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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二人步入淡水鎮(zhèn),祁越便先一步發(fā)覺異常之處。 他問沈知晗:“師尊,其他地方也似淡水鎮(zhèn)這般鬼氣深重嗎?” “不……這并不是正常情況。” “我去的地方不如師尊多,但如此濃烈鬼氣,倒是第一次見?!?/br> “小越?!鄙蛑隙诘溃骸氨P踞在淡水鎮(zhèn)的鬼怪雖算不上道行高深,但行事作風(fēng)窮兇極惡,嗜殺成性,千萬小心?!?/br> 祁越比劃著從鎮(zhèn)上鐵匠鋪新打那柄鐵劍,笑著道:“師尊不必?fù)?dān)心,我知他水平深淺遠(yuǎn)不如你我,也就嚇嚇這些普通百姓——就這樣的小鬼,也敢出來害人?!?/br> 行至劉家附近,周邊居民早就因?yàn)閯⒓页龅氖露苤患?,方圓幾十米竟無一人敢經(jīng)過。愈靠近劉家,煞氣愈發(fā)濃重,雖見不到實(shí)體,卻好似一股黑霧將這處屋所緊緊包裹,悶得人喘不上氣。祁越揮劍,霎時斬開一道清明,壓迫感也隨之消逝,隨后大大方方地走進(jìn)這如同死地一般的宅院。 宅院植被被這煞氣影響皆枯黃凋零,四周處處貼滿朱砂黃符,門框與墻角灑滿黑狗血,對鬼怪造不成任何傷害,反倒讓院子看起來更詭異可怖。 空氣中漂浮著如婦人所說的酸腐味與狗血,柚葉水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祁越抬起腳,鞋底黏黏糊糊沾上狗血,似踩在洼地濕漉泥土。 正廳見不到人影,走過幾道潑了黑狗血緊鎖的房門,終于走到唯一一處似有活人氣息門前,沈知晗阻止了祁越推門動作,伸手輕輕叩了叩門。 門內(nèi)毫無反應(yīng),沈知晗推開門,見一女子懷抱不足歲嬰兒,神情恍惚,嘴里諳諳呢喃,師徒二人到她面前,才如同人偶般僵硬地將頭扭至來人所在方向,身軀抱著嬰孩上下?lián)u晃。 “師尊,她……” “是在此地待久被傷了神智,無妨?!鄙蛑舷蚺幽钊ブ浞ǎ肷?,女子如夢初醒,一醒神看向懷里昏迷嬰孩,驚覺屋內(nèi)多了人,更是渾身發(fā)抖,抱緊了嬰孩縮在床榻里側(cè)。 祁越俯身湊近女子,女人臉色蒼白,不敢與他對視,眼底盈出眼淚,喃喃道:“放過我孩子……放過我孩子……求求你們……” 祁越笑道:“不是你請我們來的嗎?” 女人緩緩抬頭,臉上一片迷惘。 見來人似乎并無惡意,肩膀才不再哆嗦,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向二人。 “看來長時間待在這兒,連記憶都受了損?!逼钤綄ι蛑险f話,眼神卻上下將女人梭巡一通,停留在懷里青黑臉色嬰孩上,“別擔(dān)心,我們來是為了解你之困,救你孩兒的?!?/br> “你們……你們?!迸勇曇暨煅?,倒也不在乎來人是誰,聽聞能有法子解救,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匆忙下榻跪坐在地,向著二人不??念^,“求大師救救我孩子,我愿當(dāng)牛做馬報答。” 她不留力氣將頭嗑在地上,發(fā)出一聲一聲沉悶撞擊,甚至將額角撞出了血,沈知晗將人扶起:“夫人不必如此,你且坐下,與我說一說這具體因由?!?/br> 劉夫人趕緊道:“好,好?!彼炱鹕?,祁越看她跪地之時就已自然而然坐上椅位,懷中抱著柄簡陋鐵劍,甚至抽空給自己倒了杯茶,到嘴邊覺茶水涼,又將茶杯放回桌上。 “我問你——劉家可有得罪什么人?” 劉夫人搖頭:“劉家待人一向親善,從未聽過有什么仇人?!?/br> “據(jù)我所知,劉家經(jīng)營著一間布坊,這期間是否與人鬧過不愉快?或是經(jīng)營太好惹來競爭對手仇視?” “不不,沒有的?!眲⒎蛉思泵忉?,“我們家的布料價格便宜,質(zhì)量也不差,鄰里街坊都來照顧生意,但是論經(jīng)營收入也只夠勉強(qiáng)養(yǎng)活一家人。大家同在鎮(zhèn)上相處和睦,也斷然不會有惡意競爭一說?!?/br> “這就奇怪了,既不是仇家,也不是競爭對手?!逼钤酱曛乔啻尚”K思考,轉(zhuǎn)頭望向旁側(cè)一直未曾言語的沈知晗,“師尊,你怎么看?” “下定論為時過早?!鄙蛑险f道:“劉家人的尸身還在嗎?” 提到其他人,劉夫人的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嘴唇發(fā)著顫,似乎不愿回想那時情景,半晌,才斷斷續(xù)續(xù)道:“在……在的,老太爺和大公子的已經(jīng)火化了,我夫君的,還在屋里?!?/br> 祁越一躍跳下凳子,起了興致。 劉夫人將二人帶至屋門前,他們來時曾經(jīng)過此處,也是腐臭味最濃之處。 祁越腳下的黑狗血結(jié)了塊,厚厚實(shí)實(shí),踩上時如同冬日的冰面裂縫,他推開門,數(shù)幾十只小飛蟲迅速往外鉆出,濃烈的酸腐味混著血腥味泔水味刺入鼻腔。劉夫人早已退開十米遠(yuǎn),仍被這味道逼得彎腰干嘔。 二少爺躺在床榻,身上蓋著薄薄的被褥,祁越劍柄挑開被褥,下一秒便皺緊眉頭,一股惡心之意油然而生——床上的人彘皮rou早已被一團(tuán)團(tuán)爬行蠕動的蛆腐蟲啃噬,兩塊rou體中間被挖出小洞,數(shù)百只白色蛆蟲從中鉆進(jìn)鉆出,蟲子張開嘴,尖齒撕扯下一塊發(fā)腐血rou。 他全身有無數(shù)個這樣的洞,整個人被層層疊疊堆積的蛆覆蓋,像是一團(tuán)不停小幅度移動的白棉花。 祁越看了兩眼便受不了扭頭離開,沈知晗仍站在床前,借了祁越的劍取他身上一塊rou,劍上rou塊帶著幾只蠕蟲爬行。隔著老遠(yuǎn)祁越惱道:“師尊,這把劍我可不要再用了。” 沈知晗向劍上施了道術(shù)法,片刻后出屋,將劍遞還祁越。 “我不要了。”祁越抱怨,“師尊再給我打把新的?!?/br> 沈知晗笑他小孩子心性,有了把新劍就當(dāng)做不得玷污的寶貝,“你明知我囊中羞澀,若是這樣便嫌棄,之后若是劍沾上血,豈不是數(shù)十把也不夠你用的?!?/br> “這不一樣!”祁越憤憤咬牙,見劍上確實(shí)不再留有臟污,不情不愿地接了劍,握在手里揮動,似要將剛剛那些令人作嘔地事物忘卻。 劉夫人見狀,試探問道:“先生,查出原因了嗎?” 沈知晗看向自己手心,那是從劉二少爺身上取的一滴血,匯成水珠樣,輕飄飄浮蕩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