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一:山神像】 五 嗯咱要變得很聰明很強大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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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松山房內(nèi),堂上的老先生搖頭晃腦地講解著新的禱詞,而坐在正中間的江驟腦袋抵在自己的手臂上,昏昏欲睡。 江驟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真的太困了,現(xiàn)在能控制自己不立刻睡著,完全依靠著“他要做任務”這個強烈的念頭撐下來。 從凌晨到日上三竿,顧憂不知道為什么情緒高昂、極度興奮,一刻不歇地抱著、哄著江驟zuoai。時不時江驟還要聽從他的指示,要么四肢發(fā)軟地在顧憂的身邊或者身上爬來爬去,要么咬著顧憂的衣衫或者腰帶和他玩拔河。 最后,江驟汪汪叫得嗓子都啞了,才被送了回來?,F(xiàn)在江驟的腦子都是顧憂說“真乖”、“乖寶貝”的聲音。江驟還隱隱慶幸這個游戲世界里顧憂拿不出什么毛絨耳朵、尾巴之類的,否則不知道顧憂還要玩多瘋。 課間休息的時候,江驟實在有些受不了了,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卻掐到了顧憂親咬過的地方。一時新痛疊舊傷,他低低地吸了一口氣壓住了痛吟。 “江驟,你昨晚上去做了什么?”王景章問。 之前江驟沒有來吃早飯,他們都以為江驟已經(jīng)死了。但沒想到的是到了聽松書房,玩家們卻發(fā)現(xiàn)江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雖然有些精神不濟,但是的確好好地活著。 江驟抬起頭,發(fā)現(xiàn)前后左右?guī)讉€人都看著他。 除去那些他不敢說話的場合,其實江驟的性格偏直率,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還經(jīng)常嘴比腦子快地漏自己的底或者不小心冒犯別人,所以有一段時間里他很是苦惱這一件事。 那時候還是冤大頭客戶外加熱心網(wǎng)友的顧憂教過他,回答別人問題前先默數(shù)五秒再說話。不過,江驟沒什么機會用這個方法,因為后來到了顧家之后,他能接觸的人很少,要么身邊有顧憂或者颯颯,輪不上他說話。 這幾個人雖然人都挺好的——看到袁永明,江驟又把他的名字從“好人”里面叉了出去——但是江驟心里也有遠近親疏,也能分辨好壞。王景章他們和自己說話似乎都帶著目的,也不是真的跟自己交好,若是論坦誠,也許還比不上昨天晚上的齊蘇杰。 江驟撐著渾渾噩噩的腦袋數(shù)了五秒,才說:“我去找了一下線索。你們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顧憂說過,在不想回答別人問題的時候,可以選擇模棱兩可、避重就輕地回答,然后立刻就對方看得很重要、或者不想回答的問題進行提問,逼迫對話的主題焦點轉移。 為了對話能夠盡量友好地進行下去——尤其是在多人對話中——他們會自然地削弱對最開始的那個問題的關注。 王景章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后挑了一件現(xiàn)在知道的人應該是最多的事情分享:“我們研究了院子里各處的山水畫之后,開啟了一個[補畫定情]的支線任務,任務對象的名字叫做奇蘭,看任務描述這個人不像是主君侍君或者夏家主人家的身份?!?/br> 這個任務每個去認真觸碰山水畫的玩家都接到了,所以大家都沒有什么意外。當然,除了江驟,因為他還沒有去摸過畫。 袁永明點了點頭,說:“另外,我還跟一個小廝打聽到上一任主君的名字,他叫李朱顏。和他一起的侍君里,有一個叫沈步月的和李朱顏的關系很好,他們經(jīng)常同入同出、甚至睡在一起?!?/br> 沈步月……宴追那放在桌面上的手用力地握緊了。他的手指快速地劃過桌面,發(fā)出微弱的摩擦音。 這一失態(tài)讓他左右的趙曦和王景章都察覺到了,王景章直截了當?shù)爻雎晢枺骸把缱?,你知道了什么??/br> 江驟這時候才后知后覺地看向坐在他正前方的宴追,宴追怎么了? 見幾人都望向他,宴追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自然地說:“我刷到了一個叫[月下飲]的支線任務,主角就是這個沈步月。任務描述說沈步月與另一個叫陳漱玉的侍君勢同水火,無論是學習課程還是畫像的受歡迎程度他們都要爭比。” 宴追是在自己廂房里找到了一把屬于沈步月的扇子才觸發(fā)了這個任務,或許他現(xiàn)在住的廂房就是曾經(jīng)沈步月曾經(jīng)住的地方。 趙曦道:“看來這個沈步月也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闭f著,他又轉而說起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和管事下人們接觸以來,我有一個感覺……神君府上的人不喜歡提起夏家的人,或許不是因為避諱或者不敢冒犯主人家,而是他們都有些厭惡夏家人。 聽他這么說,江驟眼睛一亮:“我聽九斤說起夏二老爺也是一副不太喜歡的樣子?!?/br> 按九斤告訴江驟他們也要做任務的話來說,神君府上的所有人從主君、侍君到管事的、轎夫都是玩家。不過,這府上應該是有兩種類別的玩家,一個是像九斤他們這樣本來就是神君府上的人,另一種是九斤所說的外來的玩家。 除了原本就在府上和外來的區(qū)別,非要再進一步區(qū)分兩種玩家的不同,江驟感覺,神君府原本的人都相信山神的存在,而外來的這些玩家包括齊蘇杰都懷疑這件事。 江驟自覺和顧憂是一隊,自然而然就站在了神君府玩家這個立場上。 夏家會對神君府出來的玩家齊蘇杰做那樣的事情,還自己涂香灰辟邪,應該和神君府、山神不是一條心的。江驟突然想明白了,所以九斤和其他下人們言行中都不太喜歡夏家的老爺們。 另外,齊蘇杰說他現(xiàn)在不是玩家身份了,江驟不知道如果把這件事告訴現(xiàn)在的玩家會引起什么后果,而且他也沒見過關于賣身契的任務。所以,江驟準備把齊蘇杰的存在隱瞞起來了,等問過齊蘇杰之后,再看怎么和這幾人溝通。 江驟想清楚了,信心滿滿地認為自己現(xiàn)在的智慧肯定增長了,才對其他幾人說:“其實……我昨天晚上避開子夜的時間去了夏宅,發(fā)現(xiàn)他們用香灰抹在墻頭上辟邪。按道理來說,有山神庇佑,應該不怕鬼怪吧?”江驟給他們說了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怪不得江驟這么困,袁永明看著江驟說完又打了個哈欠,他的淚花都涌出來了,有些不自覺地可愛之處。袁永明想,得找機會讓江驟和他單獨相處。 宴追突然說:“你沒有新手大禮包嗎?” 江驟剛用完了自己僅有的腦力,聽見宴追問自己,他緩慢地思考了一下,說:“……哦,是有這個東西……我忘了打開了……”說著,他點開了自己的信箱,看到了里面[新人大禮包]。新人、新手沒啥區(qū)別吧?可能打錯了。 江驟點開看了看,驚喜地說:“欸?里面有恢復疲勞的藥水欸?!” 新手大禮包里面不光有[一級回復藥水5],還有[充饑的大餅5]、[可飲用的清泉水5]、[一級防御吊墜]、各類一級的附魔寶石。但江驟的新人大禮包里面還有[回府符5]和[鬼面具(永久)]。不過一堆道具飛進道具庫里,五彩繽紛、亂七八糟的,江驟只看清楚了第一個回復藥水。 江驟點擊了一次回復藥水后,他感覺自己立馬疲倦盡掃、神清氣爽了。江驟感激地跟宴追說了謝謝,又關掉了游戲界面。 趙曦幾個人都一臉難以言喻。游戲給的新手大禮包都能忘,江驟這個人腦子里面有漏勺吧? 江驟的確是新人,宴追放心了下來??磥磉@個江驟和自己一樣是新人,只是……性格比較特別。而袁永明露出了一絲笑容,江驟不僅是新人,還是個非常迷糊的新人。 話題又回到了剛剛江驟說的夏宅異常上。 “你進去了嗎?”艾卿之問江驟。他也沒想到這個江驟這么勇,一個新人就敢直接去探索地圖。 江驟道:“嗯,不過還沒找到夏三爺……”他猶豫了一下,想起了齊蘇杰說的找到夏三爺后第二個任務就會進入倒計時。打量了一下身邊這幾個人,江驟決定放課后趕緊去找一下齊蘇杰,了解更多的情況再說。 這時候老先生又回來了,他們各自在座位上坐好了,一邊假意聽課,一邊在心中整理著相互交流而來的信息。 江驟喝了恢復藥水,現(xiàn)在有精神了,認真地聽起了課,又記下了一串不明所以的祭祀用語。 偶爾他會想起顧憂,不知道顧憂這時候在做什么……那個大殿很冷清。 青夏山主峰的山神正殿里,躺在青色的地磚上的顧憂被數(shù)十道金色的文字纏繞禁錮在了殿內(nèi)。他墨發(fā)披散,雙目緊閉,從綠色廣袖中伸出的雙手卻緊緊握住了那些金色的文字,手背和手臂上青筋凸起、暗自用著力。 只要那些文字有一點松動的機會,顧憂就會逃出去,找到江驟。 坐在黑色的空間中,江朔看著眼前的投屏中的父親,小小年紀的他也有些滄桑地嘆了一口氣。他又在IPAD添了一句文字,與此同時,那畫面中的山神正殿里束縛著顧憂的文字規(guī)則又多了一條。 “別嘆氣呀~”黑暗里飄出了一個沒有臉的細長人影,“你的爸爸……江驟不是都明白不少了嗎?我看你都能修改很多內(nèi)容了。” “對呀~對呀~”又飄來了幾個人影,左右環(huán)繞著江朔。 江朔沮喪地說:“但是父親這樣,我們也回不去?!?/br> 一個人影伸出了他細長的手,放在江朔小小的肩膀上:“要我說呢,來得巧不如來得早,你既然已經(jīng)來了,干嘛著急回去呢~你做這份工作比我們老大好多了~你爸爸也可以去副本當大BOSS嘛~” “颯颯才七歲!”一個人影擠開了他,說:“不回去怎么長大!你以為都跟你一樣……” “我怎么了?你分得清我是誰嗎?”先前那人影毫不猶豫反唇相譏,“你又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說著,江朔身邊的幾百個人影都跳了出來,他們吵吵嚷嚷,更有甚者,直接上手打了起來。 江朔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把另一個人影從虛空中勾了出來。 “鬧什么呀——”被江朔勾出來的人影慢慢地說,“誰再鬧我就把你們再吃一遍?!笔O碌娜擞凹娂娢孀×俗欤秩诨?,構成了黑暗。 “江朔,你別怕?!蹦侨擞皢?,“順利嗎?” 江朔點點頭,聽見那人影又說:“哎,真好,要你是能把***哥哥給我就好了。” 江朔冷靜地告訴他:“卟卟,被屏蔽了,我聽不見?!边@些人影對江驟說的話,經(jīng)常十句中有八句的重要關鍵詞都會被江朔自身默認的未成年人保護規(guī)則屏蔽。 卟卟嘆了口氣,說:“還是大卟說得對,不能找童工?!?/br> 江朔也想嘆氣,他只想給爸爸們當童工。 兩人沉默了半晌,卟卟在半空中打了個滾,說:“我們看小豬佩奇吧!” 江朔說:“可是我想看妮娜和神經(jīng)元?!币郧岸际墙E陪著他看的,江朔扁了扁嘴,有點想哭。他把淚水憋回去了,說:“我想爸爸?!?/br> 卟卟掛在他的腦袋上,說:“我想***哥哥?!?/br> “還是看小豬佩奇吧?!苯钒阉チ讼聛?。 一行人終于磨完了今日的洋工,把學習任務的積分拿到了。 回到了主院里,江驟偷偷跟九斤說:“我要進山一趟,九斤,你幫我打個掩護好嗎?”九斤嚴肅著小臉點了點頭。 “好孩子。”江驟摸了摸他的頭,說:“等我回來給你做好吃的?!憋S颯喜歡吃的點心,九斤他們或許也會喜歡。 九斤高興地笑了。 換了身不起眼的灰色調衣服,九斤帶著江驟找了條隱蔽的路線溜了出來。正好門口還是昨晚上那些轎夫,江驟塞了一倍的銀錢給他們,當時昨晚上幫忙送齊蘇杰的酬金了。 轎夫們把江驟送到了齊蘇杰暫居的獵戶家,江驟就讓他們回去了。他一路上記了大概的方位,應該不會迷路。 “你來了。”齊蘇杰給江驟開了院門。他穿的應該是這戶獵戶的衣服,有些大,所以袖口和褲腳都扎了起來,但是看起來人的精氣神卻好多了。 江驟跟著他走進去,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問:“這家主人呢?” 這個小院很簡單,外面是獵戶自己扎的簡易籬笆,院里有一個水槽,估計是用來處理獵物的。屋子邊上搭了半個窩棚,隱隱約約能看到灶臺。屋子的外墻上掛了不少干貨,應該也是獵戶自己曬的。這樣簡單的小院子讓江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雖然并不太美好,但是人總是念舊。 江驟還看到,屋檐下還有個獵戶自己做的木頭狗窩,里面鋪了干草還有兩塊顏色不一的布。 齊蘇杰請他進屋,兩人在八仙桌前坐下,說:“吳哥帶著豺舅上山打獵去了。我本來也想跟著去,但是想到你可能會來,吳哥就讓我留在家里了?!?/br> “……豺舅?”江驟不解。 齊蘇杰莞爾而笑:“就是吳哥養(yǎng)的攆山狗,豺舅就是豺狼的舅舅的意思?!薄↓R蘇杰一笑起來,他那張艷色的臉就顯得更風流了。但江驟想到齊蘇杰因為這張臉而成為了夏家的性奴,又覺得心情有點復雜,一時差點忘了接話。 江驟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哦哦,這名字真厲害?!?/br> “是啊,豺舅聰明又機靈,吳哥說他是打獵的好幫手。”齊蘇杰假裝沒看到江驟復雜的神色和輕微的停頓,說:“吳哥說愿意教我打獵,或許我可以在這里生活下去,我想我以后應該是出不去了。”齊蘇杰輕笑了一下。 玩家身份沒了,齊蘇杰估計自己是出不去了,但是不知道游戲的重置對他這樣的生活有沒有什么影響。齊蘇杰在夏家的那段時間無法判斷游戲重置了幾輪,他大部分時間都是被關在房間里。 不知道是副本設置,還是夏宅的地理位置好,這里沒有什么很明顯的四季變化,氣候一直都很宜人。 江驟有些愣。不過能活下去就還不錯吧,看著齊蘇杰的笑容,江驟也笑了一下。 江驟跟齊蘇杰交流了現(xiàn)在他了解到的情況和游戲里其他玩家的進度,齊蘇杰告訴江驟:“奇蘭是神君府上的一個丫鬟,她是接送需要補畫的畫像時和一個我們不知道的陌生男子定情了。她的父母是夏家的家生子,他們不同意她二人的婚事,要把奇蘭許配給夏宅的一個管事的兒子?!?/br> “奇蘭卻偷偷懷孕了,她父母見沒有辦法,就讓她嫁了,她和那個男子應該是生了一個兒子。后來,神君府上有侍君與外面的人私通,這件事暴露之后奇蘭被那侍君推了出來頂罪,就被打死了?!?/br> 江驟睜大了眼睛:“太可憐了吧……”說著,他又想起了什么:“主君、侍君還不能有……性生活么?” 齊蘇杰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有些驚訝,解釋說:“一般來說這種侍神的角色都要保持身心的潔凈,明面上肯定是不允許的。不過,神君府里跟人廝混的主君、侍君多的是,也沒看見山神有什么反應。”所以,這也成為了他們當時覺得山神不存在的原因之一。 江驟恍恍惚惚地想,那如果他和顧憂的事情暴露了算什么? 齊蘇杰繼續(xù)說:“我們當時沒有接到沈步月的支線任務,但是,我們接到過陳漱玉的支線任務。他的確與沈步月關系不好,但實際上他一直暗戀沈步月。不過,他遇到什么事情,受了刺激之后,灌醉了沈步月,然后把他……強jian了。最后,醒過來的沈步月把陳漱玉殺了。” 江驟吃驚:“那沈步月后來呢?” 齊蘇杰突然神情黯淡了一些,說:“按照陳漱玉的支線任務給出的結局描述,沈步月應該是被夏家人剝奪了侍君身份,然后送官府了。但是,在我被關進夏家之后,我在我住的那個院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沈步月的東西。所以。我猜測沈步月應該是在殺了陳漱玉之后,被夏家人扣下來了,和我一樣……” “不過,我想他應該死了。”齊蘇杰說。如果沒死,那院子也不會空出來給齊蘇杰。 江驟蹙眉:“這夏家還真不是什么好東西……” 齊蘇杰嗤笑:“可不是,他家這幾個老爺、爺們都重欲得很……”齊蘇杰想起自己經(jīng)歷的那些日子就想吐,他閉了閉眼睛,才繼續(xù)說:“昨天晚上,把我綁在外面的是夏二老爺,但是實際上他們家每個男人都會來……包括族長夏傾?!?/br> 江驟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了,這些人也太惡心了。 齊蘇杰道:“游戲一開始,夏三爺就被了關起來,到我進夏宅之后,我都沒正面地見過他?!?/br> “當時我們把神君府上的支線任務做的差不多了,卻總覺得零散,像是有什么重要的線頭沒有串起來一樣。又因為酬神大典快到了,我們鋌而走險簽了賣身契,有了可以光明正大去夏家行走的資格。但是,我們卻沒想到這個游戲里的鬼攻擊有夏家身份的人,比攻擊玩家還厲害?!薄↓R蘇杰頓了頓,說:“那些鬼估計是被夏家人害死的,很有可能包括了支線任務里的奇蘭、沈步月,或許還有陳漱玉?!?/br> “但讓我們費解的是,李朱顏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他現(xiàn)在是活著還是死了?”齊蘇杰蹙眉。“這是我們直到游戲失敗,也都不知道的事情?!?/br> 聽完了這么多,江驟吐出了一口郁氣。好復雜、好慘的事情。 江驟說:“怪不得神君府的人都討厭夏家的人?!?/br> 齊蘇杰頷首,說:“這也是我們不太理解的事情之一,神君府上的人按理來說應該是夏家的仆人,但是他們似乎自主權更高一些,我甚至看到過神君府的管事的跟夏家族長甩臉色。” 齊蘇杰低聲自語:“難道真的是因為山神……所以神君符的人實際地位比夏家人高?”他突然抬頭問正在消化話語的江驟:“江驟,你認為山神真的存在嗎?” 昨天晚上那異常洶涌大霧來襲的時候,吳哥告訴他是山神回來了。吳哥和那些轎夫是相信山神存在的。 江驟沒著急回答,而且冥思苦想了一會。因為之前他想清楚了神君府玩家和外來的玩家的區(qū)別之后,所以他現(xiàn)在正在很艱難地思考著要不要跟齊蘇杰說實話。 “……我覺得存在的吧……”江驟遲疑地回答:“我忘記跟你說,我的游戲身份是主君,我是……見過山神……” 江驟還是決定承認山神的存在,但是暫時不泄露更多了。因為他不知道如果把他和顧憂——或者說山神的事情告訴齊蘇杰或者其他外來的玩家,會不會影響到他后面帶走顧憂。 想到顧憂,他又有點憂心,不知道顧憂現(xiàn)在在干什么。 看來山神真的存在,齊蘇杰想,或許自己真的能在這山中活下去。齊蘇杰思考了一下,告訴江驟:“我當時也是主君身份,你回到主院一定要記得搜索一下屋內(nèi)的東西,應該能找到一些關于李朱顏的線索。我曾經(jīng)找到了他的畫和半本被毀損的日記,但是后續(xù)沒來得及派上用場。” 江驟點點頭,記下了。 他們又聊了一會,齊蘇杰才知道江驟居然是新人。 “三級本怎么會有新人?”齊蘇杰不解地說。 江驟說:“除了我還有一個玩家也是新人?!?/br> 齊蘇杰皺眉:“可能規(guī)則真的變了吧……”怪不得江驟對游戲里的常識這么缺乏,于是他又給江驟講了一遍副本外游樂園的情況。 “游樂園里每個玩家都會有自己的空間和匹配的系統(tǒng)……類似于AI小助手?;氐接螛穲@后,玩家的系統(tǒng)商城就可以打開了,你可以用結算點購買里面所有的道具或者武器。玩家之間也有二手市場,可以交換購買一些非綁定的道具或者武器。這個二手交易市場你可以從系統(tǒng)的玩家論壇里進去找到?!?/br> “還有,游樂園里面的娛樂設施、餐飲和購物商城都應有盡有,每完成一個副本,玩家可以在游樂園里休息兩周。之后,系統(tǒng)會根據(jù)玩家的水平和能力隨機匹配副本,強制進入?!?/br> 聽明白了,江驟點了點頭,跟齊蘇杰道謝。 齊蘇杰最后笑了笑說:“如果你能通關,在出去前可以找個人給我?guī)€信,起碼讓我知道你平安離開了。當然,沒有機會告訴我也沒關系,副本有時候結束得很倉促。希望你能平安。” 江驟答應了,跟他告辭。 回到了夏宅,江驟還沒溜進自己的主院就被宴追叫住了。 “江驟?!?/br> 江驟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宴追站在游廊上。 “有什么事嗎?”江驟鎮(zhèn)定地問。心里緊急地想著,如果宴追問他去哪里,他要怎么說。 宴追上前一步,說:“有沒有興趣和我組隊?” 他們都是新人,相比起其他玩家來說,本來就處于劣勢,找人組隊比孤軍奮戰(zhàn)更好。 而且,宴追觀察江驟很久了,雖然江驟腦回路有一些奇怪,但是的確是心思澄澈、善良友好的人。比起竭力照顧自己隊友的趙曦、隨時給別人挖陷阱的王景章或者冷漠自保的艾卿之來說,江驟是宴追最好的選擇。 至于袁永明……宴追沒有考慮過這種色欲熏天的人。 江驟驚訝,半晌才說:“……你讓我考慮一下?” 宴追頷首,忽而又提醒了江驟:“你要小心袁永明,他應該對你有別樣的心思?!?/br> 江驟說:“謝謝,我知道了?!痹烂鬟€真想對自己做點什么……江驟有些失語。 但他現(xiàn)在的第一反應是,這事不能讓顧憂知道。自己送兩件外衣給齊蘇杰,顧憂就能被刺激成那樣,萬一讓顧憂知道袁永明的事情,不知道會發(fā)什么瘋。 想到顧憂那雙眼睛,江驟嘆氣,顧憂真的不能再被刺激了。 跟宴追告別后,江驟回到了主院。換了衣服之后,他帶著九斤去廚房做了紅糖蒸米糕和花生糖。 “好吃嗎?”江驟問拿著米糕吃得津津有味的九斤。 九斤點點頭,抿著唇有些羞澀地說好吃。 看著他的表情,江驟想起了颯颯每次吃到自己做的好吃后那高興的模樣,眼睛有點發(fā)酸。不知道颯颯在那個“安全的地方”過得好不好。 江驟深呼吸了一下,讓九斤把多余的米糕分給其他人,他繼續(xù)切著剛炒好、整好形狀的花生芝麻酥糖。 做任務,做完了就能帶著顧憂去見颯颯了。 把花生酥給了九斤,讓他們吃著玩,不用跟著他,因為江驟準備去做任務。 他摸了山水畫,開啟了奇蘭的支線任務。做任務期間,又開了陳漱玉的支線任務。在神君府前后院子里跑來跑去,可算是把比較簡單的劇情走得差不多了。 天色黑了下來,覺得今天差不多了,江驟輕喘著跑回主院。但在路過外院的時候,江驟忽然被假山后面伸出來的一雙手抓住了。 江驟掙扎了起來,卻完全掙脫不了。那人捂著他的嘴,把他抱進了假山里側。 “唔——!放——!唔!”江驟聞到那人身上的氣味,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被不是顧憂的人抱這么緊,他有點想吐,但是又掙脫不開,急得狠狠地咬上了那男人的手。 “別叫!”袁永明狠狠地壓著江驟的唇,即使江驟咬得再用力也沒有松開。袁永明的體質和敏捷都點得很高,又用了道具,江驟這點咬勁和掙扎對他來說就是撓癢癢。 江驟的呼吸都快被袁永明的手掌完全限制了,但他還是死命地咬著袁永明的手,一刻不放松。江驟感覺到唇齒之間漫開了一股血腥味,可袁永明卻還是按壓得那么用力,就像他沒有痛感一樣。 “江驟,你知道我是誰,對吧?你犟什么?你一個新人,在這樣的游戲里能活多久?不如跟著我,我會保護你?!别埵怯昧说谰?,袁永明也開始感覺到手上傳來的鈍痛,他皺著眉耐心地安撫地江驟,一邊壓制他的掙扎。 江驟在心里罵去你的!他一點都沒松開自己的牙關,死命地掙扎著。 袁永明用道具做了一個隔音封鎖的結界,一腳把江驟踹到了假山上。他用治愈的高級藥水倒在自己被咬得血rou模糊的手上,罵著:“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也是我袁永明看得上你,你他媽算個什么東西!” 他一拳一腳地毆打著江驟,同時試圖脫江驟的衣服。 江驟一個新人,又沒有道具和武器,袁永明就沒必要跟他來軟的,這種賤骨頭就是不挨打不知道痛。 江驟竭力地躲著,但是袁永明的力道真的太大了。江驟的眼角和嘴角都被打破了,頭在躲避的時候撞到了假山突起的石頭上,也破了一塊,泊泊地流著血。他的胸口、腰上、背上和腿上不知道被袁永明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腳,江驟忍著痛在假山之間狼狽地滾,最后逃無可逃。 看著江驟滿臉青紫、渾身是傷的江驟微弱地喘息著,袁永明猙獰地笑,低下身來又扇了他一巴掌,把江驟的臉打偏了過去,發(fā)出了響亮的響聲。 “賤人!還躲嗎?”說完,袁永明低下身壓住江驟,想把江驟的衣服脫了。 江驟暗自咬牙,在袁永明忙著解他腰帶的時候,從自己的游戲界面打開了道具庫。不能讓顧憂知道,江驟想也沒想就跳過了[尋的水霧],然后拖出了[蓮葉]。 蓮葉只認綁定的人,瞬間就帶著江驟飛了起來,撞破了袁永明的封鎖結界,飛了出去。 袁永明見他居然藏得有逃生的道具,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加速道具追了上去。煮熟了的鴨子飛了,這讓一向自負的袁永明怒不可遏。就算驚動NPC,就算死,他也要拉著江驟一起死! 黑暗的空間之內(nèi),一個人影好奇地問:“你父親要困不住了!?” 江朔滿臉淚水,看著投屏上兩邊截然不同的畫面,一邊因為太過暴力被屏蔽了,而另一邊,雙目通紅、滿臉青色紋路的顧憂已經(jīng)抓破了大部分的文字規(guī)則。 另一個人影說:“可是按規(guī)則來說……這個副本的山神不會因為一個凡人而出山,更不會干涉神君府或者夏家的事情。江驟的NPC和玩家的雙重身份已經(jīng)是利用鴨子身體卡BUG的結果了?!?/br> 卟卟跳出來說:“那有什么關系!刪除了!江朔我支持你!弄死他!” 江朔不可遏制地流著淚,雖然他看不到爸爸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大致能猜到。在他顫抖著手想要刪除所有規(guī)則之前,江朔突然醒悟,直接加了一條規(guī)則。 [主君受到生命威脅時,山神可以按自己的心情選擇是否出手相助。] 以前的山神不會救任何一個人,是因為他沒有那個心情和意愿,但不會做不代表不能做?,F(xiàn)在的山神和以前的山神并不是同一個人,現(xiàn)在的山神為什么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規(guī)則生效中] 江驟忍著全身的痛楚趴在巨大的荷葉上喘息,袁永明在他的身后緊追不舍??雌饋韺Ψ绞钦娴牟粫胚^他了,但是他現(xiàn)在沒有任何武器……江驟想到了趙曦和宴追他們提起過的那個有怪物的湖泊,他控制著荷葉往那里飛去。 殺人……江驟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做什么…… 他們的動靜驚動了主院里的所有人,看到空中掠過的荷葉上那受傷了的江驟,九斤把手里的花生酥捏得粉碎,帶著其他下人們跟著袁永明追了出來。 越過了院墻之后,沒有了阻礙的袁永明追得很緊,似乎只要跳起來,他伸手就能抓住江驟。 沿著湖泊逃竄,江驟抓著荷葉邊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冰冷的風拍打在他滿是紅腫和傷口的臉上,讓他清醒了不少。 袁永明取出一套弓箭,一邊奔跑一邊搭弓,想要就地射死江驟。但他還沒對準江驟的時候,卻被追上來的九斤撲了一個踉蹌。 這時候,江驟忽然急轉而下,猛地沖向了袁永明,他控制荷葉到了最大的速度,用力地抱著袁永明的腰,把他撞向了湖中。 袁永明意識到他想要做什么,反身抓住了江驟的肩膀和頭巾。不過是一潭湖水,他袁永明又不是不會游泳—— 那湖中的腐尸魚嗅到了人味,它從水底躍起,死死地咬住了袁永明的大腿。 “啊——!”這是什么怪物! 劇烈的痛楚讓袁永明凄厲地叫出聲,但是卻像被消音了一樣,周圍誰也聽不見。即使再痛,袁永明依舊緊緊地抓住了江驟,像抓著最后一根稻草。 江驟的頭巾和發(fā)網(wǎng)被袁永明抓掉了,他的白發(fā)披散開來。 江驟怎么會是白頭發(fā)!袁永明丟掉江驟的頭巾,想要調出道具庫,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玩家界面都灰了。于是,他立刻又扯住了江驟的白發(fā)。 “不管你是什么!都來給我陪葬!”袁永明厲聲喊著,但離他最近的江驟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看他歇斯底里的一張臉。袁永明的大腿幾乎被腐尸魚咬穿,半截身體都被拖進了湖水中, 江驟此時大半個身體都被蓮葉裹著,浮在空中,但卻因為被袁永明死死抓住肩膀和頭發(fā)的力道,拉得緩慢地往下墜落。 袁永明的五指都嵌入他的肩膀里,血液從江驟的肩頭涌出來。同時,江驟的頭皮被袁永明的另一只手拉扯得極痛,白發(fā)根根斷裂,他死命地捶打著袁永明的手臂,試圖讓他放開。 看著自己的白發(fā)和表情痛苦嘶吼著什么的袁永明,生死關頭,逐漸失去力氣的江驟想到了什么,一陣白光過后,他變回了鴨子。 袁永明看著自己手中消失的白發(fā)和那被蓮葉迅速帶走的鴨子,他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被拖進了深深的湖泊之中。 江驟……居然是那只鴨子…… 腐尸魚在水下咬穿袁永明的頭顱,湖面上依舊是一片死寂般的平靜。 荷葉帶著渾身是傷的江驟飄到了岸邊,九斤哭著撲了上來。 “主君大人!大人!”他剝開蓮葉,看到里面血跡斑斑、氣息微弱的小鴨子。江驟向來潔白的羽毛被扯掉了不少,破碎的羽毛帶著血跡貼在荷葉上。 這時濃重的霧氣從青夏山上滾滾而下,將整個神君府都籠罩在了其中。 一雙沾滿金色文字的血手從濃霧里伸出來,從九斤手中的蓮葉里小心地抱起了江驟。 白光過后,人形的江驟出現(xiàn)在顧憂的懷抱中。 江驟費勁地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顧憂。顧憂的瞳孔和眼白都是紅色,甚至那紅色還在向外溢出,它們化作了紅色紋路,從顧憂的前后眼角蔓延開來,和顧憂臉上遍布的青色紋路融合在了一起。 江驟想對他說別看我,但是卻一字都吐不出來。 青袍墨發(fā)的山神擁抱著渾身是傷的白發(fā)男人,他看到江驟的臉上都是紅腫和青紫的傷痕。江驟的額頭流著血,左臉臉頰上有四根指印,嘴角也破開了。這是顧憂一根手指也不想傷到的人,卻一次又一次…… “寶貝?!鳖檻n的手輕輕顫抖著,他撫摸著江驟破損的嘴角,“又要讓我……” 這時候,顧憂手上破碎的金色文字突然全數(shù)消失,江朔新寫下的規(guī)則終于生效。顧憂感應到了,他立即用那終于可以使用了的山神神力治療江驟。 江驟感覺到力氣一點一點地恢復了,痛楚也開始減少。他伸出手抓住顧憂的衣襟,看著顧憂面目全非的一張臉,說:“對不起……” 明明宴追提醒過他,他還是掉以輕心了。自己實力很弱,卻總是這樣不設防,才會讓顧憂這么難過。 江驟身上的傷痕和傷口盡數(shù)褪去,顧憂抱著他站起來,走回了主院里。把江驟放在床上,顧憂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他。 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