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總愛笑的周從，這會兒卻有點(diǎn)要哭了?！?/h1>
禮物。 豆豆送了巴掌大小的手作玩偶，照著徐傳傳做的，關(guān)節(jié)靈活十分精巧，我們一張桌輪流把玩，從頭傳到尾。 不出意外山雞又送了豆豆鞋，全是鉚釘，看著就貴，也很惡俗。徐傳傳收下后立馬低價掛了二手網(wǎng)站，把山雞氣嗷嗷的。 我將買菜包呈交，串兒很滿意。 很快嗨起來。 ? 不知道誰帶了個迪斯科舞球，把亮堂的吃飯地兒照得跟黃賭毒現(xiàn)場似的，一堆人栽倒在一塊笑鬧。我拿塑料刀切蛋糕，下手時全桌人噓，罵我手殘。隔壁有人看不下去，把盤子刀叉接過，他來。 不知道周從啥時候到的。 我靜靜看他切蛋糕，穩(wěn)極。 周從橫撇豎捺分蛋糕，接到的人都笑瞇瞇說謝謝，對他很客氣。 豆豆嗜甜，埋頭苦吃，弄得鼻頭都是，徐傳傳給她遞紙。我還在發(fā)懵，恍惚里視線一蒙，臉被奶油糊了。 我平淡地捋了一把，追著山雞開始暴揍。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腿短跑不動，被我摁在地上慘叫，笑得咯咯打嗝。我作惡作得收斂，松松抵著他，把奶油全抹他身上去，鬼使神差問了句。 “山雞，要是咱倆絕交你會有啥感覺？” 山雞一頭紅毛原本還彈上彈下，聽了這話也不抖了，被打鎮(zhèn)定劑似的安靜下來。 “你，你先放我起來。” 山雞偶爾正經(jīng)一次，我很珍惜，放他自由。他面色沉穩(wěn)如鐘，直視我。我倆盤腿對坐，互傳內(nèi)功似的。 山雞撓頭：“我剛剛那樣你生氣了？” “沒啊?！?/br> 他松了口氣，大力抽我：“那你他媽說那么嚇人的話干什么？” “嚇人嗎？” “反正不像你?！?/br> 我問話不過腦子，卻不是沒道理。我和山雞，和周從，平日都是嘻嘻哈哈相處，一樣，所以我問山雞，想從他那兒獲取點(diǎn)見解，得個心安。 畢竟被有點(diǎn)在意的人討厭，絕交，肯定不是啥開心的事對吧。 “我就問問，好奇，萬一哪天絕交了呢。” 山雞差點(diǎn)沒打爆我頭，“想都不要想，你這輩子是擺脫不了我的?！?/br> 好吧，看來不奇怪。 誰失去朋友，被朋友討厭會不傷心？正常。我和周從干都干過了，不是朋友也是炮友，好歹沾個“友”字。 我輕松很多：“呵，賤貨?！?/br> “呵，婊子?！?/br> 我們哥倆好摟著回餐桌。 ……還不如不回來。 ? 誰能想到我和山雞促膝談心恰好躲了風(fēng)頭，桌上人全瘋了，堆戰(zhàn)壕一樣拉戰(zhàn)線，蛋糕手榴彈一樣飛來飛去，戰(zhàn)況之慘烈。無人不沾那一抹溫柔。 主角徐傳傳走位風(fēng)sao，身后一溜人追著。豆豆是小女生，討厭粗魯?shù)亩窢?，提前說好不加入。剩一個光鮮亮麗的周從，他和多數(shù)人不熟，沒人好意思鬧他。 一堆人甩蛋糕打得正歡，忘了回?fù)?jù)點(diǎn)，我得了閑先坐下吃兩口。 面前擺了一只形狀優(yōu)美的小三角蛋糕，綴兩只草莓，頭對頭靠在一起。比誰的都大，比誰的都漂亮。 周從切的。 我下叉，松軟夾層在無聲攤開，流出粘稠的草莓果醬。我去嘗，酸酸甜甜的。 ? 所有人都在鬧騰，嘈雜的背景音里襯得我們像一部單獨(dú)的默片。 周從看手機(jī)，話卻是對著我說：“你今晚話不多。” 我想回他，但心里下了開口就會輸?shù)陌凳?，沒有說話。我把草莓吃進(jìn)嘴里，碎掉的同時帶來鮮甜。 周從把視線轉(zhuǎn)到我身上，“徐傳傳過生日你不該是最熱鬧的？咋回事啊讓讓?！?/br> 他叫我讓讓像喚小狗，我卻哈巴著過去了。 “你好煩啊。” 周從笑：“就煩。” 我覺得他才奇怪。 ? 混亂的彩光散落在所有人肩頭，偏偏撇出一道，在周從臉上覆一層紅。我一看，他面前杯子空了。哦，喝酒了。 原來不是光，是他喝多了，臉燒起來了。紅人發(fā)紅光呢，該。 周從突然來一句：“你給徐傳傳送了什么？” “反正比你的貴。” “那你說我送了什么？” 我說不出，我哪兒知道。 周從醉醉的：“我送了一個帽子?！?/br> “綠色的？” 他失笑：“你討打?！?/br> “我送的包。” 我倆面面相覷一會兒，停止了這個話題。確實(shí)很像小學(xué)生攀比。 半晌后我意識到，周從是不是在和我找話說？ 可他干嘛這樣呢。我心里有些悶，也開始灌酒。 ? 山雞抓了兩把奶油滾入混戰(zhàn)，桌上僅存我與周從，我和他碎碎說著話。 他又喝了會兒，惹我：“你怎么都不去我家那邊了，好久不見你……哦，你和你床伴散了?！?/br> “你怎么老想我過去，是不是想我？”我沒好氣。 周從不說是或不是，笑笑：“我沒病，我比你床伴干凈。” 說這種糊里糊涂攪不清的話干什么，你倒是來應(yīng)聘啊。 我興許上了酒勁，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心臟得很?！?/br> 周從好似酒醒，和我碰杯，“真巧，你也不干凈?！?/br> ? 我不明白周從為什么要來，人生地不熟，我是他唯一說得上話的，但我今天很善良，不想和他吵架。 我便氣餒地看他喝酒。 “你會不會覺得無聊？”我故作不經(jīng)意，“話說你和徐傳傳玩得不錯？” “還行。” “你不是被她打過嗎？” 周從咦了一聲，想了想，慢吞吞地說：“嗯，不打不相識?！?/br> 周從說他喜歡交朋友。 放你媽的屁，禮物都不送我。我可不和你處了啊。 ? 我想借酒消愁，結(jié)果我的愁就在旁邊，不識好歹賴著。 我悶悶喝酒，被嗆得咳嗽。 cao，太辣了也。 ? 因?yàn)槭羌兞奶欤旌５厥裁炊颊f，我倆又在醉頭上，口無遮攔，順koujiao流了下彼此喜歡的類型。 這不奇怪，同是純0，我們需要互相了解競爭對手的喜好，從而劃分勢力范圍，避免不必要的摩擦。 我先說我的，我喜歡龍精虎猛帥氣溫柔的猛1，聲音好聽加分。我喜好很平常，普通小0罷了。 周從這種高級sao0就比較特別了。他標(biāo)準(zhǔn)是好玩的人，這也太虛了。 我啐他，好玩兒有意思的人在床上得勁嗎？ 周從細(xì)瞇著眼：“得勁?！?/br> 我說：“山雞挺好玩的。” 周從嗆住了，只得多說點(diǎn)兒，“臉也得好看。” 這就把我們雞雞排除出去了。 “唉……”周從輕聲續(xù)上，不肯放過，語氣攥著每個字，說一個字漏一顆沙，說一點(diǎn)少一點(diǎn)。 “遇到這樣的，就太喜歡了，喜歡不過來……這樣的人很難有。”他低著頭說。 多舍不得。 ? 我少見他如此評價一類人，也許是一個。 突然不敢問下去了，怕是圈套。 ? 周從扶著腦袋，好像真暈了頭，聊起別的：“喜歡的也說了，那說說討厭的？” 看，可不又借題發(fā)揮了么。 周從討厭我這種英俊睿智善解人意的好青年，禮物都不送我，別人都給就我沒有，他就是想氣我。這就是圈套。 我先下手為強(qiáng)：“我討厭特別sao的，喜歡勾引別人的，嘴巴特別損的，喜歡氣我的?！?/br> “誰呀，好壞。”他喝多了。 你說誰。 ? 我倆面前的杯子，在聊天的間隙里空了又滿，滿了又空，我和周從喝了很多，像回到以前。那時候我們是朋友，喝酒聊天，上床后才翻臉。 我說完煩死了，一點(diǎn)不解氣，像被打了一通那樣暈。 “那你討厭啥……”我碰了碰他。 周從微醺，像只杯子似的被敲出清脆一聲。 他定了定神，點(diǎn)了一根煙，不能更醉。 ? “我沒有很討厭的，”周從這會兒是醉得滿滿，說話想事兒都慢下來，“如果真要去討厭的話，那一定是我……” 他又開始想，想老半天。 “是，是我不夠好。”周從一字一頓說完了這句話。 我沉默了。 我那一涉及周從就格外敏感的，總在密切關(guān)注他的神經(jīng)立了起來。直覺告訴我，周從在這里也是說的一個人，特指。 他在這里感情濃烈多了。有愛有恨，有些拿著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樣的周從好可憐，我卻好他媽心動。 其實(shí)比起喜歡，我想做這個更能攪動他的人，想讓他為我震動，不安，牽腸掛肚，可我并不想看這個頹喪挫敗的他。 周從多牛逼啊，他怎么還示弱起來了，他怎么還有這種樣子？只有我看過這幅樣子的他嗎？ 我嗓子有點(diǎn)哽，我說周從你干嘛這樣講啊，你有啥想討厭的又討厭不起來的人嗎？ 求你別這樣了，笑一笑吧，你平時不是老笑嗎。 周從趴著，如我的愿，哈哈笑了兩聲。 他在臂彎里轉(zhuǎn)過半邊臉，眼睛異常有神，答非所問：“讓讓，我總是很羨慕你?！?/br> ? 我和周從插科打諢慣了，兩人較量來較量去都是占的嘴皮子便宜，永遠(yuǎn)游離在表面。我沒聽周從陳述過他的感受。 高興，難過，疲憊，他不會說。周從太會裝了。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話。 我心里有點(diǎn)酸軟，試探著問：“羨慕什么？” 他不肯說，蚌一樣繃著嘴。 總愛笑的周從，這會兒卻有點(diǎn)要哭了。 可不能讓他哭。 我去摸他的臉，去暫停那可能一落下就叫我心碎的眼淚。 ? “你家，還有你的朋友，”周從醉得話都說不齊全了，“都好好啊，我羨慕你，羨慕他們。” 他亂七八糟說起話。 他說，于小讓，我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 我不和周從生氣了，不想在乎那勞什子禮物，也不想管他要不要我。此時此刻，我只想牢牢抱緊他，因?yàn)樗雌饋砗芟腚x開的樣子。 ? 周從真的醉了，絮絮叨叨說著。少見周從這么多話，我既慶幸又傷心，想知道又想走開。 周從有個更能傷害他的人，他原來不這樣，他原來是為這個人荒唐。 我在他的廢話連篇里，啼笑皆非地抱住了他，像抓住海水里的浮木，其實(shí)他不需要，這一抱是要救我。 我說起第一次被他坑了時的話，情景重現(xiàn)，但這次心境完全不同。我想要他別難過了。 “那你要不要成為我的家人？” 別羨慕了，我的所有都愿意和你共享。 周從在我懷里，像一堆潮濕的即將熄滅的篝火，回溫了，又安安靜靜地燃起來。 ? 我倆抱著一問一答。 周從問，以后你爸媽也是我爸媽，你朋友也是我朋友？ 是的，徐傳傳就是這樣的，她還老搶我的。 “可以養(yǎng)花，放很多書？” 可以。 周從開心起來，但有點(diǎn)小小的怕，半掀著眼看我，好像要求求我：“以后可以養(yǎng)貓嗎？” 可以。 ? “那這次我要全部收好了，不要再被他燒掉了?！敝軓恼f。 ? 我又哭了，替他哭，哭得很徹底。不怪我，酒精上頭。 我借著酒勁哭了會兒，淚眼朦朧里見周從拿個小酒杯在我下巴頦候著。 “干嘛？” “我接點(diǎn)，看你能哭多少?！?/br> 你怎么還有心情逗我？ 這回我不生氣，哭哭啼啼舉杯，打嗝：“喝！” 為天堂的小貓咪而喝。 周從：“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