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去澹州

    陸淵騎著馬悠閑地走在一條偏僻幽靜的林間小路上，他背上挎了一個包袱，里面裝著幾件衣物和一些銀兩。還有那把“無憂劍”，那是蕭瀾送給他的禮物，所以在離開王府的時候，他便帶走了無憂。

    往后余生，就讓無憂伴著他吧。

    陸淵突然看到前方路邊有一頭小鹿，似乎是受了傷，倒在路邊哀嚎，他立即翻身下馬，跑過去察看情形。

    小鹿的一條腿受了點傷，血淋淋的嫩rou外翻，看著令人著實心疼。陸淵用清水清洗了那傷口，接著從懷中掏出金瘡藥，均勻地撒在其上，最后他扯了條黑布，小心翼翼的包裹住了那條傷腿。

    他的江叔叔是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他小時候曾跟江叔叔學過一點兒救死扶傷的法子。

    小鹿站起來，傷腿翹在空中，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心，大抵是在向他道謝。

    他溫柔的撫摸了幾下小鹿的腦袋，輕聲說道：“去吧！回去找你的家人吧！以后可要小心一些！”

    小鹿聽懂了似的掉頭走了，已經(jīng)走入了林中，卻又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回到馬上，繼續(xù)向前走。

    天快黑了，陸淵還沒找到歇腳的地方，好在他看到了一個山洞，里面有一張石床，上面鋪滿了干草，或許是獵人上山打獵時過夜的地方。他見洞中無人，就把馬牽到河邊，讓馬自己飲水吃草，他則忙著去四周搜羅木柴，在洞里燃起了一堆篝火，以驅(qū)趕深夜里的寒意和來襲的野獸。

    越往北走越冷，尤其是在夜里，更何況這還是野外。

    他已進入澹州轄地內(nèi)，但距離澹州城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幸而一夜安好，并無野獸驚擾。

    天亮以后，陸淵走出山洞，下到河邊洗臉，結(jié)果在岸邊一堆鵝卵石上發(fā)現(xiàn)了許多鮮果，他一愣，抬眼望去，竟瞥見對面河岸邊有幾頭梅花鹿，正隔著一條河望著他這邊。

    通過鹿腿上的黑布條，他認出其中有一頭正是他昨日在路邊救治過的鹿。

    原來是小鹿帶著他的家人來向他報恩了。

    他瞬間被感動到了，連忙彎腰拾起一只野果，送進嘴里咬了一大口，隨即又用力地朝對面揮了揮手。

    小鹿跟著親人們離開河岸，很快便消失在了茂密的叢林里。

    野果很新鮮，味道也不錯，陸淵連著吃了三個，又給他的馬喂了兩個，剩下的用布裹起來，放進了包袱里，打算留著路上再吃。

    幸運的是，在天黑之前，他找到了一家荒村野店。

    雖然客棧很簡陋，但總好過露宿荒野。他把馬交給店小二，拜托對方給馬喂些草料吃。然后他坐到一張木桌邊，點了一碗牛rou面、兩個燒餅和一壺酒。

    吃飽喝足后，他上了二樓客房，擦了把臉倒頭就睡。

    連日以來辛苦奔波趕路，他真是累極了。

    這日清晨，陸淵去河邊飲馬，不料在山下的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暈過去了的青年。

    這人穿著粗布衣裳，看不出是什么身份，背上中了一箭，左臂上也中了一箭，血染紅了半邊身體。

    他將手伸到青年鼻下去探對方的呼吸，見這人還活著，急忙將人拖到河邊一塊大石頭旁，他從靴子里抽出匕首，手起刀落、迅速地割斷了箭桿，隨即拿起一壺酒喝了一大口，噴到了刀上，然后用刀尖割開rou、把箭頭剜了出來，最后撒上金瘡藥止血，幸而未傷及到五臟六腑。

    忙完這一切后，他走去河邊洗手洗臉、清洗匕首。聽見身后有動靜傳來，他回頭一看，見那人已經(jīng)醒了。

    陸淵拿起水壺走到那人身旁，給對方喂了一點兒水喝。

    “謝謝……謝謝這位大人救、救了我！”青年向他道謝。

    “不必客氣?！标憸Y又從干糧袋中取出一塊燒餅遞給青年，“餓了吧？給你！吃點兒東西墊墊饑。”

    青年接過燒餅，邊吃邊向陸淵說自己的事情。

    原來此人名叫王義，是陶將軍的部下，奉命在澹州城中打探消息，昨日無意間發(fā)現(xiàn)澹州守將曹升與狄國使臣私下密談，恐其有叛國賣土之嫌疑，他遂潛入偷聽，不料聽到曹升貪財好色、接受了狄人的一箱黃金和兩名美女，承諾要將北方重要軍事?lián)c鎮(zhèn)北堡假意輸給狄國，行動的日子定在三日后。此事干系重大，于是他急忙跑出來想要給陶將軍報信。但在逃跑過程中被狄使的護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他們追了上來，他騎著馬一路狂奔，始終未能擺脫。跑出城后不久，他不慎中箭墜馬，從山崖上跌落下來，昏死了過去。估計那些人以為他死了，就沒有下到河邊來找他，幸而陸淵剛好路過救了他，他這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陶將軍？”陸淵問王義。“原來你是陶鉞的部下？”

    王義聽他直呼自家將的大名，心感好奇，忙問：“恩人，敢問您可認識我家將軍？”

    “嗯?！彼稽c頭，“我姓陸，是陶將軍的朋友?！?/br>
    “原來如此！”王義大喜，“陸大人！沒想到世事如此湊巧，竟讓我在此遇見了將軍的友人。陸大人，小的可否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你說！”

    “小的未能將信送到，唯恐將軍不知實情，無法阻止狄人的陰謀……”

    “我懂了。你想讓我替你去送信給陶鉞?！?/br>
    “正是！”

    “這個沒問題，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不過我得先把你安置好再走?！?/br>
    陸淵記起方才在路邊看到了一戶農(nóng)舍，就把王義打橫抱到馬上，讓馬兒馱著他，掉頭來到了那農(nóng)舍前。

    農(nóng)舍的主人是一對年邁的老夫婦，陸淵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對方，請他們幫忙照顧王義一段時日。

    臨走時，他告訴王義：“你務(wù)必好好休養(yǎng)，等身體養(yǎng)好了再來找你家將軍，你做得很好，立了大功，我會跟你家將軍詳細說明，他定會重賞于你的?！?/br>
    “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此生沒齒難忘?！蓖趿x很感動，激動得就要跪下來給他磕頭，結(jié)果被他給按著肩膀又坐回去了。

    陸淵騎上馬開始趕路，他快馬加鞭，往西北方向奔去。王義告訴他，陶鉞的軍隊目前駐扎在燕山腳下，他須盡快趕到那里、向陶鉞通風報信才行。

    陸淵沒想到陶鉞也在澹州，真不知這是巧合還是……他來不及多想，策馬飛奔了十多里地，等趕到燕山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

    他剛進山谷便被巡邏的兵士給攔住了，對方問他是誰？來這里是做什么？他只好報上自己的名字，說有急事要面見陶將軍，勞煩兵士幫他向主帳通報一聲。

    那兵士半信半疑的看著他，互相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陸淵在谷口等了沒一會兒，便看到陶鉞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朝他飛奔而來。他一怔，心想這孩子怎么還親自跑過來接他了呢？

    “陸淵哥哥！真是你！”

    陶鉞興奮的跳下馬來，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阿鉞！”他迎上前去。

    “我的好哥哥，你怎么會來這里？”陶鉞笑道?！澳闶莵碚椅业膯幔俊?/br>
    “阿鉞，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彼丝陶媸切募比绶?。

    “什么事？我們回去慢慢說?！碧浙X說道。

    “不！阿鉞！你先聽我說，這件事耽誤不得。”他一把抓住陶鉞的手腕，將自己遇到王義的事講了一遍。

    陶鉞聽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哥哥，真是辛苦你了！我老早就覺得那個姓曹的有問題，這個貪財好色的賣國賊，我定要向皇上參他一本，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阿鉞，事情就是這樣，你打算怎么辦？”陸淵問道。

    “我連夜帶人去鎮(zhèn)北關(guān)，在周圍設(shè)個埋伏，保管讓狄人有去無回?！碧浙X回答。

    “如此甚好！”陸淵一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陸淵哥哥，你奔波了這么久，還是留在這里歇息幾日吧！”陶鉞說道?！案绺缒惴判暮昧?，我把狄人趕跑了就回來，你好好歇息，等我回來！”

    “那……好吧！”陸淵翻身上馬，跟著陶鉞回了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