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方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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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月對季雪滿的反應(yīng)感到發(fā)憷和疑惑。 他小心試探詢問:“您……怎么笑了?不生氣嗎?” “有什么可氣的?!奔狙M斂了笑意,似在訴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再仔細(xì)計(jì)較有何必要。” 歡月無話可說。 他好像明白季雪滿的意思了。非是季雪滿對葉玨夠?qū)捜?,輕松原諒他的欺騙行為,而是根本不在意,所以不會有失望之說。 但葉玨有幸能逃此一責(zé),歡月自認(rèn)他做不到。情絲纏由他們赤欲蛇分泌而得,他最清楚情絲纏的危害,何況季雪滿的狀況一看便知好不到哪去。 他心底充滿nongnong愧疚感,一定得做些什么來彌補(bǔ)贖罪,否則數(shù)百年之后,即便他修煉得道,估計(jì)也過不了天道拷問,直接被雷劈死一命嗚呼。 歡月先是問:“您體內(nèi)的情絲纏是否已全解?” 季雪滿有片刻的迷茫。情絲纏毒發(fā)最初的幾次,他都是和葉玨雙修來緩解,在出事之前,他計(jì)算過,再有兩次便可清盡毒素。 然后,就發(fā)生一系列的事,情絲纏發(fā)作數(shù)次,一次比一次狠毒,消耗掉他的修為,余毒卻始終未能清掉。 哪怕前幾日他和葉玨在絳仙谷又做了一次,但他沒讓葉玨射進(jìn)來,除了紓解情潮,其余是半點(diǎn)作用未起。 歡月見季雪滿陷入沉思,再結(jié)合他的身體狀況,猜測他體內(nèi)毒素應(yīng)還未全解,于是大起膽子來,自告奮勇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歡月有一法子,能為公子清毒。” 他驟然變得緊張,深呼吸兩回,右手摸到胸前衣襟下,閉眼咬牙慢慢撕下一片軟鱗。 “嘶?!睔g月疼得直倒吸冷氣,等鱗片撕下后,額頭已滿是冷汗,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季雪滿眸光微動,看向他手心的軟鱗,很薄透明的一片,折射出淡淡紅色。 “你……” 歡月慘白笑笑,發(fā)抖的右手托起軟鱗給他看,聲音微弱道:“這是護(hù)心鱗,可解情絲纏,歡月在此贈予公子,望公子收下,赦免歡月罪行。” 護(hù)心鱗,只聽其名便知其重要性。雖說鱗片可再生,但這一去,歡月本就淺顯的道行又要大打折扣。 季雪滿眉頭皺起,婉拒道:“你不必如此,我非有問罪于你之意?!?/br> 歡月?lián)u搖頭,不肯收回,執(zhí)意要送給他:“季公子是歡月的恩人,若非季公子,歡月頂多是一條開了靈智的小蛇,怎會有機(jī)會踏入修煉之途。恩情未報(bào),公子又因我的貪婪愚蠢淪落至此,實(shí)乃歡月之過。若公子不收,歡月此生難安,也怕是與仙緣再無可能?!?/br> 他認(rèn)為他說的夠多,也夠誠懇,如果季雪滿還是不要,那他便求一頓狠厲責(zé)罰,哪怕被打回原形,只要季雪滿出了氣就行。 沒想到,季雪滿說出一句完全震驚他的話。 “真的沒有必要。我的壽命只剩寥寥幾月,給我也是浪費(fèi)?!?/br> 歡月瞬時瞪大雙眼,滿臉不敢置信:“怎么會……” “是真的。”季雪滿這么說,卻是云淡風(fēng)輕的口吻,似是早已看淡生死。 歡月心知情絲纏再怎么降人修為也不會傷及性命,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門外的葉玨。 “是那個傻子嗎?”他憤怒問道。 季雪滿不置可否,只說軟鱗的事:“拿回去吧?!?/br> “公子……”不可否認(rèn),歡月有一瞬的動搖,但他緊了緊拳頭,依舊堅(jiān)持道:“哪怕只剩幾個月的時間,歡月也想公子能安然無恙、快快樂樂?!?/br> 季雪滿望向他,少年眼底是與他妖媚面孔不相適宜的堅(jiān)毅。 片刻后,他倏然笑了,語氣輕快道:“歡月,謝謝你?!?/br> “嗯?”突如其來的道謝整的歡月發(fā)懵,慌張得手足無措:“啊,您不必道謝,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不是?!奔狙M緩緩搖頭,好似想到開心的事,周身氣壓明顯輕松。 “我感謝你,是因?yàn)槟阕屛矣X得,我這幾百年活得也不是那么糟糕?!?/br> 他一生貫徹自己的信念與道,盡全力幫助身陷困境、有需要之人,贏得不少尊重和追隨者,背叛者也不在少數(shù)。 若說心中毫無芥蒂、從未有過動搖是不可能的,但季雪滿總是說服自己,為一部分不值得拯救的人而從此變得冷心冷情,那他與小時候從瀕死垂危的他身邊經(jīng)過見死不救的那些人有何異? 他秉持這份堅(jiān)定,直到葉玨親自給他上了鮮血淋漓、傷痕累累的一課。 他和葉玨從來不是一路人。爭執(zhí)數(shù)十年,最后的事實(shí)證明,葉玨是對的,而他這個敗者則付出性命的代價。 原本,他已近乎放棄,坦然接受就這樣自我懷疑地默默死去。但在生命盡頭的時候,一個小蛇妖努力向他報(bào)恩的樣子,讓他想起很多快被他遺忘的重要的事。 季雪滿情不自禁地教導(dǎo)道:“以后,害人之心不可有。不僅是對你有恩的人,和你曾經(jīng)一樣需要幫助的人,我希望你也能適當(dāng)?shù)厥┮栽??!?/br> 歡月被他說的羞愧。季雪滿誤中情絲纏的事足以說明,哪怕他對某人無加害之意,但只要人與人的聯(lián)系還在,因果總會轉(zhuǎn)到他自己頭上。 “歡月知道了?!彼撔氖芙?,又不服氣地撇撇嘴:“可我覺得我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咬那傻子的時候沒再狠點(diǎn)兒,要是直接把他咬死就好了!” 季雪滿摸摸他的頭,說出這種可能性的后果:“當(dāng)初你要是真把他咬死,我得知他的死訊后定會替他報(bào)仇,你落不得好下場的?!?/br> 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可怕的話,嚇得歡月一身雞皮疙瘩。 他伏在床沿上,仰頭認(rèn)真問道:“公子還喜歡他嗎?” 季雪滿安靜垂下眸。 室內(nèi)陷入沉默。 與此同時,立足在門外、靜靜聽完里面完整對話的葉玨亦緊張地握緊了拳。 心臟在鏗鏘有力地跳動,清晰、劇烈,他在等待不確定的指引與宣判。 可時間點(diǎn)點(diǎn)滴滴過去,他始終沒能等到一個答案。 倒是歡月咋咋呼呼的聲音先響起來。 “對了公子,這護(hù)心鱗您收下吧。” 歡月舉起手,淡紅透明的鱗片散發(fā)出微弱光芒,慢慢悠悠從他掌心飄到半空。 季雪滿這次沒再推拒,閉上眼,軟鱗向前移動,輕輕附著在他額頭上。 額心一點(diǎn)紅光閃過,眨眼間,軟鱗融入體內(nèi)消失不見。 歡月總算松一口氣,拍拍胸脯:“您放心,兩天之內(nèi)就能徹底消除情絲纏的毒素了?!?/br> 季雪滿睜開眼,問他:“那你呢?” 赤欲蛇失去護(hù)心鱗的庇護(hù),境況和他現(xiàn)在差不了多少。 歡月吐吐舌頭,手指摳著床縫,有些不好意思:“歡月無能,想待在季公子身邊,既是贖罪也是修養(yǎng),不知公子愿意否?” 季雪滿淺笑道:“也就幾個月的事,不算為難?!?/br> “公子……”歡月心疼得紅了眼眶,還是無法接受季雪滿壽命不多的噩耗。 這更加堅(jiān)定他的決心。下一刻,床邊的少年突兀搖身一變,一條手指細(xì)般的小赤蛇匍匐前進(jìn)。 季雪滿若有所感伸出左手,小蛇默契地爬上他的手腕,纏住兩圈。 鮮艷的赤色倏地變?yōu)榘导t,柔軟的小蛇變得硬邦邦的,在手腕上化成一只玲瓏細(xì)鐲。 門外,用神識探查到屋內(nèi)發(fā)生何事后的葉玨默默離開。 在歡月說出想待在季雪滿身邊時,他不無心慌,以為這蛇妖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他迫切想要推門而進(jìn),又硬生生止住。他知道,這樣魯莽的后果,只會是季雪滿更厭惡他。 在得知那小蛇妖只是化作法器后,他懸著的一顆心才算落到實(shí)處。 葉玨回到棚屋下,繼續(xù)做吃食。 可手中的刀剛“剁剁”落下兩回,他的動作驀然頓住。 現(xiàn)在是沒有人陪伴季雪滿,但之后呢? 等他不在了,千百年的光陰里,季雪滿的身邊會前仆后繼圍擁多少人呢? 葉玨不甘心。 但也只能是不甘心。 現(xiàn)在的他,已沒資格和立場管轄,更何況人身死,塵世一切都與他無緣。 日頭逐漸偏西,葉玨已經(jīng)在棚屋下坐了幾個時辰,感應(yīng)到季雪滿醒后,他端著盤子敲開房門。 “吃點(diǎn)東西……”他在外間桌面上擺好盤,掀開簾子喊道。 未完的話卻堵在嗓子眼。 珠簾從抬起的左手嘩啦墜落,葉玨怔在原地,任憑眼前的景象將他的思緒拉回到許久以前。 “阿雪……” 季雪滿回過身,雪白衣袍掠過桌角,綁束墨發(fā)的左手放下,衣袖滑落,卻遮不住纏繞細(xì)腕的紅鐲。 他看起來像變了個人,盡然只是換了身不同顏色的衣衫。 在葉玨的記憶里,只有兩人初識相處的那段時間里,季雪滿喜穿素白,然后不知何時起,幾十年來,季雪滿總著一身新綠。 一開始,葉玨只當(dāng)是他個人喜好,直到后來他察覺到季雪滿對他的情意后,才品出其中的深意來。 葉為新綠,季雪滿的隱晦表達(dá),實(shí)則為他。 即便在他對季雪滿做出那些事后,季雪滿依然穿著他熟悉的新綠色,這在葉玨心疑不定時,無異于是一味安撫劑。 他可以不斷在心底安慰自己,他并未失去全部希望。 可現(xiàn)在,季雪滿的舉動將這最后一點(diǎn)希望也毫不留情地掐滅。 “怎么換衣服了?”葉玨在季雪滿越過身旁時,忍不住問道。 而季雪滿似乎心情不錯,這次沒有無視他:“紅配綠,不搭?!?/br> “……”葉玨低頭,看向自己一身緋衣。 季雪滿得了新的紅鐲,他說的可能是指配飾與衣裳,但葉玨怎么聽都像是在指他們兩個人不相配。 外間,季雪滿在桌邊坐下,葉玨沒空再胡思亂想,忙跟過去盛湯添飯,還順手提了兔籠子放到一旁,給快餓成兔餅的幾只兔子續(xù)了些草葉。 室內(nèi)彌漫飯菜的熱氣與香味,兩人相對而坐,桌前卻不再像一月前的歡笑熱鬧,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沉寂。 季雪滿吃的不多,淺淺的一小碗飯見底后便放下筷子。葉玨本就無甚食欲,只是陪吃,看他吃完后逗兔子,也不想吃了。 “別浪費(fèi)?!睂γ?zhèn)鱽硎煜さ挠?xùn)誡,聽得葉玨一愣。 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依然是葉折瑾, 然恍惚過后,他聽出這句語氣里的冷漠和疏離。 “好?!比~玨應(yīng)道,喉間干得發(fā)澀,任憑喝多少杯茶都潤不順。 他匆匆解決完碗里的飯,把剩下的殘羹冷炙往圈欄里一倒,再進(jìn)屋時,季雪滿正伏在書案上,提筆書寫。 葉玨放輕腳步走過去,默默站定在后面。 季雪滿是在整理曾寫過的書冊。 葉玨知道,那是季雪滿修煉幾百年來的各類心得與經(jīng)驗(yàn),包括對道的認(rèn)知與闡述。 這無疑是個好的信號。他想,或許那小蛇妖真起了大作用,令季雪滿的希望死灰復(fù)燃。 這是否也能說明,季雪滿有了求生的念頭? “等我死后,你讓蒼凜過來一趟,把這些拿走?!?/br> 就在葉玨有些激動時,季雪滿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還順便問道:“你何時離開?” 葉玨左右閃躲:“我……不急?!?/br> 季雪滿也不在乎,任他去:“隨你。” 他似是已完全看淡,澄微山內(nèi)、云渚小廬,是否多一個人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哪怕葉玨登堂入室,做些類似同床共枕的越界行為,他也懶得理會。 但這是葉玨能珍惜的最后機(jī)會。 每天夜晚,他都會在季雪滿閉上眼睛后溫柔親吻他的眉眼、鼻子和嘴唇,然后將人摟在懷里安然入睡,即便得不到絲毫回應(yīng),也是小心翼翼、視若珍寶。 很多時候,他知道季雪滿并未睡著,但只要不被拒絕,他便一如既往地膽大妄為。 直到一個月后的某天夜里。 如往常一樣的親吻和入睡,沒有任何不尋常。卻在深更半夜時分,葉玨驀地睜開雙眼。 黑暗中,他撫摸著懷里人單薄的脊背,輕嗅到頸間淡淡的蘭花香,深邃黑眸柔和得仿若一捧春水。 “阿雪,好好活下去?!?/br> 他勾起唇角,貼到耳邊,低聲訴說最后一件事。 “葉玨會隱瞞自己的感情。但葉玨和葉折瑾一樣,都很喜歡季雪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