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江叔了?！表n晉凡感謝到。

    道謝的人適合每次都道謝，但被道謝的一方要是每次都跟著寒暄幾句“不客氣”、“應(yīng)該的”的話，就顯得太客套了。所以江欲行只是隨意地嗯了一聲，然后便提著垃圾出了病房。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韓晉凡有些出神。

    一開始他是真的驚訝，驚訝讓jiejie看上、而且還是倒追的竟然是這樣一個、emmm……的男人。也很尷尬和抵觸，跟他又不熟，卻要來照顧他，過了。

    雖然說的是為了報答jiejie這么久以來對他自考學(xué)習(xí)上的幫助，但韓晉凡還是覺得本質(zhì)上是在對他jiejie獻殷勤。而自己成了這份表現(xiàn)機會的“犧牲品”，所以，你覺得他能歡迎嗎？

    但，相處下來后，他改觀很大。

    一開始接觸時他確實有覺得尷尬和不自在，但很快就被對方坦然的態(tài)度感染，再到后來越來越習(xí)以為常，便更能感覺出對方的處處妥帖來了。

    同樣身為男人，他都承認(rèn)這個人能讓人心悅誠服。正因為同為男人，他更覺得此人是真的值得女人托付終生！

    雖然相處起來還有些距離感，但他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可了對方，現(xiàn)在差不多就是用看準(zhǔn)姐夫的眼光在看待江欲行了。

    但他認(rèn)不認(rèn)可也不頂事，韓秋舒認(rèn)定了可輪不到他來置喙，就是爸媽，怕都一樣。

    說來，前兩天爸媽從外地回來后也來看過他了，那兩天江叔就沒來，不知道是不是特意避開的……

    ——看來獻殷勤真是他想多了，他姐是真的在倒追來著。

    爸媽只在剛知道他手術(shù)住院了那兩天來過，后來就被他姐趕走了說她能照顧好。爸媽忙還就真的少來露面了，而他姐完全就是個借花獻佛的騙子，說照顧好他卻完全比不上一個外人做的多，估摸就是為了見到江叔，才把爸媽忽悠走的。

    “江叔?！笨吹浇谢貋?，韓晉凡招呼到。又看見跟著江欲行出現(xiàn)的人：“姐?！?/br>
    “回來時正好碰見你姐了?！苯须S口解釋到。

    他走過來把洗干凈的保溫桶放到床頭的柜子上，順手取過一顆蘋果和一把小刀，轉(zhuǎn)頭見韓秋舒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了，他才坐下，對著剛換了袋子的垃圾桶削皮。

    在來的路上韓秋舒跟江欲行就已經(jīng)說過話，現(xiàn)在自然先關(guān)心下弟弟了：“今天怎么樣？”

    “還好?！?/br>
    “我有點事耽誤來晚了，我不在，你跟你江叔相處得還好吧？”

    “還好，你也不是第一次‘遲到’了。成天麻煩人江叔我都不好意思，你能不能靠譜一點啊？”

    “你這可是沾了我的光，這么不知道感恩的嗎臭弟弟？”

    “臉皮真厚。江叔你看，這才是我姐的真面目。”

    江欲行捧場地笑了笑，沒搭腔這兩姐弟的交流，手上沒停地削皮。

    他心里邊有點發(fā)哂，這對姐弟的相處模式挺有意思，乍一看很是和諧，氛圍上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第一次見的時候江欲行也形容不出來，多見幾次后他就明白了。

    如果有親兄弟姐妹的人，應(yīng)該能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吧。江欲行雖然也有meimei，但他們算情況特殊，年齡差距過大，又沒生活在一起，當(dāng)初江欲行還“傻”，所以不適合作對比參考。

    今天這都算好的了，江欲行還見過更“怪”的時候。

    要說給他的感覺是什么，他覺得很干癟，很生硬，很空洞，像是在刻意演繹著一種“完美”而“規(guī)范”的表象。

    江欲行雖然早就發(fā)現(xiàn)韓秋舒有著某種堪稱病態(tài)的人格缺陷，但跟絕大多數(shù)人比起來，韓秋舒的問題是十分隱性的，幾乎不會被人察覺，也不會對旁人造成直接的人身傷害，算是無傷大雅的了。

    但再看到這份特質(zhì)投射到跟她長期相處的人身上的影響和表現(xiàn)后，就會知道多有殺傷力了。

    好比慢性毒藥。

    很難說，韓晉凡的問題，有多少源自他這個jiejie。

    這邊兩姐弟你來我往幾句話的功夫，江欲行就把蘋果削了出來，他先切下一塊問韓晉凡：“還能吃下水果嗎？”

    才吃了午飯，擔(dān)心他吃撐了。

    韓秋舒打趣到：“不是說給我削的蘋果么，大叔你怎么先問韓晉凡啊？”

    路上江欲行問過她吃了沒，她說自己是吃了過來的，但沒吃飽，于是就有了江欲行說讓她吃個蘋果添添。

    韓晉凡無語。他謝過了江欲行，正要跟韓秋舒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就有人來訪了。是他的同桌，來給他送這周的筆記跟作業(yè)的。作業(yè)算是附帶，做不做無所謂，但能給他做筆記，那是真的有心了。

    小姑娘當(dāng)著一看就是韓晉凡家人的兩個大人的面，表現(xiàn)得再落落大方，也泄露出了幾分局促和羞澀。

    江欲行像個老干部欣慰得很內(nèi)斂，韓秋舒那就是滿臉促狹了。

    等小姑娘交代完、關(guān)心完，離開了后，她便調(diào)侃了起來。

    “無聊。她就我同桌，也是一學(xué)習(xí)小組的?！表n晉凡不耐煩道。他不是看不出來人家對他有好感，但他不喜歡。就算他喜歡，也不會樂意被人打趣。

    “小凡才剛上高中，學(xué)習(xí)為重，你少開這種玩笑。”江欲行語氣溫和，不像嚴(yán)肅的說教，更像是替韓晉凡解圍來的。

    ——事實上，他是逮著機會往他想要的方向上引導(dǎo)。

    他們本來就是在閑聊，韓秋舒一聽，也沒有要駁斥的意思，單純是就著這個話題抒發(fā)個人觀點：“這可不對，正是知慕少艾感情豐沛的時候，學(xué)習(xí)固然重要，但要是只有讀書，虛度了僅此一次的青春，也是令人惋惜的?！?/br>
    江欲行發(fā)出老派的言論：“你鼓勵早戀？”

    “早戀啊，大叔你不知道現(xiàn)在小學(xué)生都有不少談戀愛的吧？比起來，我弟這年紀(jì)實在不算早戀了。上一輩人總把年輕人談戀愛看作洪水猛獸，是阻礙自家孩子學(xué)業(yè)進步的第一大阻礙，這太片面和不負(fù)責(zé)了。”

    “小學(xué)生？”江欲行表現(xiàn)出驚訝。又問：“為什么說反對早戀就是不負(fù)責(zé)了？就算方法強硬，家長的初衷也正是想為孩子的未來‘負(fù)責(zé)’吧？”

    “確實有一部分家長是真的想為孩子好，但還有一部分家長卻是為了推卸責(zé)任，把兒女成績不好的原因都粗暴地扣在了戀愛、扣在了他人身上，而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家庭教育的失敗、孩子從他們這里繼承的基因本來就不優(yōu)秀等方面的事實?！?/br>
    “不談一個人本身聰明與否，都有產(chǎn)生愛情的可能，都有情感需求。我并不是鼓勵早戀，在形式上跟風(fēng)、從眾，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而是感情已經(jīng)自然萌生了，就應(yīng)該去積極面對，而不是壓抑、逃避，甚至扼殺。”

    “家庭教育中尤其是關(guān)于情感教育這一塊失敗的人，處理不好感情，協(xié)調(diào)不好愛情和生活之間的平衡，才會影響學(xué)習(xí)。從事實角度出發(fā)，任何成績段都有愛情學(xué)業(yè)雙豐收的人，更有因一段良好的戀愛關(guān)系而學(xué)習(xí)進步的人?！?/br>
    她做出總結(jié)：“所以，該知道，談戀愛跟負(fù)面結(jié)果并沒有必然聯(lián)系，做什么，都是打鐵還需自身硬。對么？”

    韓秋舒講得有理，江欲行并非頑固古板的人，便露出幾分被說服且贊同的神色來。順勢在此接話到：“那要是小凡喜歡上誰，或者決定跟誰談戀愛了，你肯定支持？”

    “談不上支持，我不會管，那是他的事，我只是相信他能處理好?！?/br>
    恬然且自信地說著這話的韓秋舒，永遠(yuǎn)不會知道此刻看著她的江欲行心里想的卻是什么。

    韓晉凡在一旁聽得無語，這兩人聊著聊著就跟搞辯論似的了，雖然主要是他姐在說。

    雖然是由他衍生出去的話題，他卻沒資格插話、也沒有插話的欲望。韓晉凡自我認(rèn)知明確，孩子在大人的嘴里就是被討論的工具人罷了。

    但繞了一圈又回到了他身上，整得他小有尷尬。能不能不聊這個了，他心道。

    “不過韓晉凡長這么大也沒…哦，不對?！表n秋舒的表情突然狡黠起來，“他應(yīng)該還是有過一回的，大概是去年，他還讀初三的時候……”

    “姐！”韓晉凡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他姐在說什么，待反應(yīng)過來，眼神瞬間就變了，驚急惶恐和源自心虛的憤怒。厲聲喝斷了韓秋舒的話。

    韓秋舒稍感驚愕，就算惱羞成怒這反應(yīng)也太大了些。好吧，她知道后來韓晉凡跟那位不知名的女生肯定是分了，看來對弟弟的打擊比她想象的嚴(yán)重。

    當(dāng)著外人的面，自尊心過激吧也是。

    “好好，抱歉，我不說了?！表n秋舒道歉告饒。

    真是遺憾，江欲行心道?？磥硇枰俚认麓蔚臋C會了。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同時旁邊病床上的大叔喊到：“哎呀媳婦兒你可算來了！”

    進門的婦女便回：“你又不是不知道廠里忙，我飯都是兩口刨下肚就毛急火燎地過來了?？靹e廢話，趕緊的?！?/br>
    說著就挽起袖子麻溜地收拾起男人的一應(yīng)東西。

    江欲行問候了一句：“劉哥，你們這是要出院了？這么快嗎？”

    確實奇怪，韓秋舒都記得，旁邊這床的人才動手術(shù)沒多久呢吧？

    因為是同一房的病友，求個相互照應(yīng)，江欲行跟這位劉哥打過交情了。平時他們不在時，這位老大叔還會跟韓晉凡聊兩句，就是跟年輕娃娃不太聊得到一塊兒去就是了。

    “不是，就我這樣哪敢出院吶，是跟人換了病房。說也怪哈，不知道什么毛病給錢讓我換，有那錢不是能住更好的間？真不……”

    “一邊去，礙手礙腳的。”劉哥媳婦兒嫌棄到。也是想著讓自家男人閉嘴，她覺得這事兒不是適合亂講的，不說別的，錢他們都拿了，要她男人這兩嘴把人埋汰得不樂意了，不換床位了她不就白跑一趟啦？

    熱心市民江先生幫了把手，送著劉哥兩口子換了病房?；貋頃r劉哥那床位已經(jīng)被護士換好了新的床上用品。

    …

    馬上快到一月的自考考試了，江欲行便又暫停了外賣工作開始最后沖刺。而韓晉凡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需人照料，韓秋舒這個最佳輔導(dǎo)老師也在此，于是乎，江欲行把學(xué)習(xí)資料帶到這里來就成了最優(yōu)解。

    江欲行和韓秋舒坐在床尾靠墻角的位置刷題，韓晉凡躺在床上，用沒受傷的左手翻看筆記，間或刷一下手機。

    這樣的寧靜很快就被打破，旁邊床位迎來了那位說是給錢要搬過來的新病友。三人都好奇地看向了門口，然后三人都愣住了。

    江欲行一言不發(fā)。

    韓秋舒：“楚……”他們交集不多又過去許久了，她已經(jīng)記不準(zhǔn)確對方的名字。

    而韓晉凡則是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楚軒？！楚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市長公子真要是有病就去私人醫(yī)院高級病房了吧，卻偏偏特意跟人換床位到這來，他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被護士扶著進來的楚軒直勾勾地望著江欲行。

    江欲行別開視線。像是下意識地、不經(jīng)意地，視線的尾巴掃過楚軒被包扎起來的右腳。

    楚軒發(fā)現(xiàn)了，眼睛頓時便亮了幾分！

    韓秋舒的目光在兩者之間走了個來回，若有所思，表情玩味。

    大腦混亂的韓晉凡沒有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謝謝護士jiejie?！背幨止郧汕矣泻B(yǎng)地?fù)]手送走了護士。

    這樣長得好看又性格討喜的小弟弟誰不喜歡呢，護士走的時候也心情頗好。

    本來吧，大冬天的路面結(jié)冰骨科本來就忙，床位也緊張，這個患者就是腳扭傷了完全用不著住院，更別說還要換床位！來了這么個奇葩增加他們的工作量那肯定沒人能高興，還以為是個脾氣古怪難伺候的，沒想到完全不是那樣么。

    這就是個普通病房，特意換過來肯定有深意吧？護士想到剛才在病房里看見的一位人美氣質(zhì)佳的妹子，覺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年下小奶狗X清純系美女jiejie，磕到了！

    但醫(yī)院真的不是給你們談戀愛的地方啊，以后真的不要來給他們找事兒了謝謝！

    不提這位吃了個瓜的護士小jiejie了，病房里的氛圍，此時頗有些凝滯。除了韓晉凡不在一個頻道以外，其他三人都心知肚明楚軒是奔著誰來的。

    但這天，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意外的平靜。

    下午江欲行回去的時候，韓秋舒有話要說，便跟著送了一段路。

    路上，她問：“你跟那小同學(xué)是鬧了什么矛盾嗎？”

    “嗯?！?/br>
    韓秋舒等了片刻，見江欲行沒有進一步的解釋，就知道是不愿意或不能告訴她的事了，她不再追問。

    “他特意找來，大概是想跟你和好吧。那大叔，你什么想法？”江欲行的態(tài)度決定了她之后怎么對待楚軒，畢竟接下來就在一個屋相處了。

    江欲行搖了搖頭。

    韓秋舒意會。

    他們并肩而行，少許的沉默后，江欲行忽而開口問到：“你認(rèn)為，這個年紀(jì)的孩子真的能做到對自己和他人的感情負(fù)責(zé)嗎？”

    “嗯？”怎么舊話重提了？“大叔原來這么在意這個問題嗎？”

    江欲行訕笑，“我家里也有個這么大的兒子么?！?/br>
    韓秋舒恍然，原來是出于一位父親的思考。

    她微微聳肩。“我說了，這因人而異?！?/br>
    “如果，你弟弟、小凡他萬一真的犯了錯，你會怎么做？”

    韓秋舒的前提就是信任韓晉凡值得放心，但江欲行和她做這個假設(shè)，她也不會死板地說“不可能”。于是她回答：“教導(dǎo)他，讓他知錯、認(rèn)錯、彌補、自省?！?/br>
    其實江欲行想問一句“如果是無法彌補的過錯呢”，但對聰明人做這樣偏激的假設(shè)，可不明智。

    “那如果已經(jīng)犯錯了，你會后悔之前的寬松政策嗎？”

    韓秋舒想了想，“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后悔也改變不了什么。而因為一種未發(fā)生的‘可能’，就讓我改變現(xiàn)在的想法，我不會，這是本末倒置了。就算真的犯了錯，也不應(yīng)該因噎廢食吧，是人都會犯錯，關(guān)鍵是怎么在錯誤中成長?！?/br>
    因為是探討教育問題，韓秋舒從語氣到措辭都顯得有些肅正。

    “怎么大叔，你是已經(jīng)有這方面的困擾了嗎？”因為感覺江欲行很重視的樣子。

    “算是吧。江辰有個喜歡的女生，但我其實并不看好他跟……”

    話題合情合理地順勢而流，他們就這么一路聊到了醫(yī)院大門口。

    臨分別了對話難免就會倉促起來，韓秋舒語速都變快了些：“所以你跟江辰談?wù)勑?，說出你的想法，然后再根據(jù)他的反應(yīng)決定么。不用太擔(dān)心，孩子都會長大的，家長可以提供過來人的經(jīng)驗和眼力，但過保護、過度干預(yù)是會限制孩子成長、引起孩子叛逆心理的。適度放手，做個開明的家長。”

    江欲行忽而一笑，道：“你以后應(yīng)該挺適合當(dāng)老師的，會是個好老師。”

    “但我的志愿可不是老師。”韓秋舒眨眨眼，“我考研方向報的考古，明年就要去X市了。大叔啊，還請和我一樣珍惜現(xiàn)在的每一天?！?/br>
    最好能確定下關(guān)系，不然等相隔異地，她豈不是更難了？真愁啊。

    她意有所指，目光忱忱。

    江欲行赧然地飄忽了一下視線，轉(zhuǎn)移話題：“你回去吧，我走了，明天見?！?/br>
    “嗯，你路上小心。”

    江欲行在暮色中向著他停放摩托車的地方走去。昏黃的余暉映襯著他的臉，顯得晦暗不明。

    開明？

    這個詞被他咀嚼著。

    是啊，開明?，F(xiàn)在這些有思想的知識青年，真是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頭頭是道，張弛有度，通情達理，開明開放。

    挺好的。

    只不過，當(dāng)標(biāo)榜出來的開明和從來沉重的責(zé)任發(fā)生對立的時候，有多少人真的做好了承擔(dān)的覺悟呢？

    輕松的，明亮的，當(dāng)然人人都喜歡了。還像極了這個時代的政治正確。

    江欲行當(dāng)然也喜歡啊，如果他不是支付代價的那一方的話。

    ……

    楚軒肯定不會一直這么乖巧下去，逮著機會了，他便把江欲行堵在了去扔垃圾的樓道上。

    “江叔叔，你都不理我，你為什么裝看不見我啊?！背幰荒樜?。

    江欲行不語，楚軒便兀自繼續(xù)：“我是跟人協(xié)商換的床位，不是動用的特權(quán)，江叔叔你不要誤會我，不要討厭我。”

    江欲行不能說他知道吧，這相當(dāng)于是把劉哥出賣了。

    “你…你不用做這種事，傷害自己?！鄙屏祭辖K于還是忍不住發(fā)表了他的不贊同。

    顯然，受傷的這么巧，一看就不單純。

    楚軒高興，他就知道江叔叔是關(guān)心他的！雖然他真是自己搞出來的傷，但他可不會對他的江叔叔承認(rèn)他是個這么神經(jīng)質(zhì)的小孩。

    “不是哦江叔叔，我是真的受了傷。我都住院幾天了才發(fā)現(xiàn)你也在這家醫(yī)院，然后便想著搬過來，至少能……”楚軒瞟了江欲行一眼，刻意表現(xiàn)出一種怯生生來，“至少能再離你近一點?！?/br>
    “……”江欲行沉默。他拒絕曖昧信息。

    楚軒杵著拐杖往前一跳，像是沒把持穩(wěn)，小小地驚呼一聲便踉蹌著摔進了江欲行的懷里，而拐杖也砰砰砰地摔到了樓梯下面。

    江欲行把這理解為故意，他抓著楚軒的肩膀，語氣有些重：“楚軒！”

    楚軒抬起頭，臉上還有未退的驚慌，顯然他也被自己嚇到了。然后才慢一拍理解過來江欲行誤會了他，小眼神一濕，委屈又受傷地替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的…”

    真該給他頒個奧斯卡。

    江欲行眼中閃過瞬間的自責(zé)，但他又始終維持著長輩的疏冷和威嚴(yán)?！澳_疼不疼？”

    盡管關(guān)心得冷硬，楚軒卻十分受用。但他還要演：“疼。江叔叔能給我看看嗎？”

    “疼就回去，叫醫(yī)生來看?！闭f罷，就要把楚軒推開，讓楚軒去扶住墻。

    楚軒立馬抓住江欲行的衣服不放手，貼著江欲行的胸口，哀切地：“江叔叔你別對我這么冷漠好嗎？我會難受，我好嫉妒——你對韓jiejie的弟弟那么好，把屎把尿，擦澡喂飯，我好嫉妒，江叔叔……”

    “你可以搬出去，眼不見為凈。”江欲行從楚軒的手里抽走他的衣服，把人推到墻邊靠著。然后他下樓梯去把拐杖撿上來，用手擦了擦灰塵，給楚軒架到了胳膊下。

    “在外面注意身份，楚軒。你該回去了?！?/br>
    他的一言一行，簡直讓少年泫然欲泣。

    失魂落魄地離開。

    但轉(zhuǎn)頭，楚軒就變了臉！

    他滿面春風(fēng)，兩個多月了，終于又和江叔叔說上了話，還有了肢體接觸！江叔叔再刻意表現(xiàn)冷漠、保持距離，可還不是打心底地關(guān)心他？像給拐杖擦灰這種下意識的細(xì)節(jié)，才是真情流露。

    今兒個，是他自離開江家后這么久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呢。

    回到病房，楚軒暗自挑釁地瞥了隔壁床位一眼，日常詛咒一句這個企圖搶走江叔叔的女人，順帶一個享受了江叔叔照料的她弟弟。

    楚軒他會來這里，不談跟江欲行是否會有什么進展，他的本意就是來拆散江欲行和韓秋舒的：

    要么，因為他導(dǎo)致了這里和諧的氣氛被破壞，兩人別想增進感情；要么，江叔叔就為了回避他而不再來，他見不到，韓秋舒也別想整天跟江叔叔膩乎在一起！

    左右有得賺。

    就是看著江欲行跟別人有說有笑，對別人無微不至，他燒心的很。

    嫉妒著韓家姐弟的楚軒，他不知道，原本因為停止接收暗示、心態(tài)已逐漸恢復(fù)的韓晉凡，因為他的到來，變得更加精神緊張了。