,卻剛裝上就塌了,黎姜活蹦亂跳地過著日子,非要把人家抓過來一通虐待,卻發(fā)現(xiàn)弄壞了就修不好了。 總說黎姜傻,傻到給人家當槍使,傻到看錯人還執(zhí)迷不改,傻到被拋棄也只會自己躲起來,傻到真的變成了個傻子??珊孟駭噥y黎姜生活的,一直都是自己啊。 路眠雨盯著那碎裂的藥瓶上那張扭曲的面孔,心中竟閃過一絲恐懼。 就是這個人,到底做了多少亂七八糟的事兒把情況搞得越來越糟。永遠在修補,卻永遠在添亂。 等一等等一等,路眠雨渾身上下找手機,有些事情他必須先停下來想一想。 起碼先聽聽黎姜是怎么說的,黎姜不是個傻子,他心里明白所有的事情,是自己對他的所有表達充耳不聞,他才選擇了沉默。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他對于做手術(shù)生孩子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每次給出的都是封閉性問題,而黎姜每次的回復(fù)都是順從。 因為自己總是把他逼進角落啊。和外面那些充滿惡意的人有什么區(qū)別。他只是為了有個容身之地,才選擇順從。 全身上下摸了個遍,才在桌子底下找到了手機。已經(jīng)徹底沒電打不開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關(guān)機的。 路眠雨氣自己總是瞎胡搞,每次隨便摸到個充電器就往孔里插,管他型號匹配不匹配只要能塞進去充上電就行,就他媽的跟裝床一個樣。搞搞搞搞得手機電池好像出了問題掉電奇快,一晚上百分之二十多就沒了。 他抬頭看了看表,好在才十點半,這會兒黎姜應(yīng)該還在休息,馮大夫說手術(shù)安排在下午,時間會再和自己確認,趁著這會兒給他打個電話先把手術(shù)取消了吧,就當只是去做了個體檢,下午把姜兒接回來,好好聊聊天問問他的想法。 黎姜心里清楚得很,比自己腦子好使,就是自己吵架聲音大,所以嚇得黎姜總是不敢說話。晚上給他買點好吃點,哄高興了再聊。 趁著充電的幾分鐘,路眠雨甚至還在心里點了幾個菜。 手機剛開機,就收到了三個未接,年初三的沒別人,都是馮大夫打的。 路眠雨估計著是要和自己商量手術(shù)時間。他把電話回過去,已經(jīng)想好了一套措辭安撫馮大夫的情緒。錢照付就行啊,沒啥可別扭的。 只是沒想到需要被安撫情緒的是他自己。 “情況怎么樣?“ 路眠雨問。馮大夫自然知道問的是誰。 “路總我今天早晨從六點開始給您打了三個電話都是關(guān)機?!啊●T大夫的語氣里還有些小得意。 靠這他娘的是咋了。打電話關(guān)機有啥可開心的。 “嗯。手機沒電了。這不還早么,有啥事兒現(xiàn)在說?!啊÷访哂昃偷戎T大夫提起手術(shù),然后自己順水推舟取消就行。 “那還能有啥事!就是您想辦的事兒唄!您就等著給我發(fā)獎金吧,我這么省心這么替老板分憂的員工我自己都感動。“ 馮大夫愈發(fā)洋洋得意了起來。 一聽這發(fā)情了似的語氣路眠雨就知道姓馮的又要坑錢了。不過無所謂,錢給到位了,推掉手術(shù)就別抱怨。 “行你干啥好事兒了你說吧?!?/br> 無非就是約好了時間或是有途徑搞到好藥。 “手術(shù)非常成功!這會兒最后收尾,已經(jīng)快出手術(shù)室了!您的雙性美人兒到位了!怎么樣?新年大禮吧!“ 馮大夫的嗓音尖銳,路眠雨覺得有什么東西刺穿了他的耳膜。 他整個腦子嗡地一下子,然后就什么都聽不到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只是很短的一剎那,也好像是幾個空白的世紀已經(jīng)流過,電話那頭的聲音才又清晰了起來。 “喂,喂喂?咋回事信號不好嗎?路總您能聽到嗎?” 馮大夫大聲沖著聽筒喊。 “啥破信號,躲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逛窯子去了?!薄●T大夫小聲自言自語嘀咕。 “喂?!薄÷访哂昊貞?yīng)。語氣盡量平靜。 重新開始。重新接通電話,重新開始對話,重新讓一切都正常起來。 “路總?您能聽到哈?” “能?!?/br> “那我剛才給您說的話您都聽到了嗎?” 馮大夫急火火地問。 路眠雨咬牙屏住呼吸。 “什么事?你再說一遍。” 他等著噩夢醒來。 “就是手術(shù)很成功?。∧恢滥莥indao有多漂亮,絕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的逼能比得上!您就盡管享受吧!海堂叔說這簡直是他行醫(yī)生涯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成功案例了!他還想問您如果同意的話,能不能拍張照片收錄進檔案,當然您放心絕對不拍臉部,只對著人造yindao……“ “你在說些什么?。俊啊÷访哂甏驍嗔笋T大夫繪聲繪色的描述。”你在說誰?。俊?/br> “您送來的人??!姓名黎姜性別男,呃,當然,現(xiàn)在是什么完全按您的興趣……“ 手機哐鏜一聲掉在桌子上,馮大夫被聽筒那邊傳來的巨響嚇了一跳。 路眠雨又從桌子上瘋狂抓起手機大喊。 “不是說手術(shù)下午嗎??” 馮大夫愣了一下,但他還算是心理素質(zhì)好的,認為這樣的情緒失控很有可能是過度激動并且高興所導(dǎo)致的。 “您不是一直強調(diào)盡快嗎?剛好海堂叔下午又接了個活兒,要趕場子,所以早晨七點就過來先開始這邊兒的手術(shù)了,我六點多就一直給您打電話您也不接啊。” “我不接你就動手術(shù)嗎?。???” 路眠雨已經(jīng)喊不出來了,他像一條脫水的魚,徒勞地張大嘴,發(fā)出的聲音卻嘶啞又顫抖。 “您不是說讓我全權(quán)負責(zé)嗎?給了我授權(quán)書……“ 路眠雨一下子從椅子上重重摔倒在了地面上??伤杏X還在向下墜還在向下墜,離地獄越來越近,直至萬劫不復(fù)。 “他人怎么樣?“ 路眠雨掙扎著打聽黎姜的消息。 “很好很好,術(shù)前檢查一切正常,符合手術(shù)要求,手術(shù)也非常順利,半身麻醉,輔助用了一些鎮(zhèn)靜鎮(zhèn)痛的藥物,所以這會兒還在睡,但各項指標良好?!?/br> 馮大夫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很難聽清,路眠雨緊緊扒住聽筒恨不得鉆進去一字一句確認黎姜的安危。 “過幾個小時就會醒的。您放心吧。” 馮大夫摸不透路眠雨的脾氣,補充著安慰了一句。 數(shù)秒的沉默。 “沒有我的簽字就能手術(shù)嗎?” 路眠雨捂著心口問。他窒息得厲害,像是跑了個萬米馬拉松,胸膛里一股子血腥味。 “路總。” 牽涉到原則問題馮大夫的聲音就變得冷靜起來?!霸诜梢饬x上講,您不是他的任何監(jiān)護人,也不是直系親屬?!?/br> 這回答鋒利得像是把刀子,割開了路眠雨的喉嚨。他所有的驕傲自尊面子脾氣全部隨著血液一并離開了他的身體和靈魂。 “那……他……他本人就沒有說些什么嗎?” 為什么黎姜不拒絕?為什么不表達拒絕啊。 “他術(shù)前只問了一句話,問是不是您讓他做的,我說是的,把您的授權(quán)書給他看了,他就點頭了?!?/br> 路眠雨想殺人。但他不知道殺誰,馮大夫?主刀醫(yī)生?他挨個數(shù),卻都不解氣。直到他數(shù)到自己,才有了正中要害的感覺。是啊,與他們何干,是自己打開了地獄之門,就不要怪跑出來的都是魑魅魍魎了。 如果能在此刻掐死自己。路眠雨這樣盼望著。可他癱了一樣躺在地上,像一堆沒有骨頭的爛rou,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