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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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臨子時。 大晚上的邵凡安不睡覺,特意在床上盤著腿兒合眼打坐。他也沒干別的,專門在等段忌塵登門來著。 從重傷醒來以后,連著兩天了,每天早起,他身上的被子都被掖得嚴嚴實實的。他睡覺不老實的毛病自己知道,躺一宿還能捂著么嚴實,一準兒是有人夜里給蓋過被子。他這次大病一場,都是江五在床邊守著,可他師父又不是會半夜跑過來給徒弟掖被子的性子,他里外這么一琢磨,晚上可能還是有別人來過他房里了。 說是別人,其實是誰也挺好猜的,畢竟除了段忌塵,估摸也沒人會做這么別扭的事情。 不過猜歸猜,邵凡安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所以他連個蠟燭都沒點,就這么黑燈瞎火的等呢。 夜已深,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彎月在枝頭上懸著,院外偶爾響起一聲清脆的蟲鳴。 子時剛剛一過,窗外忽地起了輕響,一道白影從屋檐上躍下,一蹬再一踏,身手極其利落地翻窗而進,雙腳穩(wěn)穩(wěn)落到地上。 段忌塵在屋中央轉(zhuǎn)過身,眼睛往里屋望了一下,腳下抬起步子剛要邁,邵凡安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骸岸渭蓧m?!?/br> 段忌塵邁出來的那只腿頓時定住了,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房內(nèi)光線昏昏暗暗的,屋里兩個人,一個站在外室,一個坐在里間,彼此間,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隔了好一會兒,段忌塵壓低了聲音道:“你醒了?!?/br> 那嗓音平平的,也聽不出什么情緒來。 邵凡安閉著眼睛笑了笑,心說這不是句廢話,嘴里還是應(yīng)了個聲:“嗯?!彼@盤腿兒坐了大半天了,腿筋兒都有些麻,他兩手扣著膝蓋扭了兩下身,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方才繼續(xù)道:“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大夜里來?” 這句一說出口,段忌塵那頭沒吱聲,他反倒是自己反應(yīng)過來了——江五白日里的那一聲滾,大概就是吼的段忌塵。 江五脾氣沖,又護犢子,邵凡安又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受的傷,盡管罪魁禍首是蘇綺生,可江五把怒火發(fā)在段忌塵頭上,倒也是他師父的風(fēng)格。 邵凡安自個兒唔了一聲,緊跟著又找補了一句:“我?guī)煾妇湍莻€脾氣?!?/br> 段忌塵站在原地,垂著眼睛看著自己鞋尖兒,看了好一會兒,才挺起腰來,又把兩只手背到了身后,抿了抿嘴,道:“你……你感覺如何?” “挺好,好多了?!鄙鄯舶矊嵲拰嵳f,他坐得太久了,這會兒索性站起身,低頭拍了拍自己大腿根兒,又道,“這兩天能下床了,走動不成問題。”他確實恢復(fù)得很好,畢竟年輕,身體底子也好,每睡醒一覺,都能覺出身上更輕松一些。他想了一想,還吊兒郎當?shù)匮a充道:“就是藥苦了點?!?/br> 段忌塵抬頭往里屋瞥了一眼,腳底下往前挪了兩小步,道:“那便好?!彼撝?,眼睛看了看地,又看了看黑黢黢的里屋,繼續(xù)道,“你既能行動,那、那天亮之后你便隨我回去吧,我……我院子那邊……小柳把你房間收拾出來了?!彼nD了片刻,又飛快地道,“小柳可以煎藥,也能照顧你?!?/br> 一聽到小柳,邵凡安想起那個有日子沒見的乖巧少年,立刻微微笑了一下,嘴上還是道:“怎么好勞煩人家?!?/br> 段忌塵背著手又往前搓了兩步:“這有什么勞煩的?!彼櫫税櫭?,“再者說了,你住這里便不會給沈……給別人添麻煩了嗎?你又不能一直住這兒,我……”他在里外屋相隔的門框這里停了下來,咬了咬下唇,又道,“你……你的功體……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這下邵凡安沒能立刻接話。 屋里安靜了半晌。 段忌塵的手在背后背不住了,便分別垂在了身體兩側(cè)。指尖兒微微有些發(fā)顫,他用力攥了下手心兒,這時才聽到邵凡安的聲音傳起來。 邵凡安語速很慢地道:“沈青陽的師父,江湖人稱活仙人的杜前輩都治不好我,你哪兒來的信心呢。” 段忌塵狠狠一皺眉:“我有師父,我?guī)煾高@么厲害,他一定有辦法能醫(yī)治你,還有我小師父……如果尋常的治療手法不管用,我一定可以找到其他的法子……”他緊緊攥著拳,“我爹和藥谷的老前輩也有交情,我……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就帶你去藥谷。世間這么大,總能找到解決的方法,一日找不到那就找一月,一月不成那便一年。反、反正你無論如何也要隨我在一起,不管要去哪里求醫(yī),我、我陪著你便是。”他越說越急,隱隱又有些磕巴,“如果、如果你在重華里住膩了,想回青霄山,我……每年也可以陪你回去住上幾日。”他說著說著又想起了什么,緊跟著又朝里屋跨了一步,“不然你現(xiàn)在就跟我回去吧,你的房間已經(jīng)收拾妥當了,萬一你蠱毒發(fā)作了,我——” “段忌塵?!鄙鄯舶脖е觳部吭诶镂莸拈T柱旁,把他的話打斷了,“我功體盡失,不是你的錯,你不必愧疚?!?/br> 邵凡安站在門框里,段忌塵站在門框外,兩人相隔不過三尺遠,卻是恰好站在了房間的陰影處,依然誰都看不清誰的臉。 “不是你的錯,你盡力了,你同時救不下兩個人。我被蘇綺生算計,傷在他手下,是我武藝不精,當初丁小語也是被我?guī)Щ貋淼摹艺J栽了?!鄙鄯舶猜卣f,“我的功體能不能恢復(fù),恢復(fù)成什么樣,都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不必背負這個責(zé)任。” “而且……也不用再擔心蠱毒的事兒了。”話說多了還是會有點累,他換了個姿勢,重新靠在門柱上,再長舒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道,“段忌塵,情蠱解了?!?/br> 白日里,沈青陽對他說:“你在被掌風(fēng)擊中時,有什么東西幫你擋了一下,就在你的小腹的位置。” 就這一句話,邵凡安似是聽懂了,又似是沒聽懂,他側(cè)眼看向沈青陽,心里慢跳了一拍。 沈青陽對他道:“邵凡安,蠱蟲沒了,你身上的蠱術(shù)解了?!?/br> 情蠱解了。 那一瞬之間,仿佛壓在心頭的那座遮云蔽日的大山憑空消失了,邵凡安終得解脫。 “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因禍得福吧,蘇綺生的化靈掌,不單單化了功體……還把我肚子里的蠱蟲融掉了?!鄙鄯舶残闹胁幻饪酀l也想不到,號稱無解的情蠱,最終解蠱的代價竟然會是功力盡失,可他又覺得釋然,“段忌塵,你我日后再也不必綁在一起了?!?/br> 段忌塵徹底呆在原地,再開口時,聲音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顫抖:“不可能!怎么、怎么會……可我、我還是——” 他一副語無倫次的樣子,邵凡安在他對面站著,突然跨進一步,和他靠得極近,臉幾乎貼上臉,然后側(cè)過身,在他頸邊輕輕嗅了一下。 段忌塵身上那個熟悉的熏香味道他還能聞見,很香,但是他不會再一聞到這個氣味就臉紅心跳了。 他輕輕說:“你看?!?/br> 這一聲差不多算是貼著段忌塵的耳根兒說的,說完他就把腰直了起來,往后退回了原位。 段忌塵一下子抬手捂住那只耳朵,驚慌失措地看著邵凡安。 邵凡安道:“你看,今日是第七日了,我和你靠得這樣近,身體也不會變得異常了,段忌塵,情蠱是真的解——” 他話未說完,段忌塵忽然轉(zhuǎn)頭就跑。 邵凡安愣了一愣,下意識跟了出去。 等他走到外屋,屋里早空空蕩蕩的沒人了,段忌塵明顯是翻窗走的,走得匆忙,那半扇窗戶沒關(guān)嚴,窗扇還在吱吱呀呀地晃。 邵凡安想說的話其實沒說完呢,但也無所謂了,最該交代的事情他都交代完了,其余的也不太重要,就這樣吧。 也不知怎么的,他倏地想起來,他頭一次毒發(fā)時,段忌塵似乎就是翻窗來找的他。 翻窗來,翻窗走。 那時如此,現(xiàn)在亦如此。 他覺得好笑,便閉了閉眼,露出一個疲倦又釋然的淺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