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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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玨搖搖頭,試圖將腦海里亂七八糟的回憶和情緒全部摒棄掉。 時至晌午,摸透他近來作息規(guī)律的墨白適時敲門,說有事要稟。 葉玨走到外間,讓他進來。 墨白站在下方,將紀明晨早上的行蹤一五一十地匯報。人是他找來的,在葉玨未對紀明晨產(chǎn)生信任之前,監(jiān)視紀明晨防止此人有不軌之心胡亂作妖是他的職責。 葉玨聽完他說的,沒多往心上去,畢竟紀明晨只是他無聊養(yǎng)的一個小玩意兒,只要安分守己他便不會多管。 但或許是夢境消耗了他的精神,此刻他懶得去想需要動腦的事,左手托腮斜靠在軟榻小幾上,隨口應了句:“嗯,耀武揚威去了?!?/br> 墨白低頭默然,心想門主說話可真夠直接的,他剛才都沒好意思點破紀明晨的此行本質(zhì)。 不過既然葉玨發(fā)表了意見,肯定不是因為看好紀明晨,墨白作為他的得力心腹總得有所表示:“是否需要屬下去敲打他一番?” 葉玨沒答,反問他:“你覺得此人品性如何?” “……”墨白心頭忽然慌張起來。 莫非門主是要追責他辦事不力,找來個麻煩精? 他慎重斟酌言辭,在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時不忘了讓頭頂這口鍋小一些:“屬下覺得,紀明晨不算純良純善,為人虛榮貪婪,還有些蠢鈍,不懂掩飾自己的歪思邪念。但正因如此,他心機淺,易拿捏,不易包藏反叛之心。這次他去外門在昔日欺辱他的門徒面前找場子就能看出來?!?/br> 葉玨點點頭,似是對他的話表示贊同:“所以他擅用本尊的名號?” 墨白一驚,腰彎得更低,詢問道:“門主可是要對其施以懲戒?” “沒必要。”葉玨輕啜一口茶,漫不經(jīng)心笑道:“他愿說就說罷,收他進后院的的確是本尊沒錯,別蠢地舞到本尊面前就行?!?/br> 他放下茶盞,盯著杯子里微微晃動的水面,頓了頓,又說道:“本尊記得,之前你說帶紀明晨回血煉門的是……他?” “他?”墨白有一瞬疑惑,隨即反應過來,忙道:“是的,是季護……罪人季雪滿外出時救了他,將他帶回來的?!?/br> 一說完,墨白頭皮一麻,心道不好。 習慣使然,他著急說錯話了。墨白心慌地悄悄抬頭看向上位,還好,葉玨面色未變,并沒跟他計較言語間的過失。 他的注意力在別處。 “這就是你想護著的人?!比~玨喃喃道,像是在說給誰聽:“不管是他們,還是這一個,全都是扶不起的爛人,值得嗎?” 墨白:“?”房間里就他和葉玨兩個人,但葉玨似乎不是在跟他說話,他也沒聽懂。 “門主?”墨白小心試探出聲。 葉玨回過神來,再抬起頭時,眸底神色決絕。 他絕不會學季雪滿那樣,對人無謂的軟弱和仁慈。 凡是背叛、傷害過他的人,都罪有應得,無論是誰。 “抓捕之事準備得怎么樣了?”葉玨忽然一轉(zhuǎn)話題。 墨白神色一凜,抱拳沉聲回道:“叛徒都已在暗中控制住,隨時等您下令?!?/br> “那就今晚吧?!比~玨輕飄飄定了個時間,隨意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他揮揮手,墨白領命,快速退下。 屋內(nèi)又剩下葉玨一人。 茶杯見了底,他煩悶地推到一旁,抬手胡亂將垂到胸前的長發(fā)抓到腦后。 余光無意瞟到,有一小縷末梢斷了一截。 [結發(fā)為夫妻……] 葉玨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從來都是癡人說夢罷了。 …… 時間一晃而過。 深夜,月黑風高,血煉門內(nèi)安靜得出奇。 倏然,窗外白光乍瀉,無相殿前火光沖天,憤怒、嘶喊,還有碎石般的巨響齊齊爆發(fā),嘈雜鼎沸。 葉玨從睡夢中被吵醒,心情煩躁地起身坐到床邊,心想是不是“今晚”這個范疇太過寬廣。 他靜靜等候。約莫不到半個時辰,聽見外面聲音漸小后,他收拾好著裝,轉(zhuǎn)眼出現(xiàn)在無相殿正殿門口。 殿前的石磚被鮮血染紅,血氣漫天。幾個侍女拿著凈化的藥粉,邊走邊往地面和空中撒去。 “門主!”正殿內(nèi)燈火通明,烏泱泱的一群人,有人看到門口的葉玨后驚喜地高喊一聲,人群立即安靜下來,自覺分列在兩側,留出中間的過道。 長長的過道盡頭是紅毯石階上的門主寶座,而寶座之下是一個跪趴著的、肢體扭曲的人。 聽到有人喊門主,葉淳掙扎蠕動的軀體一僵,緊接著劇烈顫抖起來,沾滿血污和灰塵的臉憋漲成紫紅,“噗”地吐出一口血,嘶啞大喊:“葉玨!” 骯臟落魄、瘋狂錯亂,哪還有平日溫文儒雅、親厚和善的葉長老形象。 葉淳得不到回應,臉貼在地口吐血沫,一個勁憤恨地重復他的名字:“葉玨、葉玨……” 低喃戛然而止。 “咚、咚、咚——”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緊不慢,聽不出來者的喜或怒,恐懼卻迅速占據(jù)滿葉淳身體的每個角落,激得他后背汗毛直立,被打斷的每根骨頭都在喊疼。 他喊葉玨過來,可等人真過來時,他又怕得要死。 因為他太清楚他這個侄子的心有多狠。 “大半夜的,二叔貼在地上,不冷嗎?” 一雙修長黑靴在葉淳面前停下,他費力抬起頭,斜翻上去的渾濁眼珠看到葉玨蹲下,歪頭譏笑地看著他。 “你、果然你……”葉淳懊悔不迭,氣血上涌,又噴出一大口血。 他以為他是先發(fā)制人,沒想到還是落了他人的圈套! “二叔何時這般不文雅了?”葉玨手中玉骨扇快速一展,嫌棄地將污血全都打回葉淳臉上,不悅皺眉。 “呵、呵呵……”葉淳只是笑,或苦笑或自嘲。 都怪他的優(yōu)柔寡斷,才淪落到當今局面! 想數(shù)日前,失蹤的葉玨突然回歸,當著全宗門的面對他宣判死亡,短短時間內(nèi)兩次出乎他的意料。而他表面縱容愛說胡話的侄子,實則內(nèi)心深深驚懼。 他追殺葉玨的事情毫無疑問已經(jīng)暴露,但葉玨和他撕破臉又不立即動他,他猜測無非是葉玨沒有直接證據(jù),貿(mào)然除掉他只會落人口舌,只能以這種方式激怒他逼迫他露出馬腳。 先動手的理虧。葉淳既想奪取門主之位,又是葉玨親叔,必得以名正言順。所以連日里來,他明面上不敢輕舉妄動,守規(guī)守矩,暗地里加派人手秘密指揮。 真要打起來,葉淳不覺得他會輸給葉玨。何況他親眼所見,這幾日葉玨嗜睡嚴重,顯然身體還沒恢復好,怎么會和他正面碰上。 但是他低估了葉玨的心狠手辣與不擇手段。 這廝哪里會在乎倫理名聲!不僅早早暗中監(jiān)視他和手下的全數(shù)舉動,還通過丹藥、女人各種陰私渠道在他和手下的身體中全移植了毒蠱。 直到這夜,葉玨的掌衛(wèi)墨白前來,說門主請他到無相殿一敘。葉淳謹慎,雖猜測葉玨不至于愚蠢到設置這樣一個明晃晃的陷阱,但以防萬一,還是讓自己的幾個心腹暗中跟隨。 沒想到,全成了送人頭。 不久前的廝殺還歷歷在目,葉淳閉上眼,憤憤不甘道:“是我把你想的太善良了。早知如此,在你回來的那天我就該先動手……” 葉玨“哈哈”笑了,打斷他:“二叔說笑了。為何你會以為,本尊是回來后才對你起了殺心呢?” 葉淳驚駭:“你!” 葉玨站起身,搖搖折扇無辜說道:“沒道理只許你暗中追殺本尊,不準本尊對你下手吧?二叔,毒蠱在你體內(nèi),可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怎么也得往前數(shù)幾年吧?!?/br> “哦,對了。”他折扇一卡,居高臨下睥睨道:“或許二叔還是誤會本尊了。本尊之所以給你留這幾日活頭,可不是沒做好準備,只是本尊很想看看,二叔提心吊膽地過活是什么樣子。” “可太有趣了。” 葉玨心滿意足地欣賞完葉淳恐懼驚怒的表情,冷聲吩咐旁邊的墨白:“拖下去吧,廢掉他的修為和內(nèi)力,再給他搜神,看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br> “是?!蹦淄狭巳司妥?。 葉玨緩緩走上石階,一掀衣袍,轉(zhuǎn)身坐在寶座上,氣勢威嚴凜冽。 殿中一眾人紛紛單膝跪拜,心中無不震撼敬仰。 贏得太容易了,對手還是實力深厚、有血緣近親關系的大長老,說廢就廢,還動用搜神這樣損壞修士識海的方式,趕盡殺絕,不可謂不殘忍。 一時間,有異心的幾個高位者皆掐了不該有的念頭。 葉玨看臺下無一人敢吭聲,心知震懾目的已達到,一揮手下令道:“夜深了,不必在這聚著,都回去吧?!?/br> 眾人應是,得令告退,不一會兒,殿內(nèi)就還剩下最前頭的三人。 今晚的事,宋青嶼和歸符都有參與。歸符對此不置可否,宋青嶼則很驕傲,不愧是他敬愛的門主,輕輕松松就除掉葉淳這一大禍害。 但他還有點事,不便久留,把葉玨天花亂墜吹了一通后,就拉著歸符離開了。 等二人走出正殿,梁涉才問出心中擔憂:“門主,老門主那該如何交代?” 雖然,兒子和弟弟,正常人都會幫兒子,但葉淳如今下場太慘,梁涉怕葉瀾知道后受不了,對葉玨會心有芥蒂,生分父子感情就不好了。 葉玨倒是無所謂:“父親閉關修煉,這點小事還是不要去打擾他?!?/br> 梁涉:“……”你管這叫小事。 他在這對門主的態(tài)度感到無語,那頭,宋青嶼在拉著歸符走出無相殿后便說道:“好了,你回去吧?!?/br> 歸符:“?” 他看宋青嶼急匆匆要走,拉住他,很不爽地問道:“你要去哪?” 宋青嶼莫名其妙:“關你何事?” 歸符:“?那你拉我出來作甚?” 宋青嶼理直氣壯:“因為我出來了啊。你留在那里干什么?想獨討門主歡心?” “……”歸符隱隱怒道:“有病就讓梁長老給你治治!” 說完,他憋著一肚子氣,頭也不回從另一方向離開。 宋青嶼才不愛管他,快步追上前面的人群,一眼瞅準他想找的那個人。 “喂,你站??!” 蒼凜緩慢行在人群最后。今夜的事給他震撼太大,葉淳作為葉玨的親叔父下場都如此凄慘,護法又該怎么活下去? 他愁眉不展,正思考如何盡快救出季雪滿,忽聽到身后有人喊他。 他一回頭,霎時變了臉色。 是宋青嶼。 他不喜歡和宋青嶼打交道,只因這人是葉玨的頭號走狗。 宋青嶼閃身到他面前,雙手抱臂輕蔑問道:“蒼凜是吧?” 蒼凜:“……”裝什么陌生人,當年他倆各自追隨季雪滿和葉玨時,可沒少對上。 事實證明,宋青嶼確實對他很熟悉,即便他現(xiàn)在明面上是葉派的人,仍對他抱有巨大懷疑,冷聲道:“過去你效忠季雪滿,門主不追究,我也可以不追究。但現(xiàn)在,你最好不要有不該有的念頭,知道嗎?” 蒼凜低下頭,默不作聲,也不知有沒有把這番話聽進去。 宋青嶼不在意。他是來警告,又不是來下通知,哼笑一聲,高傲離開。 唯剩盯著他離去背影的蒼凜站在黑暗中,默默攥緊了拳。 * 數(shù)個時辰后,受盡折磨的葉淳被拖入刑堂下的水牢。 刑堂的人都是按吩咐辦事,葉玨沒說讓他死,他們就還讓葉淳剩一口氣。 一開始,散掉修為和內(nèi)力時,葉淳還能咬牙忍耐,不聲不吭,頗有不屈不撓之傲骨。但之后搜神時,識海被強行闖入搗碎開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再也撐不住,慘叫聲幾乎要沖破刑堂的梁頂。 等到最后,刑堂為保險起見,挑斷他手筋腳筋時,葉淳已然痛到失去知覺,雙瞳渙散,不會掙扎了。 他任由守衛(wèi)拖行,一人寬的血跡從水牢盡頭的樓梯口一路蜿蜒。 沒過多久,行至一間水牢前,前面守衛(wèi)停下:“就這里吧?!?/br> 葉淳費力掀起眼皮,看向緊閉的青銅大門。 糜爛腐臭,暗無天日,這里便是他的歸宿,他麻木地想。 這時,另一人的聲音響起:“旁邊就是季雪滿,靠得太近,不太好吧?” 前頭那人回道:“有什么不好的?左右他們逃不出去。集中看守,也方便我們嘛?!?/br> “是,你說的有道理?!?/br> 守衛(wèi)的幾句話便做好了決定。青銅大門緩慢開啟,沉重而壓抑,像宣判人死刑的訊號。 葉淳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他注意到,方才守衛(wèi)說,旁邊那間水牢就是季雪滿? 如果是這樣…… “季雪滿!你聽得見嗎?我是葉淳!” 仿佛回光返照,他一下來了精神,全身最后一點力氣都涌了上來,拖著半邊著地的身子,昂起頭對著隔壁的水牢大喊大叫。他知道水牢不是完全密封,墻壁上留有機關的縫隙完全能把他的聲音傳進去。 “你被騙了!我也被騙了!沒想到吧季雪滿!葉玨騙了你!” “哈哈哈哈真是報應……我也被騙了……” 他狀如瘋癲,滿嘴胡話不知所云,負責他的兩守衛(wèi)一驚,手上用力就要將他拖走。 負責看守季雪滿的楊興和何算也聞聲趕來:“發(fā)生何事?何故大聲喧嘩?” 兩守衛(wèi)一指葉淳,搖頭道:“我們也不知道,似乎是突發(fā)惡疾?!?/br> “沒病!我才沒??!”聽懂他們話的葉淳惡狠狠掙扎反駁,五官猙獰扭曲。 葉玨狼心狗肺殘忍至極,他一定要揭發(fā)他的真面目!還有季雪滿,這傻子竟然還喜歡葉玨,自以為藏得很好,其實他們都知道,都在偷偷笑話他。 但是,同樣是被騙,憑什么季雪滿就能不知情?他不能讓他好過,所有人都不能好過! 葉淳狠狠咬上捂他嘴的守衛(wèi),守衛(wèi)頓時放聲慘叫,半邊手掌鮮血橫流,不得不松開手,他則趁機繼續(xù)高喊。 “季雪滿!幾十年前你就被葉玨騙了!你比我慘哈哈哈哈!” “你以為葉玨為什么和你親近?我告訴你,是我們安排他去做的!他從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接近你!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哈哈哈哈你比我慘!他騙了你幾十年,只騙了我?guī)啄晡?/br> “滾!”楊興忍無可忍,也不管這是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大長老了,直接一腳踹過去,命人將他趕緊拖走。 他煩躁地回頭看一眼關押季雪滿的水牢,不滿道:“就該把他毒成啞巴?!?/br> 應該是聽不到吧?楊興想,季雪滿這時應該還在昏睡,又有墻隔著,不礙事。 而且就算聽到又能怎樣?楊興聽了一通,也沒明白葉淳說的話,估計是受打擊太大,犯癔癥了,不用理會。 他照常往墻磚縫隙中放一顆留影石后,便招呼何算去歇息。 水牢內(nèi),淡黃色光芒在再度散開,籠罩住水池中瘦削的身影。 靜默許久。 一滴清瑩的淚劃過蒼白的臉頰。 “啪嗒”落入平靜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