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醒來35

    沈辭彥醒的時候看到小花在一旁，渾身的疲軟和酸痛讓他腦子清醒了。

    小花立馬就過去看他，“彥哥，喝點水，別亂動?！毙』ńo他端了杯水，扶起他喂到他嘴邊。

    沈辭彥低頭喝了點，又大口喝了起來，整整一杯水喝完了才滿足。

    “還要嗎？彥哥?！毙』ò阉畔铝?。

    沈辭彥搖搖頭，又活下來了，真是死也死不了，活也活得不好，非要讓他嚇一頓才行。

    這日子真的沒盼頭。

    讓他快瘋了。

    “彥哥，還好嗎？”小花拿紙給他擦了擦自動流出來的眼淚，沈辭彥后腦勺流了血，脖子劃開了一道小口子，不算很嚴(yán)重。又裹著濕衣服吹了十幾分鐘的寒風(fēng)，感冒發(fā)燒了。

    “嗯?！鄙蜣o彥閉上了眼睛，緩了緩。

    “彥哥，警察要是問起你們的關(guān)系，你就按照我的朋友來說，你是我的朋友，就是按照你對罪犯說的，是同學(xué)的女朋友的哥哥，也算是還債資助，至于賣，賣身，嗯賣身是你編的，跟那個罪犯比慘打亂他的節(jié)奏，這次來就是為了感謝北澤的資助。”

    “知道了?！鄙蜣o彥抬手捂住了眼睛，一刻不得消停。

    “就按照你跟罪犯的說，你自己斟酌，還記得是怎么說的嗎？彥哥。”小花擔(dān)心沈辭彥忘記了，對不上供詞。

    “記得。”沈辭彥嘆了一口氣，“我手機呢？”

    “被砸碎了，我給你買了新的，已經(jīng)辦好卡了。”小花把手機給了沈辭彥。

    沈辭彥點開手機，“錄完筆錄就可以走了，是嗎？”

    “是。”

    “沒有媒體吧，你們應(yīng)該可以處理好。”沈辭彥看著軟件的界面。

    “我們會處理，彥哥，你放心?！?/br>
    “帶我去警局吧?！鄙蜣o彥關(guān)了手機。

    “彥哥再睡會兒，明天再去吧，我去給你買飯。”花崇就起身出了門。

    沈辭彥在安靜的房間里閉上了眼睛無聲流淚，不安、害怕、惡心充斥著他的身體。那張臉，那種氣味，那把刀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里，讓他身體控制不住發(fā)抖戰(zhàn)栗，反胃難受。

    沈辭彥下午做了筆錄。

    半夜，

    張景陽進(jìn)門的時候看到沈辭彥埋在被子里蜷縮成一團(tuán)，一點縫隙都不給自己。

    沈辭彥要回去，好像已經(jīng)訂了機票，一點都沒有過問過他，一句責(zé)備，關(guān)心，提問都沒有。

    張景陽走到他床邊，碰那團(tuán)被子。

    “??！”沈辭彥嚇了一跳，顫著聲音叫了一聲，出了被窩，手里握著一把水果刀，眼里驚慌失措，渾身哆嗦。

    張景陽伸手要拿下了他的刀，沈辭彥卻緊緊握住，張景陽只好握住了他的手，聲音溫柔，“別怕?！?/br>
    沈辭彥咬了一下唇，牙關(guān)都在發(fā)抖，緊緊克制著不讓牙齒上下碰撞發(fā)出透露自己情緒的聲音。

    張景陽輕手輕腳上床躺在他身邊，把惶恐的人摟緊懷里，“別怕，乖點?！闭f著慢慢拿下了他的刀放在他身后的床頭柜上。

    沈辭彥觸碰到溫?zé)岬纳碥|，雙眼忍不住含了眼淚，什么倒霉事兒都被他碰上了，真他媽的倒霉死了。

    “沈辭彥，”張景陽把他抱在懷里，裹緊了被子，“對不起。”

    沈辭彥咬牙，眼里水汽越來越多，張景陽仇人還真不少，為什么要找上他！他只是個陪張景陽睡覺的。

    “寶貝，對不起。”張景陽低頭親了親沈辭彥的頭發(fā)，上面仍然殘留著一點汽油的味道。這次的事情刻在了沈辭彥心里，就像這股難聞的氣味久久無法消散。

    沈辭彥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溫?zé)岬囊后w。他受不了，他以為大不了就是被拍到，被炒作，這是最惡劣的了，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生死。

    “我們散了吧?！?/br>
    幾個字在空蕩安靜的房間里飄蕩，久久無法散去。

    張景陽怔住，接著立馬抱緊了懷里瘦小的身軀，埋頭到他的肩窩里沒有說話，無法相信沈辭彥要離開他，那一瞬間他體會到了什么是患得患失，接著是痛苦難受。

    沈辭彥難受得不得了，眼淚止不住地流，張景陽的溫柔不是白拿的，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活不了這么精彩的人生，他只是個在實驗室里只會做實驗寫文章的學(xué)生而已。

    “沈辭彥，對不起?！睆埦瓣枑灺暎劬Πl(fā)紅，想不到沈辭彥要離開他，他以為沈辭彥會怪他，埋怨他，呵斥他，沒想到是遠(yuǎn)離他，逃避他，放棄他。

    “讓我回去吧，不要再見了?！鄙蜣o彥吸了吸鼻子，眼淚不斷，沾濕了張景陽的衣服。

    張景陽難受得收緊了手臂，把瘦小的人揉進(jìn)懷里，心臟皺縮起來，干癟易碎，就像被烈日曬得脫水。

    沈辭彥埋進(jìn)張景陽的懷里只是無聲流淚，張景陽的氣息竄到他的鼻子里，此刻沒有安撫，只有危險。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

    “沈辭彥，還疼嗎？”張景陽看到沈辭彥頭上包的紗布，脖子上也纏了一圈，心里泛起痛楚，沈辭彥什么都不會，打架就更不可能了，沒有自衛(wèi)能力，也沒有武器，被人綁架，肯定嚇壞了，最后直接放棄了求生。

    “不?！鄙蜣o彥啞聲，他只想拒絕這個人，無論是哪一方面。實際上很痛，他感覺腦瓜子都沒了，后腦勺還鼓包起來，脖子上的劃痕一陣火辣辣的，不敢抬頭亂動。

    “對不起。”張景陽聽著沈辭彥的哭腔，不敢看那張面對他只有驚恐慌張的臉，沈辭彥沒有怕過他，現(xiàn)在卻在恐懼他，渴望逃離他。

    “不要再見了，北澤?！鄙蜣o彥忍痛說著，不知道是心痛還是頭痛。他是很不安，這個人也在安撫他，但是他也知道張景陽就是給他帶來不安的人。

    張景陽身形僵硬，被這幾個字戳爛了心臟，原來這才是沈辭彥的決絕，不會聽他的解釋，不會過問他的因由，也不會糾結(jié)他們的一切。無論是甜蜜還是驚慌，所有的所有都一把扔掉，毫無保留，一點都不憐惜留情。

    “寶貝，不要走?！睆埦瓣柭曇敉纯?，眼里陰沉，不知道是因為沈辭彥對他的無情還是為沈辭彥的遭遇。

    “不用這樣叫?！鄙蜣o彥聽著這幾個字刺耳，他的心臟在酥麻的同時泛著疼痛，胸腔里止不住的痛意酸楚泛濫成災(zāi)，麻痹了他的四肢。他身體的痛苦和心里的恐懼告訴他不能再為這幾個字神魂顛倒。

    他每次都想嘗試著享受一份感情的時候，總是會有意料之外的‘驚喜’等著他，把他扔回殘忍的現(xiàn)實，他得不到別人的庇護(hù)和關(guān)愛。

    也許他根本就不適合接觸這種類型的感情，也許他應(yīng)該改變，試試男性大眾的生活，不尋求別人的關(guān)心和保護(hù)，而是學(xué)會憐惜別人，關(guān)心一個讓他想要保護(hù)的女生，這樣才是對的，才是普遍，才會穩(wěn)妥。

    以往的享受生活的論調(diào)徹底被殘酷的現(xiàn)實打敗，他不會有任何的享受，他秉持這樣的理念把自己卷入了雌性的困境：等待救贖和投喂。

    張景陽抱著瘦弱的沈辭彥，咬牙隱忍他的裁決，沈辭彥和他甜蜜過，他們之間曖昧過，沈辭彥一聲一聲軟軟地叫著他的名字，讓他為了他心跳加速。

    他抱著沈辭彥親吻過，安撫過，可是沈辭彥現(xiàn)在完全不需要，在他懷里依舊說著殘忍不堪的話語，讓他體會到了什么是心臟撕裂的痛感，肌rou酸麻緊繃的失控，胸腔就像彌漫無盡的硝煙，讓他呼吸困難，最終，是讓他腦子里溢滿了孤獨寂寞，悔恨交加。

    沈辭彥不想待在張景陽身邊了，他跨不出實驗室的圈子，邁出了一步就證明他會死，一次又一次。

    張景陽眼眶逐漸泛紅，深吸了一口氣憋回了有可能出現(xiàn)的眼淚，似乎是做出了妥協(xié)和決定，“沈辭彥，我放你回去?！?/br>
    “嗯。”沈辭彥不知道這個答案滿不滿意，他想逃離，不想再糾結(jié)那一絲絲鉆心的痛意。

    “快睡吧，養(yǎng)好了再回去，你也不想你的朋友看到你這幅樣子?！睆埦瓣柋Ьo了他擠進(jìn)被窩里，親吻他的額頭。

    沈辭彥躲開了他的吻，心臟難受到窒息，還是立馬開口拒絕，“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去。”

    “快睡吧。”張景陽沒有多說，只抱緊了他。

    沈辭彥閉著眼睛，被迫靠在張景陽的懷里，他太緊張了，又害怕，溫暖的懷抱讓他沒一會兒就放松了身體軟在張景陽的手里。

    張景陽親了親沈辭彥的頭，大掌在瘦小的脊背上輕輕撫摸，剛剛沈辭彥一直在微微發(fā)抖，現(xiàn)在才安靜下來。明明沒有推開他，很需要他，很害怕，嘴里卻還是說著要絕情斷別的話。

    沈辭彥不是冷靜譏諷的時候可怕，是顫著聲音說那些話的時候最讓他害怕，讓他無措，讓他驚慌。

    張景陽微微退開看到沈辭彥安靜的睡臉，睫毛還掛著淚花，眉頭也皺著，張景陽低頭吻上他的眉心，輕輕蹭動。

    沈辭彥不安地微微抓緊了他的衣服。

    張景陽握住他的手放在腰上，親吻他的頭發(fā)，萬分疼惜。

    “等我，沈辭彥?！?/br>
    沈辭彥第二天醒的時候，張景陽已經(jīng)走了，看著空蕩的房間沈辭彥呼吸難受，他沒有辦法再將自己安慰過去，他害怕了，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一次又一次對他心理的壓迫和摧殘。

    死亡只是一瞬間，它帶來的恐懼是一生的。

    劫后重生不一定有欣喜，因為它一次又一次碾磨人的希望，再透出一絲縫隙讓人以為是光明，實際上是命運在玩弄無知的人群。

    沈辭彥讓花崇把酒店的東西給他收拾好放進(jìn)行李箱送到醫(yī)院，花崇安排了人接送他，把行李給他送到了醫(yī)院。

    沈辭彥下午就到了機場，回了京城。

    沒有回頭望過一眼。

    張景陽跟著沈辭彥，看到他進(jìn)了機場，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十分麻利迅速地檢票進(jìn)站，仿佛在逃離一個吃人的魔窟。

    沈辭彥在李佳航面前甚至都沒想過會有人來救他，沒有想過他張景陽會來找他，短短的掙扎以后就起了求死的心。

    他那樣孤單的人該有多害怕，多絕望才會這樣選擇。

    張景陽點了支煙，頹靡地吐了一口長長的煙霧，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心中的感覺，沈辭彥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依靠他，但是沈辭彥就是害怕也不會找他安慰，不會尋求他的幫助，他就像沈辭彥拋棄的一顆石子，無關(guān)緊要，無足輕重，結(jié)論大概就是他于沈辭彥而言無所謂。

    沈辭彥回了學(xué)校的寢室，確定好是鎖了門就一頭栽倒在床上，安靜的房間里十分寂寥。果然感情碰不得，他的生命只有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